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肖克岚官凭下来,偶尔也会有昔日同窗相邀吃酒。
今日因为叶子牌多玩了两局,开饭已经晚了,孙秀娥回到桌上来:“行了,不等他,指不定哪儿又吃上了。”
虎子正不知该不该说下午看到的事,三郎却先开口道:“我看到四爷爷和花大伯进了群芳馆。”
桌子上一下子静下来,孙秀娥愣了一瞬,急问道:“何时看见的?别是认错了。”
肖三郎肯定地点了点头:“嗯,就在下午回来的时候,二哥哥也看见了。”
话一说完,众人都齐齐看向虎子。
虎子犹豫了片刻,缓缓开口道:“是真的,我俩亲眼看见的。”
杜南秋眉眼微蹙,手里的筷子滑落到桌上。
孙秀娥火一下子窜上来了,一边往外走一遍骂道:“好个肖克岚,以为要当官了老娘不敢打你了,胆儿越来越肥了,看我今儿收不收拾你。”
丁月梅和孙锦语赶紧跟上去,好说歹说把她劝了回来。
冷静了片刻,孙秀娥想到如今去群芳馆闹确实不合适了,肖克岚以后便是官场上的人,不能再让人看笑话。一碗酒闷下去,只等肖克岚回家慢慢收拾。
二更后,肖克岚鬼鬼祟祟的回了家。
想必这时候母女两个已经都回来了,顺手把大门拴上。不知是不是心虚的缘故,肖克岚感觉今晚的宅子静得可怕。
悄悄地走进后院,看到只有北屋亮着烛光。他再嗅了嗅身上味道,群芳馆里点的香太浓,刚出来的时候衣服上的是那味道。
回来的路上散了些,但肖克岚不放心,再狂甩了几下袖子。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悄悄来到北屋门前。
站在门外观望了许久,都没看到孙秀娥的身影。
人去哪儿了?难道在锦语房里?
不知不觉中,他探着脑袋,脚轻轻地迈进了屋。
走进来几步后,只听身后房门砰一声响,肖克岚被吓得仿佛心脏都跳出来了,还没转头,屁股上挨了一脚,差点摔在地上。
“上哪儿鬼混去了,还知道回来?”孙秀娥手拿着鸡毛掸子,步步逼近。
肖克岚想都没想回答道:“今晚有几个同窗邀我去醉仙居吃酒,所以回来晚了些。”
话一说完,孙秀娥的鸡毛掸子就落到身上来。
“醉仙居?同窗?你分明是跟花岱延去了群芳馆,还敢撒谎?”
“娘子娘子,我是去办事的,什么都没做。”肖克岚越躲,孙秀娥越打的厉害,疼得叫出声求饶。
“办事?窑子里办事?你撒谎能不能找个正经的理由?”
肖克岚从北屋厅堂躲到了内室,最后又被打出来,孙秀娥还低声呵斥道:“不许叫!把女儿吵醒了老娘更饶不了你!”
一刻钟后,孙秀娥手也打酸了,坐在椅子上大喘气。
肖克岚被打的一身疼,依旧不敢吭声。
“说!到底干嘛去了?”
肖克岚迟疑道:“我真是有事才去的。”
孙秀娥:“行,那你说说,到底什么事?”
肖克岚要紧了唇,不敢说道出实情,害怕让她心理恐慌,也怕引来麻烦。
见他没吭声,孙秀娥火气又上来了,鸡毛掸子又是一顿揍。
等到打累了,孙秀娥拿出了肖克岚的“老朋友”,搓衣板扔他面前。
“不说是吧?你能耐大了,给老娘跪着,什么时候说出来你再给我起来。”
肖克岚看着搓衣板迟迟不动,孙秀娥把鸡毛掸子扬起来,他身子一抖,立马跪了下来。
孙秀娥鸡毛掸子重重摔在地上,气得一哼声,随即进卧房,重重地把门关上。
……
花岱延回到家,直奔主院。
走到院里走廊上,悄声问女使:“夫人歇了吗?”
女使:“还没,一直等着老爷回来呢。”
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理由,花岱延面色平淡地走进屋,忽觉眼前一亮,屋里点了好多灯,明晃晃的,仿佛要亮瞎人眼。
“南秋?”
堂屋上没看见人,跟着往里面卧室走,只见房间内几缕轻纱悬梁而舞。花岱延仰头看着空中飘拂的轻纱,再走两步,一股桂花香扑鼻而来,香味越发浓烈,让人闻之陶醉。
这时忽然有人从身后环上他的腰,花岱延被吓一跳,回头看松了口气。
“你还没睡啊?”
