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生气了,许修远像个狗皮膏药黏上去,耐心哄道:“你若不是愿意,那我就不纳妾,别生气了。”
孙锦语:“即便你不答应,这是难道还不是你娘做主?就像说好的元宵后让我回娘家,一推再推,到时候娘说给你纳妾,你还有不答应的?六嫂好歹也给许家生了两个儿子,还是阻止不了长辈给六哥房里塞人。我这还没给你家诞下一儿半女,你娘可不得给你多塞几个?”
她被逼到了软榻角落里,刚想起身却被许修远拉在怀里。
这大半年里,夫妻俩感情一直很好,孙锦语也曾未回娘家的事生过几次气,但都被许修远的甜汤和点心给哄好了。这次一别就是半月,许修远在外无时无刻不想念家里的小娇娘。
他把孙锦语紧紧搂在怀里,由于力量悬殊,孙锦语根本拗不过他。
见她如此气恼,许修远心里还挺乐,笑说道:“给六哥纳妾,又不是给我,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醋?”
孙锦语嘴翘得老高,心里不悦:“我没跟你说笑,明儿你要是纳妾,不如先和离,你有了别人,难道还不放我走吗?”
许修远赶紧保证道:“不走不走,我向你保证,哪怕娘拿着刀逼我,我都不纳妾,这下满意了?”
虽然不知真的到了那一天,他的反抗对婆婆有没有用,但有他这话,孙锦语心里好受了些。
说罢许修远把她抱上床榻,身子压了上去,“母亲最喜欢孙儿了,就大嫂和三嫂生下儿子的时候,每生一个,母亲就赏二十亩田,还拿了十两金子给孩子打金锁,十两金子给嫂嫂打金镯子金钗。咱俩也多生几个,就算不为那田和金子,只为到时候好堵住她的嘴。”
孙锦语悻悻道:“得了孙子有赏,那孙女呢?你母亲这么做就是处事不公,偏心!”
许修远迟疑了下,支支吾吾道:“嗯……孙女也有啊,只是没孙子那么多罢了。”
孙锦语冷冷哼了一声,“难道孙女就不是许家的孩子了吗?你这么说万一我生的是姑娘,她还是要给你纳妾的是吗?”
许修远立马否决道:“怎么可能?说了不会纳妾,母亲要是逼我也誓死不从,娘子这下满意了?”
“怎么感觉你说这话不情不愿的?”孙锦语一脸不屑。
许修远:“哪有不情愿?要不我给娘子立个字据?把爹娘和兄嫂们都叫来作见证,好不好?”
明知道他这是玩笑话,但孙锦语被他逗乐了。
……
这天下午,孙锦语刚从外头铺子上回来,身上做的新衣服,正是进门时大嫂送的拿一块丝绸,在这初夏里穿着正合适。从铺子上试了,瞧着挺合身,接直接穿着回来,想给许修远看看。
刚进院子,看到小豆子异样的神情,这时注意到堂屋上,陶氏正端坐着,看似已经恭候多时了。
“十一奶奶可算回来了,打扮这么花枝招展的,上哪儿去了?”
陶氏这阴阳怪气的,不知道又中了什么邪。她平日不常来儿子的院子,闲得无聊时跟姜氏和妾室们打叶子牌,有时候也上别人家里玩。在家时训一训下人,这一天就过去了。
上次来这院里,说孙锦语除了家宴十天半月不露一次面,不像老大和老三媳妇那样孝顺,这回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许修远站在一旁,不停给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动气,好好说话。
孙锦语忍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说道:“这衣裳是去年大嫂送的料子,在铺子上试了就直接穿回来了。”
陶氏看了眼衣着华丽的孙锦语,又看看穿着粗布衣裳的儿子,脸色更加难看,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拍,“你倒是穿得人模狗样,瞧瞧你给阿远穿得什么?怎么伺候爷们的?”
孙锦语瞄了一眼许修远,这样子像是正在厨房里做点心被叫出来的,袖子还挽着的。想出口辩驳,话到了喉咙口,看到许修远对她挤眉弄眼的,还是作罢,呆呆地站着停训。
见她不作声,陶氏越发肆意,嗓门也越来越大:“这大半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着急。看看他几位兄长院里,哪个没有孩子?老六都有两个儿子,你们也不知道抓点紧。你在外头玩,让阿远在家给你做点心,娶你进门来是让你侍奉公婆,伺候丈夫,为许家开枝散叶,你爹娘到底怎么教你的?”
