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上前厅入座,孙秀娥也见了见许家另外的几个媳妇,瞧着各个都挺像样,夸陶氏福气好。
坐了片刻,还没到晚饭的时候,两人先回许修远的小院里歇息,他们这些日子就安置在那里。
孙秀娥瞧着这偌大的宅子,挽着女儿的手悄悄说道:“还要走多久?这宅子这巷道跟走八卦阵一样。”
孙锦语:“还得一会儿,我刚来的时候也不敢一个人走,就怕走错路。姨娘们还有几位兄长的院子,都在这里头,这院子能不大吗?”
路上还碰见几个孩子,孙秀娥又问道:“你这肚子一直没动静,你婆母有没有难为你?”
第172章 药方
说起孩子这事,孙锦语嗤声笑了笑,上次从文溪回来,他们小两口还没到院里,许修远便被老爷和夫人叫去。她稍晚更了衣过去瞧,公爹和婆母两个一人一边堵着许修远揍,一问得知是他装病的事二老知晓了。
趁着他们离家,陶氏特意找来他们院里厨房烧水的婆子问,说十一爷房里,除了十一奶奶身子每月身子不便那几日,每夜浴房要一次热水,近半月每夜还要两回,有时早上天亮前还要一次。
陶氏这一猜得知被儿子糊弄了,一听小两口到家,立马叫人把儿子唤过来。
后来是孙锦语求了情,二老才停手,还把之前陶氏给她的田契和首饰都还了回去。陶氏只是把田契收了,首饰没好意思拿回来,且这些原本都是她箱子里多年没戴的。
孙锦语叹了口气:“也就是请安时多听她念叨几句,日子长了就习惯了。”
在泉州这些日子,孙秀娥每日都被请到主屋大叶子牌,虽说技术有点长进,但在陶氏面前,依旧是输牌的命运。
这天夜半三更,寂静的院子忽闻一声惨叫。
孙秀娥和肖克岚都惊醒了,穿上衣服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小豆子打听了,原来是六爷院里的小妾要生了。
不到一个时辰,黑夜里听见婴孩的哭声,六房院里再添一男丁。
翌日孙秀娥和孙锦语都去看新出生的孩子,小小一个可招人疼了。
回去的路上,孙秀娥挽着女儿的手,“你们也别太着急,若得空找个郎中看看,或者什么时候回临安,让月梅给瞧一瞧,孩子总会有的。”
孙锦语长舒了一口气,“能不着急吗?几位嫂嫂都有孩子,不为别的,上次阿远为了不让婆母给他纳妾,撒了个谎,后来挨了一顿揍。要是再不生,婆母再想给他纳妾也找得到由头,我不想再让他为难了。”
孙秀娥欲言又止,愁绪染上心头。不免想起当初石慧英怀个孩子多难,就怕女儿也是这样的体质。
月底过了许四海的五十大寿,孙秀娥和肖克岚向许家人辞行。
陶氏安排好了船只,已经等在海岸边,一大早许家众人到家门口送行。
许四海甚是不舍,拉着肖克岚说道:“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不多玩几日?”
肖克岚:“回去后还得安排挖渠,把南边的一片荒地开垦出来,不能懈怠啊。”
许四海夸道:“还是你治理有方,难怪能得陛下和陈南王器重和赏识。”
肖克岚谦逊地笑了笑,又想起昨夜孙秀娥担心许家给女婿纳妾的事,迟疑道:“小女自幼顽劣,嫁到你们家这两年,人懂事不少,看来都是你们二位悉心教导的缘故。”
“嗐,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客气话?她是我许家的媳妇,那便是自己的孩子,我们自然会把她当自己的孩子一样。”
肖克岚附和着笑了笑,拱手说道:“那就多劳你们费心了,孩子是托付给你们,但若是哪一日她犯了错事,二位嫌她了,不愿教了,那便一封书信,我自会来把她接回家‘教训’。”
许四海脸上笑容愣了一下,听出了话外之意,忙说道:“这么好的孩子,锦语乖巧又招人喜欢,我们怎么会嫌她,你们放宽心好了。”
乘船回文溪,孙秀娥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临安,找丁月梅帮女儿开方子。
说起要孩子的事,丁月梅也正在帮杜南秋调方子抓药。上回孙锦语回来,帮她看过,身子有脾虚之象,像是平日饮食不节制所致。孙锦语回去后,每日早上吃饭九分饱,中午吃七分,晚上吃五分,结果还是没动静。
“那我再给她弄个方子,你给你寄过去,照着单子到药铺上抓药。她这问题倒是好解决,南秋也吃半年的药了,但南秋是因为上次小产身子亏损甚大,想要再怀上怕是不容易。且她原本身子骨架小,即便是再怀上,要生下来的话,恐有性命之忧。”
孙秀娥闻言瞳孔一阵,“那他们还坚持要生吗?”