杜南秋紧紧贴在他的身后,声音轻软如酥:“等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
花岱延转过身来,看她面如桃花的笑颜,令人着迷。一身薄如蝉翼的藕色寝衣下,玉峰隐隐若现。他喉结滚了滚,不由地将人紧紧搂在怀里,呼吸越发紊乱。
“跟几个同窗在醉仙居吃酒,让夫人久等了。”
说完,花岱延头埋进她的颈窝里,忘情地吸吮,逐渐上移。
正想咬住那双蜜唇时,杜南秋忽然伸手挡住他,面带媚笑说道:“不着急,良夜漫长,我们来玩点新鲜的。”
她拿出一条长长的丝带,花岱延被她的一颦一笑勾走了魂,忙点了点头:“好,今晚都听你的。”
杜南秋将丝带系在他头上,蒙住双眼,拉着他到床榻上。一折腾下来,脱去他的外衫和鞋袜,弄得花岱延心痒难耐。
正当他想入非非时,感觉手腕处被绳子勒住,连忙摆了摆头挣脱开丝带,露出眼睛一看,杜南秋手拿着绳子在捆他的手。
“等下,怎么还绑手呢?”
杜南秋闻言缓缓收回手,一脸娇羞地低头轻声道:“你不想玩了吗?不是说都听我的吗?”
见花岱延愣住,杜南秋作势合了合自己的衣领就要起身,“罢了,我去叫三七过来伺候你沐浴。”
花岱延立马伸手拉住她的手,笑着说道:“别别,都听夫人的,你想怎么玩,我都奉陪。来来来,给我捆上,捆紧点,脚也捆了!”
很快,花岱延的四肢都分别捆上,四根绳子的另一端系在床的四根立柱上。杜南秋使出浑身解数,给他绑得紧紧的,不给丝毫挣脱的机会。确认都绑好了,眼睛也给他蒙上了,杜南秋起身到花瓶里取出一枝桂花,一脸邪笑地走近床榻。
花岱延还不知要发生什么,前两晚他俩用这丝带在屋里捉迷藏,不知今晚南秋又要跟他玩什么,满心期待着问道:“你今晚怎么了?为何还要绑手脚……”
倏地,脚心突如其来瘙痒让他不禁笑出声。
杜南秋用桂枝花蕊不停轻扫他的脚心,扫一会儿左脚又扫右脚,片刻都不停歇。
花岱延只觉得瘙痒难忍,整个身子除了四肢不能动弹,其余的都在拼命挣扎。没多会儿肚子笑痛了,脸也笑僵了,笑着求饶道:“够了够了够了,快停下,这太痒了我坚持不住了,南秋……”
过了会儿总算停下来,杜南秋扯下蒙住他双眼的丝巾。
花岱延急喘着粗气,看着她严肃难以捉摸的神情,脸上笑容凝固住,迟疑问道:“怎……怎么了?”
杜南秋面不改色问道:“你今下午去哪儿了?”
花岱延:“刚不说了吗?醉仙居。”
说完杜南秋又用花枝擦他脚心。
“等……等下,我真去的醉仙居,不信你问肖克岚。”
花岱延眼泪花都冒出来了,但始终不敢松口。
“你明明去的群芳馆,为何要骗我?”杜南秋眼睛一瞪,又拿着才扫过脚心的花蕊扫了两下他的鼻子。
花岱延打了两个喷嚏,脑子嗡嗡的,“你怎么知道的?”
只见杜南秋神情逐渐委屈,眼泪水唰一下就冒出来了,哭天抹泪道:“你说过不再去那种地方,成亲才多久?这么快就忘了吗?你是不是后悔了?还是根本不想娶我?好,我这就走,绝不碍你的眼。”
说罢起身到衣柜旁,一边哭着一边收拾衣服,准备回祠堂巷去。
花岱延想拦着她,但奈何手脚都被捆得死死的,眼看杜南秋收拾好了包袱出去,也不听他解释,只能大声喊三七。
三七闻声赶来,赶紧帮他解绑。
花岱延心急,绳索微松便拼命挣脱,“夫人呢?”
三七:“看她好像朝琴房去了,老爷慢点别急,这是死结,你这么弄一会儿把皮擦破了。”
解绑后花岱延鞋都没穿,极速冲出屋子。
杜南秋到琴房抱上了琵琶,女使相劝也不好使,出来遇到花岱延从那头过来。
本想越他过去,花岱延夺去她的琵琶和包袱,扔给三七和女使,一把将她抱起回房。
第147章 虎子不见了
子夜时分,杜南秋睡梦中被热醒,还未睁开惺忪的双眼,身子下意识想伸伸懒腰,但感觉似乎有些动弹不得。
她缓缓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和花岱延完全交缠在一块儿,被他搂得紧紧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能清晰感受到他起伏的心跳。缓缓抬起头,看见他轮廓分明的喉结,想起方才的缠绵,杜南秋娇羞一笑,低下头贴他更近。
可转瞬间又想起他偷偷去群芳馆,还对自己撒谎,顿时心里不悦,一下把他推开。
花岱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杜南秋要下床去,伸手轻而易举地把她拉入怀里,轻声问道:“上哪儿去?”