孙锦语闻言一抬眸,脸色渐渐红起来。
许修远先一步出口,“娘,别怪娘子,这衣服是我自己要穿的。”
“你闭嘴。”陶氏一声呵斥,许修远又默不作声。
孙锦语忍不了了,振振有词道:“我爹娘隔那么远,自去年嫁到你们家来,面都没见过,这事跟他们有何关系?还有阿远这些旧衣服,难道不是我嫁过来前就在穿的吗?他做点心也不是我进门后教他的。”
陶氏听出话外之意,桌子一拍吼道:“你敢这么跟长辈说话?还有没有教养?”
说着正要起身过去掌孙锦语的嘴,许修远上去拦住,推着她往院子外走。
“娘别说别说了,我来教训她,方才二娘是不是找你打叶子牌?快走吧别让她们等急了。”
回主院路上,陶氏一路走一路骂孙锦语不懂规矩。
到了自己屋里坐下,又怨起儿子来。
“你干嘛还护着她?不敲打敲打她,越发反了,以后还得了?”
许修远点头应和道:“母亲说的是,不用你动手教训,一会儿我回去说说她。”
陶氏长叹了口气,“这丫头怕不是身子有什么病症,怎么半年了肚子还没个动静?要不娘给去寻两个良妾来?”
许修远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母亲迟早会跟他提纳妾的事,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他迟疑了下,似笑非笑道:“娘说什么呢?我和锦语这才成婚半年,你就给我纳妾,父亲会答应吗?这要是传到岳丈大人耳朵里,人家也不依的。”
陶氏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你怕他干啥?他官还没你爹官大,不用怕的。何况男人哪有不纳妾的?传出去都不好听,你不要这脸面,许家还要呢。咱们不是小门小户,又不像你岳父是入赘到孙家的。是不是孙锦语不答应?这事还能由她?她当这里是她孙家呢?”
提起孙锦语,想到她方才说话的模样,陶氏一肚子的火,蹭的站起身来,又想过去教训儿媳妇。
不等她踏出堂屋门,许修远又把她拉了回来,屏退左右,扶着母亲往内室罗汉床上坐。
陶氏:“干什么?怎么神神秘秘的?”
许修远脸色阴沉下来,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躬身说道:“真的不能纳妾,求母亲别再提此事了。”
陶氏脸耷拉下来,一把薅过桌上的团扇气得大力扇风,“才成婚多久?你就这般听她的话,她嫁到这家来,就该守许家的规矩,哪里还能由着她?万一,她要是真的生不了,难道你这辈子都守着她一个不成?”
许修远目光中带着一丝无奈,嘴唇微动,却又在踌躇中无法启齿。
犹豫了半晌,抿了抿嘴唇,低声说道:“娘你别这么着急行不行?我和娘子已经三月没同房了。”
陶氏手里的扇子顿时停住,骇然问道:“怎么回事?她还闹情绪吗?”
许修远立马摇头:“不是她,是……是我。”
第167章 买瓜
“你?你怎么了?”陶氏震惊地看向儿子。
许修远彷徨中,忸怩道:“之前都好好的,就是这几个月,怎么也起不了兴致。”
陶氏脑子一转,“你是不是厌她了?没事,娘给你找两个更年轻貌美的女子来。”
许修远立马回道:“不是,我和娘子一直恩爱,除了她我再也不想要任何女子,她待我也很好的。只是每到夜里就……唉,刚开始那几日娘子也体谅我,只是后来多试几次不行,她有时候也急哭了,还说要跟我和离。”
话音一落,陶氏目怔怔地望着儿子,随后手中折扇滑落在地,头脑顿时昏沉沉的。
看她将晕过去,许修远连忙上去扶住她。
过了会儿陶氏缓过劲儿来,扶着炕桌大喘着气,再上下打量了儿子一番,这大个头身强体壮的,怎么看都不像会有这毛病。
再看看许修远羞愧的模样,陶氏无奈地阖了阖眼,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几个哥哥都好好的,怎么到你这儿就,就就就……”
陶氏也难以启齿,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后问道:“她到底怎么想的?真的跟你提和离?”