丁月梅:“花岱延确实不想让她生,说包养个儿子来算了,是南秋想生的。”
……
今年的大潮过去,肖克岚见西段河堤挡住江洪,庄稼地安然无恙,心里甚是欣慰。
之前西南一片是荒地,自从引了沟渠,肖克岚打算把这地都开垦出来,说不定一样能种上粮食。他有柳兰生的帮助,且筑堤受了赏赐,向府衙交上文书,一个月兵力和银子都到了。
转眼入冬,这天夜里孙秀娥被冷醒,发现身旁无人。
已经是子夜时分,她换了一床被褥,穿上衣服出来看,书房里还有亮光。
她过去推开门一瞧,肖克岚已经困得趴在桌上睡着了,桌上摆着十来本关于农耕种植的书。
西南有一处连着的小山丘,他还希望把荒山也开垦出来,前日子在山上种了几棵果树。他找了几位擅长果树种植的老人问过,又但看了相关书籍,桃树、梨树、苹果树、李树、橘子树各移栽了一棵,想等两三年看看,这山地到底种哪种果树更合适。
她把肖克岚推醒:“相公,回屋睡吧,你明日还早起呢。”
肖克岚揉了揉眼睛,不知怎么看着看着都睡着了,打着哈欠起身跟着孙秀娥回房。
开春后,西南的荒地都开垦完了,肖克岚找人测算了下,公田多出二百亩。这些土地也算上成,多了这么多地,以后县里的粮仓和公账上的银子更加充裕。肖克岚得到知府和巡抚的夸赞,对于开垦荒山的事更有信心了。
起初开山清理杂草石块,肖克岚每日都上山巡视一番,两三个月下来,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
肖大郎也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孙秀娥每日在他们的吃食上不敢懈怠,还在厨房后边养了一群鸡鸭,每日三餐再加夜食。顿顿有鱼有肉,荤素搭配。
七月盛夏,入夜后肖克岚在书房整理案牍,肖大郎也在房里温书。
还记得前两日做的核桃包他们都爱吃,孙秀娥在厨房挥汗如雨。
揉完了面团正在分成小团,第一锅馒头已经蒸上锅,还剩了几个,包起来做下一锅。忽然听到有人敲门,赶紧放下面团,搓着手走出来。
打开门一看,是花岱延和杜南秋。
“秀娥姐……”
“这么晚了还在做饭呢?”
孙秀娥一脸惊喜,忙招呼着他们进门:“你们何时回来的?怎么这么晚来?”
开年后花岱延和杜南秋上京看了看王婉儿,接着往东北走,游历锦绣山川,到了边境又折返回来。
花岱延:“原是想回临安的,先路过这儿,南秋就说先往你这来。”
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一看就是还没到家。
肖克岚从书房里出来,肖大郎听见声音也出来打了招呼。
几人在院里的小木桌旁落座,孙秀娥忙着点灯上茶水。
杜南秋嗅到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起身扒在厨房门口瞧:“这什么味儿?好香啊。”
孙秀娥包着包子回道:“核桃包,去年到泉州跟女婿学的,肖克岚和大郎都爱吃,待会儿你们也尝尝。”
杜南秋闻言欣喜,说着走了进门,挽起了袖子去水缸里舀水洗手:“我来帮你。”
孙秀娥心里一紧张,连忙打趣道:“姑奶奶,你别碰,可不敢叫你帮忙,一会儿别把我厨房点了。”
杜南秋嘴微张了张,愣了片刻说道:“我……我离灶口远点就行了。”
孙秀娥轻轻一笑,拿着装馅料的碗和面团,来教她包包子。
外头院子里,肖克岚注意到花岱延难得一见的一字胡,悄声问道:“这胡子怎么不剃了?以前不是最讨厌留须的吗?”
