虞婉对着弟媳含羞地笑了笑,点点头。
“希望母亲请的名医能将嫂子的病治好,都已经过去了,嫂子下次去寺里上香多带几个家丁就好,嫂子不必再害怕,这人不会说话怎么行,总要开口说话才有趣。”
说着二太太又喝口茶,点心也吃了一块,坐了一会后就离开了。
青棠在二太太走后明显舒一口气。
虞婉笑了一声,握了握她的手,青棠的手出了不少汗。
“大太太,我下次会把点心一起送过来。”
虞婉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丫鬟最重要的是忠心护主,其它的可以慢慢教,不过二太太说得对,总得开口说话才会有趣,她寻思着等那个从江城过来的名医给她看诊过后,她可以借着对方的医治试着恢复说话,就当是被治好了。
她对府内的人还不是完全熟悉,但她也已经认得一些,之后再见机行事就好。
她在院子坐了好一会儿才回屋看书。
另一边的徐晋诚其实陪母亲用完早膳后就早早出府,回来已经过了午时,刚回府又被母亲叫过去。
“母亲……”
“昨日事多,今早你又急着出府,你五日过后又要回去那地,这么折腾奔波,母亲很心疼你。”
秦老太太知道自家儿子一向有孝心,特意回来给她贺寿,只是来回路上要花去十几天,却只能在家待个六七日,她对这个长子真的又心疼又愧疚,她苍老的手握住儿子的手,“就不能多留几日吗?”
“母亲,我会等大夫给虞婉看诊过后才会离开。”
那也多不了几日,老太太叹口气,说道:“虞婉的身子已经变好了,我已经问过孙大夫跟江大夫,她的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你不必太过担心。”
“嗯,我知道了。”
“她的身子已无大碍,你难得回来一趟,你得抓住机会,跟她多行几次房,让她怀上孩子,你不能没有嫡子,得抓紧啊,庭哥儿都这么大了,虞婉肚子还没有动静。”
徐晋诚皱眉,他不认为虞氏的身子可以行房,甚至怀孕,不过他不想当面反驳母亲的话,只敷衍应下,不欲再说下去。
第10章
徐晋诚原本想回锦华苑,但回听荷苑途中,林氏的小丫鬟在半路拦下他说林氏肚子疼,请他过去看看。
林氏怀孕三个月,此时肚子疼,怕肚子中的孩子出事,徐晋诚又转去听荷苑,脚步加快,边问丫鬟有没有请府医过去,丫鬟说已经请了。
等徐晋诚来到林氏的房间时,府医江大夫已经给林氏把完脉了。
“如何?可有大碍?”他问。
“林主子胎象的确有些不稳,得好生静养安胎,我给林主子开几副安胎药,林主子按时喝药即可。”
“大爷……”林姨娘双眼含泪,可怜巴巴地看过来,伸手索要拥抱。
徐晋诚走过去,坐在铺炕上的林姨娘就两手搂住他的腰,侧脸贴在他肚子上小声啜泣,哽咽道:“大爷,我好害怕,你今晚在这里陪着我行不行,我真的好害怕。”
……
同住在听荷苑的张姨娘还在为女儿做针线活,她的丫鬟翠喜从外面进来,一脸不满道:“主子,大爷没从林姨娘那出来,怕是今晚在她那里过夜了,真是会做戏的,昨日还好好的,今日就肚子疼,还等到大爷回府后才肚子疼,她就想留大爷在她那过夜,仗着自己怀孕就使下作手段。”
张姨娘抬眸瞧一眼愤怒的翠儿,柔声道:“大爷头三天都在虞婉那过夜,她怕是心急了,不过随她折腾去。”
林氏想要笼络大爷的心,为大爷生儿育女,这样她在国公府才能真正站稳脚跟,她一个小官家的庶女进府也有五年之久,好不容易怀孕,自然想尽办法显摆,借此求大爷怜惜。
“主子,天黑了,别累着眼睛,明日再缝吧,五小姐那有很多衣服,不愁没衣服穿。”