许修远:“只是说过一次,大抵是那晚气哭了,但等天亮后还是好好的,还亲自下厨给我做饭。”
陶氏:“那她有没有跟别人说过?可有跟她爹娘写信说这事?”
“没有,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况我们俩都觉得,这可能过段时日就好了,毕竟刚成婚的时候也没这事。”许修远一本正经回道,目光时时刻刻注意着陶氏的神情。
陶氏忙说道:“对对对,这事不能往外说,说不定过两天就没事了。还有生孩子的事,你告诉锦语,别太着急啊,这事急不得,何况你们才成婚半年,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快回你院里去吧,多陪陪她。”
许修远心花怒放,却又强作难受,憋着笑躬身告退。
刚退身还没走出内室,又被陶氏叫住,一张银票塞到了他的手里,“这二百两银子拿去,带你媳妇上街,她想要什么都给她买,不够你再找娘要。”
揣上银票走出主院大门,许修远一步一蹦地回去。
院子里阿珠见他回来,小跑着迎上去:“爷快进去看看吧,十一奶奶都气得摔东西了。”
有了二百两银票,许修远信心百倍,背着手脚步悠然地往屋里走。
打开卧室门,地上果盘茶盏碎了一地,还有他的枕头也掉在了地上。
“怎么把我的枕头也摔出来了?”
孙锦语在床榻上侧躺着,背着身子,根本不想理他。
许修远坐到了床边,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娘子?”
孙锦语身子往里一挪,又坐了起来,不服气地嚷道:“你自己一柜子绫罗绸缎不穿,偏要穿这粗布旧衣裳,这事还能怨到我的头上?我爹娘又怎么招惹她了?别人嫁女儿三朝回门后还能隔三差五回一趟娘家,我这都嫁你家来半年了,还不让我回去。年底走不行,开年又是大哥的生辰,之后又是你干爹,这会儿又说这两个月不宜远行,让咱们再等等。再等,再等是不是又说到年底了?我又不是卖你家了,干嘛不让我回去见爹娘?”
她越说越委屈,声音逐渐喑哑带着哭腔。
许修远心疼地想搂住她,却被拒绝拨开手。
孙锦语吸了吸鼻子,接着说道:“是她自己说的不必每日去请安,刚来那一个月,每次去那儿她十有八九都在打叶子牌,我去干嘛?她哪里顾得上看我给她请安?还有她凭什么说我没把你伺候好?我对你不好吗?吃的穿的用的,哪样缺你的了?”
许修远:“好好好,娘子对我最好了,都是母亲的错,我替她给你赔个不是。方才我还跟她说了,你每日伺候的三餐起居无微不至,她还夸你来着,说你能干懂事,贤良淑德。我能娶到你做娘子,那是上辈修来的福。”
说着说了,许修远身子往里坐了坐,手也伸了过去。
孙锦语躲开,脑袋一扭说道:“你少跟我来这套。”
这时一张二百两的银票出现在眼前,孙锦语惊讶地转过头来:“这又是哪来的?”
许修远把银票交到她手里,不紧不慢道:“母亲给你的,说拿给你上街买东西,不够再去找她要。”
孙锦语半信半疑,仔细辨了辨银票的真伪,“她有那么好心?刚才不还骂我没教养吗?”
许修远:“嗨,她年纪大了爱犯糊涂,以后这样的话你只当骂的不是自己就成,无需在意。”
孙锦语半推半就地把银票收了起来,接着又躺下,“晚饭你自己吃吧。”
“你不吃吗?”
“累得慌,气都气饱了,我歇会儿。”
孙锦语睡了一两个时辰,醒来已经天黑了,走出来看到桌上摆着几盘精致的点心。
这时许修远端着两碗荔枝玫瑰蜜露进来,“娘子醒得正巧,快洗洗手,点心和糖水都做好了。”
孙锦语洗了手坐下来,桌上的点心实在诱人,空气里都散发着奶皮酥和蛋酥的味道。原本没饿,今晚不打算吃的,结果睡一觉起来,一闻到这点心的气味,肚子就响了起来。一口糖水,两口点心,慢慢开始吃起来。
翌日上午,天气正好,孙锦语和许修远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