说起这事来,花岱延就觉着好笑,“三月里到京城住在我那外甥家里,一日隔壁御史大人家的小公子来串门,许是那日下午阳光刺眼,那小郎君见了我直呼‘哥哥’,殊不知我比他父亲还年长几岁。后来是南秋叫我留着胡子的,说男子上了年纪都要溜须,不然又得闹出这样的笑话。”
肖克岚一听笑成了眯眯眼,说笑道:“花大公子少时可是临安人人尽知的风流才俊,想不到如今年过四十,俊容亦不减当年。”
花岱延连忙看了看厨房里的人,悄声说道:“别再这么说,南秋听到又得说我不够沉稳老练。她都说我跟卓天曜站一块,他像舅舅,我才像外甥。”
肖克岚更乐了,笑了会儿把声音压低了些,“还真别说,你和卓天曜原本相差不了几岁,人家十几岁打理山庄,手里百来号人,武功盖世,走到哪里江湖上的人谁不尊一声‘爷’?倒是你,二三十岁还在流连花街柳巷呢。”
花岱延:“你也拆我台是不是?人生乐得一自在,少时不拥享大好时光,难不成等年岁已老还能放浪?我自认这一生吃的喝的玩的都享用了,到过殿试,也入过官场,还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最主要得一知己相伴余生,此生再无遗憾。”
第173章 钱袋
正当花岱延心里还觉得美时,肖克岚脸上笑容渐渐凝固,不敢说话。
“花公子若想图逍遥,何不休了我,再娶几房年轻貌美的妻妾?”
杜南秋端着切好的西瓜出来,恰巧听到他说的话。
这声音把花岱延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起身帮忙接盘子,殷勤地扶着杜南秋坐下,“夫人何出此言?这世间美人加在一块儿,也不及我家夫人一半的美貌。”
杜南秋轻声一笑,起身又去叫肖大郎出来吃西瓜。
西瓜还没吃完, 第一锅包子熟了,香喷喷的核桃包,众人一个接一个的吃,夸完孙秀娥又夸起许修远。
杜南秋在文溪待了两日,又同孙秀娥上临安找丁月梅去。花岱延闲来无事,有时跟着肖克岚上山看看,有时看看肖大郎的功课。
这天午后,花岱延独自在院里小憩,躺在树荫下的摇椅上打盹儿,忽然听到院子外头有急促脚步声。
他微微睁眼,看见初九急匆匆赶来。
“老爷,查到了。”
初九进了院门,正想把大门关上,花岱延轻声说道:“不用关,这儿没什么人。”
肖大郎吃过午饭去学堂,要到傍晚才回来,而今日肖克岚上山去了,通常要下午才回。孙秀娥和杜南秋不在,这里也没什么人会来。
初九走到他前面,半蹲下身低声说道:“刘奎的赌坊就在文溪龙头镇,至于地下作坊还不知在何处,但那里确实是大量**的来源地。柳公子说他这几日先到临安的钱庄打探下消息,让我回来告诉老爷一声。”
花岱延轻轻嗯了一声,“这几日辛苦你了,先下去歇歇吧。”
傍晚,肖克岚先回衙门,从衙门后方入门回家。发现院子里没人,过了会儿守门的老头过来说道:“大人,花老爷让我转告您,他去拜访一位同窗,兴许这几日都不回来了。”
肖克岚:“知道了,下去吧。”
待人出去后,肖克岚一边脱下脚上的泥靴子,一边自言自语道:“什么拜访同窗?八成又是想媳妇上临安去了。”
……
一天夜里,肖克岚白日在山上忙活了一整日,晚上回家洗了澡便躺上床。
屋里闷热,他把窗户都打开,蚊帐放下来,手摇着蒲扇渐渐入睡。没过多会儿,房间里便响起如雷的鼾声。
三更后,花岱延骑着马回来,一身黑衣,戴着帽子的披风,守门的老头差点没认出来。
进到东院,上主屋想把肖克岚叫醒,但这人睡得太沉,呼噜声也打得挺响,怎么也叫不醒。
花岱延也不敢把叫太大声,害怕把肖大郎吵醒,贴着肖克岚的耳边喊。
“肖克岚!肖克岚——”
半晌没叫醒,呼噜声依旧不减。
花岱延心生一计,上手捏住肖克岚的鼻子。
肖克岚被憋醒后,花岱延立马松手,扶着他坐起来。
“大晚上不睡觉,你干嘛啊?”
“肖大人,有人私造**,抓不抓?”
肖克岚连忙揉了揉眼,脑子逐渐清醒。
前阵子市面上确实出现许多**,但这案子是临安府一直在查办,那边**最多。文溪这边大多用的都是银两和铜钱,银票倒是少有流通。
这些天已经暗中找到刘奎私造**的地下作坊,也收集了许多证据,柳兰生已经上临安去找李巡抚了,花岱延便来这边找肖克岚。
肖克岚连夜带着官兵抵达龙头镇,赌坊在镇上,制**的地下作坊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子里,那里正是刘奎名下的农庄。
柳兰生将事情禀报了李巡抚,当官兵赶到刘宅的时候,这里除了一群丫鬟婆子小厮,主人家全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