“这是为娘的一番心意,自打珍姐儿出生以来,我亲自给她缝绣的衣物甚少,趁着她这次生辰来临之际,我得给她绣出一件漂亮的衣裙,省着这小丫头整天说我不疼她。”
“五小姐那是说笑,主子是最疼五小姐的,五小姐才五岁,主子都已经开始张罗五小姐的嫁妆。”
张姨娘不知想到什么,笑容放大,说道:“珍姐儿才五岁,性子就刁蛮任性,人家说三岁看老,她现在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端庄娴雅,能不能嫁出去都不一定。”
“五小姐那是性子活泼可爱,我们大爷是定国公,五小姐是大爷的女儿,将来过来求娶的公子哥怕是不计其数,来人踏破国公府的大门,主子到时候可别舍不得将五小姐嫁出去。”
“舍不得是一定的,不过女孩子嫁人是应该的。”
他们不是一般家族,大爷的祖父曾官至巡抚,历任过都察院司务,都察院御史与吏部侍郎、大爷的父亲是前定国公,又是镇国大将军,立下过军功,大爷袭爵后更是战功赫赫,远近闻名的大将军。
徐家是世代相沿显赫的大家族,而身为大爷的女儿,她家珍姐儿更是世家女,其身份自然尊贵万分。
越是世家大族,对女儿嫁妆越是看重,不说从五岁开始备嫁妆,世家女的嫁妆有些从一出生开始准备,准备嫁妆不是只备几床被子,而是从吃穿住行所需的一切东西都得准备好,准备得越齐全说明女儿家越珍贵,不限于木器家具、杯碗碟盘与金银漆器。
她是不容许别人看不起她女儿的,所以得早早准备起来,免得出嫁前手忙脚乱,缺哪一样东西。
张姨娘想到自己的儿女,温柔慈爱之色从眼里溢出来。
“你明日去叮嘱厨房的人,记得给庭哥儿炖一份乌鸡汤,送去给庭哥儿,庭哥儿平时读书辛苦,又是长身体长个的年纪,得吃点东西补补,还有去跟沈嬷嬷说,让她看着庭哥儿一点,别让庭哥儿晚上熬夜看书,容易熬坏眼睛。”
张姨娘忍不住细细叮嘱交代一番,又想起一事:“明日你起早,过去叫庭哥儿跟瑾哥儿还有珍姐儿去老太太那请安。”
翠喜笑着应下。
到了酉时末,张姨娘她们才歇下。
……
翌日清早,张姨娘睡得晚,但早早起来,没用膳便往寿安堂那边走去,给老太太请安,大爷十分孝顺,回来每一日都会过去给老太太请安。
她一般过去请安时会被老太太留下来用早膳,她也就能顺带见到大爷一眼,叫上庭哥儿他们是为了他们也能见到他们父亲一面,说上几句话。
大爷只回来几日,过几日又要走了,一家人齐聚的时日不多,她希望她的儿女们跟大爷能多相处就多相处。
“姨娘……”
庭哥儿他们比她早到,站在寿安堂门口等她,张姨娘过去摸了摸庭哥儿的脸,除了庭哥儿,瑾哥儿跟珍姐儿两兄妹均是一脸睡眼朦胧,耷拉着脑袋,许是被叫早起,他们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庭哥儿这孩子自律,平日习惯早起看书,比弟弟妹妹要精神许多。
“你们父亲也会过来给祖母请安,待会你们注意说话,在你们父亲面前说话有分寸一点。”
张姨娘不放心,还是叮嘱一句。
徐怀庭点点头,另外两个依旧一脸茫然。
“姨娘,我饿了。”徐怀珍说了一句,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徐怀珍是兄妹三人年纪最小的,当时她生她的时候早产了十几天,她生完后,大夫还跟她说生这个女儿的时候伤了身子,往后很难再生养,张姨娘已有二子一女,儿女双全,所以大夫说她不能再生养时,她没有太难过,生珍姐儿的时候,她自己也已经二十七岁,本来年纪就大了,所以也已经不强求再有孩子。