杜南秋想躲,想再把他推开,但脖子被他吻得使不上劲,身体酥麻难受。
“我回祠堂巷,以后你上哪儿逍遥快活,与我再无干系。”
“进了我家门,还想走?”
“你不是说过不会强迫我?要走随时都可以,怎么你说过的话都不作数了?”
花岱延一个翻身将人压住,一手轻巧地抓住她的两只手腕,“我去群芳馆只是帮柳兰生打听点事,并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不告诉你是怕你多想。”
杜南秋头一撇,哼声道:“你若没做亏心事,老老实实告诉我,我又怎么会胡思乱想?分明就是借口,起开!通判大人这般不守信,还想再骗我一次吗?”
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束缚,花岱延脸一下贴近,吻上她的唇。片刻后缓缓松开来,杜南秋已经气喘微微,无力挣扎。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自从你答应跟我,整个心思只在你一人身上,从此绝无二心。至于……之前曾说不强留你的事,我的确后悔了,也只这一次失信,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杜南秋眼眶逐渐泛红,吸了吸鼻子说道:“那你以后别再骗我。”
“好,以后我上哪里都告诉你,去茅厕都跟你说。”
杜南秋闻言低眸一笑,再抬起眼时对上他炽热的目光,急促的呼吸扑面而来,下一刻双唇被堵住。她被吻得全身麻木,脑子一片空白,四肢紧紧环住他,身体仿佛掉进一个深渊,想贴他更近,再近……
翌日,肖克岚和花岱延都不敢随意走动了,跟在自家娘子身后追。
下午孙秀娥她们四个打叶子牌,肖克岚和花岱延坐在门口的石凳上,一个个哈欠连天,肖克岚还不停地揉着膝盖。
肖克岚悄声问道:“还去吗?”
花岱延看了眼他的膝盖:“腿不要了?”
肖克岚沉默了,花岱延叹了口气,“就为这个南秋跟我闹和离,哄了一夜才好,还是等柳兰生自己来吧。”
中秋过后,花岱延和杜南秋搬去苏州了,打叶子牌少了一个人,孙秀娥开始教女儿针线活。
说实在的,孙秀娥的女红也是马马虎虎,水平不及丁月梅,但比杜南秋好些。毕竟小时候没人教,而且接管酒馆后,更少碰这些东西。母女两个一得空,便来找丁月梅,跟着学女工。
九月,院试放榜,肖大郎中了秀才,丁月梅喜极而泣,带着儿子在肖宴灵位前磕头。
肖宴在世的时候就说过,大郎是块读书的料,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虽说才只是个秀才,后头还有好长的路要走,但丁月梅看得出来,自从肖宴走后,大郎越发的沉稳了,是当哥哥的样子。
他是最让人省心的孩子,不像虎子莽莽撞撞还要打架生事,三郎因为年纪小,丁月梅放在他身上的精力自然也多一些。
肖大郎可以进县学读书了,不是每一位秀才都能进县学里读书,还要参加所进县学的考试,通过后才能进入县学学习。
临安府有十一所县学,仔细斟酌下来,肖大郎选择参加文熙县县学的考试。
这也是肖克岚和孙秀娥所认为最好的选择,一来是肖大郎离肖克岚近一些,方便查看功课解答疑问。再来,肖大郎跟着他们,丁月梅照顾两个孩子也更轻松些。等三郎到读书的年纪了,丁月梅也可以放心出门做接生的活儿。
肖大郎的县学考试通过后,丁月梅给他多制了几件衣裳。虽然孙秀娥说过,以后大郎的吃穿用度她管着,但她总想多为儿子做些。文溪虽然隔得不远,早上驾车出门,傍晚就能到了。但这来来回回多不方便,丁月梅也不想打搅儿子读书,家里还有两个小的要照顾。这一走,下次要见,估计得过年了。
入夜后,家家户户都关门了。
肖大郎换上了新衣,到堂屋上给娘亲看。
丁月梅手里还在缝制护膝,抬眼一看,“还合身吗?会不会有点大了?”
肖大郎摇了摇头:“没事,明年就合身了,我长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