生的时候艰难,珍姐儿是她的幺女,她对这个女儿纵容许多,不怎么拘着她,也就养成她如今这个性子,只想着吃喝玩乐,饿了就不能等,脸上肉乎乎的。
“好啦,进去吧,祖母那应该有好吃的。”
张姨娘领着他们进去,她忽然见到寿安堂的内堂已经有一人坐着,虞婉竟然出现在这,她眼里划过一抹惊讶。
“张主子,大公子,三公子,五小姐,老太太还没起来,前日寿宴累着了,还没睡醒,先在这里等一等吧,等老太太醒了再进去请安。”老太太身边的陈嬷嬷恭恭敬敬说道。
张姨娘浅笑道:“嗯,我们在这里等着,陈嬷嬷不用着急。”
随后她示意庭哥儿他们给虞婉行礼。
三个小孩都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母亲。
虞婉笑着点头,她顺手拿桌上刻花兔子小碟上的一块芝麻酥递给年纪最小的小女孩,小女孩年纪小,小跑过来接过,一下子就放进嘴里咬一口,看样子是饿了,吃得有些快。
虞婉怕她噎着,又给她递茶水,干脆抱她到自己腿上坐着,小女孩顾着吃,对她没有陌生感,开心地坐在她腿上。
虞婉是过来给老太太请安的,老太太寿宴过了,她自己身子也好一些,昨日她丈夫在林姨娘那过夜,她一个人睡一张床,睡得很舒坦,早睡早起,寻思着她该过来给老太太请安了,以示恭敬孝顺。
听闻老太太都从外地给她请名医给她治“哑巴之症”,她得表达感恩之情。
她的丈夫常年不在家,这偌大的国公府大多数时候应是老太太说了算,老太太掌权,府里最不能得罪的人是老太太,她也必须“讨好”老太太,于是有今日的请安。
虞婉只是没想到会碰到张姨娘,她的丈夫有五个孩子,眼前这三个孩子便是她的庶子庶女吧,张姨娘生了三个,五个中占了三个,所以在国公府肯定有一定地位。
她目光落在年纪最大的孩子身上,眼前的少年已经是半个成人了,挺拔卓立,看上去约有十四五岁。
她明白了弟媳的担忧,张姨娘这个大儿子年纪是真的不小了,张姨娘虽是姨娘,但她生了长子长孙,又属大房的人,老太太把管家权交给张姨娘也无可厚非,大公子看上去性子也沉稳,她这个正妻没有孩子,将来大公子担起长房责任,成为国公府的主人公也不一定,难怪二太太因此焦虑,想打压张姨娘。
“妹妹,珍姐儿重,别让她坐太久,压着你的腿,怀珍,从你母亲腿上下来。”张姨娘招手,示意她女儿下来。
“姨娘,我想坐。”徐怀珍不肯下来,还在专心吃糕点。
张姨娘也不能强行把她拽下来,虞婉没有孩子,对她的三个孩子都很好,怀珍亲近虞婉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能让她继续坐在虞婉的腿上。
她们过来请安的,不可能让老太太早起接待她们,得等到老太太自然醒之后,老太太这里从来不缺吃的,桌上摆着许多点心跟新鲜的瓜果。
几人起初静默,只有徐怀珍吃东西的声音,只过一会儿,徐怀庭便开口关心道:“母亲,你身子好些了吗?”
虞婉这阵子已经被问习惯了,想也没想地笑着点头。
“你母亲还不能说话,江城的名医还有两日便到陵城,相信有名医的医治,你母亲便能很快开口说话。”张姨娘在一旁解释一句。
徐怀庭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第11章
徐晋诚进来时见到内堂里坐着虞婉时,眼里也划过一抹诧异,心想着他的妻子是不是昨晚没见到他,于是一大早过来这边见他一面。
“爹爹……”
徐怀珍从虞婉腿上滑下来,跑过去抱住徐晋诚的大腿,昂着头,“爹爹,你说过陪我放风筝的,什么时候陪我放风筝?”
“爹爹明日就陪你。”
只有徐怀珍年纪小,又是女孩子可以这样撒娇,徐怀庭跟徐怀瑾是男孩子,从小被严苛教导,要有男子汉的样子,做事要规矩稳重,两人不会这样撒娇,尤其是跟一向严肃的父亲,两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恭敬地喊一声父亲大人。
徐晋诚是上一次离家时跟女儿的保证,难为这小丫头记了三个月,他一手把徐怀珍抱起来,严肃的脸庞露出一点慈爱,“明日便带你去放风筝。”
“太好啦,爹爹陪我去放风筝咯,母亲,你也一起来好不好?你也好久没陪我一起玩了。”
徐怀珍回头问虞婉。
在一旁的张姨娘听着心里一梗,自己的孩子只能叫自己姨娘,连声娘亲母亲都不能叫,怀珍这孩子年纪小,眼里只有吃跟玩,连姨娘跟母亲的区别都分不大清,谁是真正生她出来的人,她都稀里糊涂的,道理跟她讲半天,她未必明白,过一会儿就忘了,谁陪她玩得比较多,她就跟谁亲近。
虞婉先前待她很好,常陪她玩,她反而因管着许多事务,没那么常陪她,虞婉养伤的两个月,小孩都不能过去锦花她就常常问起为什么母亲不陪她一起玩,所以她此时要虞婉陪她放风筝,其实也情有可原。
只是她难免有些失落,为人妾室便是这样,有委屈也能往肚子里吞。
“你母亲不能陪你,她生病了,等她病好之后,她再来陪你好不好?”徐晋诚瞥一眼自己的妻子,晓得她现在的身子还没恢复,替她婉拒道。
虞婉觉得自己该多走动走动,顶多她不跑动,不连站几个时辰,在一旁看着小孩子放风筝应该没有大碍,于是她便想答应,她勾了勾小女孩的手,但目光却看向她的丈夫,朝他点点头。
“你想去?”
她又点头。
“孩子闹腾,我怕你身子撑不住。”
虞婉还没点头,老太太那屋就出来人,说是老太太醒了,请他们进去。
而老太太屋里的几个丫鬟已经开始张罗着去拿膳,给主子们准备早膳,不能让主子们等久了。
老太太已经醒了,且穿戴齐整,她穿着一件绛紫色绣整枝松鹤纹的比甲,雍容华贵地坐在铺炕上,双腿垂下,脚踩着底下的脚踏。
陈嬷嬷端着一盆温热的水站在一边,由一二十来岁的丫鬟拧热毛巾给老太太擦手。
他们在一旁静静候着。
老太太洗完手后才抬头,视线落在虞婉身上,“你怎么过来了?”
虞婉看一眼青棠。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青棠出来回道:“回老太太,大太太说想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大太太说她身子好些了。”
老太太听着也露出一点欣慰与浅笑,她朝虞婉招招手。
虞婉走过去,站到老太太跟前。
“终究还是瘦了不少,得让厨房那边的人多给你做一些补品补补,不过瞧着你精神气不错,我就放心了,你放心,江城那名医医术了得,必定能让你开口说话,若是不能,我会让人再请别的名医,哪怕你不会说话,你是晋诚的媳妇,我们国公府也不会亏待你。”
老太太握着她的手。
虞婉当即双膝下跪。
“你这是做什么?”老太太急道。
虞婉其实就是想表达感谢,她哭不出来,只能下跪了。
“晋诚,快把你媳妇扶起来。”
虞婉被搀扶起来时拿手帕虚抹了抹眼角,没有眼泪也要抹,争取在老太太这留下好印象。
“主子,该用膳了。”陈嬷嬷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