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知道我穿越后——不废江流【完结】
时间:2024-12-05 14:48:26

  还要让她将对世人的垂悯多倾注在他身上一些。
  她既然会接纳谢悯,甚至还在前些时日特意问起那孩子,那也应当会接纳他。
  “不必在意,让他们查便是。”谢衍淡淡道,“我自有分寸。”
  李德面皮有些抽搐,心想您若是真有分寸便该在十多年前杀了那些人。
  不过他只是躬身应道:“是。”
  同样彻夜无眠的还有在看着心神交瘁的女儿梳洗睡着后回房的俞瑛。她辗转难眠,原本想摒弃杂念好好睡上一觉好熬过明日大朝的桓谨心中也再次涌上忧思。
  他揽过俞瑛的肩膀,叹了口气道:“天这样晚了,先睡罢。”
  俞瑛皱眉道:“你说若是我们这些时日给掌珠定一门亲事,圣上会不会就打消那些心思了……”
  桓谨实事求是道:“我觉得不大可能。”
  “那便让掌珠打消念头!”俞瑛猛地坐起来,“我看她陷得还不深……长安城那么多年轻又乖巧的小郎君,哪个不比圣上……”
  声音弱了下去,“至少年纪都比圣上合适一些……”
  桓谨有些愁眉苦脸:“可掌珠怕是没有定亲成亲的念头。”
  夫妻二人你看我我看你,随后双双无力栽倒在被褥之中。
  西厢房内,桓玉虽已睡着,却睡得并不安稳。
  梦境中虚幻一片,唯有她与谢衍二人格外真实。似乎是在常家的偏房中,他们要做戏将小厮敷衍过去,于是她壮起胆子在他颇为不自在的示意下坐在了他腿上。
  他的手仍然只是虚虚拢在她腰侧,眸色极深,轻声安抚道:“别怕。”
  有什么可怕的呢?她昏昏沉沉想着,茫然看着他清俊面容。
  低头看一眼,她肤色仍旧如常,没有任何易容痕迹。
  床榻似乎也变了个模样,不似常家那家偏房内简陋,而幻化成了那日紫微殿中看到的模样,高床软枕,幔帐深深。
  冷白手指距她的肌肤极近,却并未真正触碰到。指尖依次拂过她发间钗环,唇上胭脂,以及有些散乱的衣裙。
  薄唇抿得很平,似乎是有些不悦。她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沉默片刻后轻声问:“……您是想让我用您给的那些东西么?”
  话音一落,身上衣裙便变了模样。腰间的手有一瞬间扣紧,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呼吸似乎重了一些。
  她察觉到某种堪称冒犯的反应,终于理解了“别怕”那两个字为何出口。确实是有些怕的,可他的神色与当初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或许当初在常家他也有这样暗潮汹涌的时刻,只是因为厌恶将所有欲求都压下。
  可她打开了那扇关住他情欲的门。
  很快那丝惧怕又散去了,因为他仍旧没有做什么。她不安地动了动,惹来他微蹙的眉与不复沉静的气息言语。
  “掌珠。”
  她在这样的称呼中再次对上他的眉眼,慢慢抬起手捧住了他的侧脸,他气息有一瞬的颤,她便在久久不能平复的气息中问他:“你为什么克制着不动我呢?”
  明明只要你想,你就可以。
  你是圣上。
  他面上已经微微渗出薄汗,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手臂下移环住他,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那是个准许的姿态。
  于是他终于敢拉她下坠。
  恍惚之间听到他问:“你也会有此种欲求么?”
  她有。
  于是她在波涛之中抱紧浮木。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山峦
  宫宴上的事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在长安城内砸出了硕大一个水花。流言四起或褒或贬,最终还是一个“贬”字占了上风。
  那些桓玉曾经做事累积下的大半好名声,此时却因入国子监这件事变得摇摇欲坠。
  女将如今在世间落了个清名,大抵是因为她终究没能真正撬动独属于男子的权势,还早早便逝去了。而桓玉,却是真真正正踏上了仕途。
  国子监是个格外特别的地方,不同官场那般汲汲营营,却又与朝堂的未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个算学助教的官职不高,不至于让士族官员费尽心思阻拦,却也让百姓生出他们也能够上这个官职的心思。
  几个善于乔装的金羽卫混在了人群里,按谢衍的心思有意无意打听和扭转着各种言语。
  在乞丐堆里便道:“俞家逢年过节便在城中施舟行善,咱们也算半个江湖人,总该不顾恩情义气搬弄人家桓娘子的是非。”
  “就是,况且咱们不是时不时和俞翊公子打交道么?他出手大方可着实护短又记仇,想要以后继续得他的好处还是得帮着照顾些桓娘子的名声……”
  做生意的人三教九流都有来往,俞翊与长安城中的乞丐打过数次交道。这些底层讨生活的人最懂得变通,很快便改了口风,还琢磨着去向俞翊邀功讨赏。
  还有人混在田野之间,同原本因科考之事对桓玉心怀感念如今却心中有些嫌隙的寒门农人打着交道。
  “你们知晓前段时日我在工部做杂官的弟兄说了什么么?”一个金羽卫啃着发硬的干粮和正在歇息片刻的农人闲谈,“工部做出来一批量地的‘丈量步车’,比绳尺不知严谨多少!听说就是那个桓家娘子搞出来的东西!”
  有个农妇帮腔:“那位娘子的确有才,如今我家中用的那架织布机便是她曾经改过的,做出这些稀罕物倒也不奇怪。”
  其他农夫则是面面相觑,抓住了金羽卫言语中最重要的字眼:“量地?”
  “江南不是试行了均田么,咱们这儿也快……”金羽卫挤眉弄眼,“我那兄弟还说,桓娘子弄的那什么算经也是讲测量之法的,于量地均田大有益处。”
  曾见过女将风姿的一位老丈抹泪道:“要老头子我说,管他当官的是男是女,能给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做好事的就是好官……更何况要是没有这个桓家娘子,老百姓也不可能有读书当官的路子……”
  金羽卫拍了拍裤脚的土,乐呵呵一笑。
  这位娘子还是有很大名声打底的,不然他们不可能轻易说动这些老百姓。
  而读书人汇聚的酒楼之中,金羽卫行事便轻松得多了――概因有一个王言之和太傅以及桓谨的许多门生在。
  “有印刷之术那么大的功劳,还做不得一个算学助教么?”寒冬腊月,王言之却拿着把折扇耍威风,对着对面人凤眸一挑,“难不成你们是知道自己天资太差,怕你们那些瞧不起的寒门读书多了就把你们比下去么?”
  与王言之同窗的韩家十二郎和他唇齿相击:“想来你是忘了自家祖上出身,如今竟给一个出身寒门又出身商户的低贱女子帮腔!”
  “你们清高,你们不屑与寒门通婚,不屑与寒门同席,不屑与寒门言语。”王言之翻了个白眼,“如今朝堂上那么多寒门出身的大员,也没见你们不屑在朝堂为官啊。”
  王言之身侧的小厮无力扶额。
  郎君这样敢说,怕是老爷又要头疼了……
  “你!”韩十二郎面色铁青,咬牙切齿道,“你怕不是和那个桓玉有私情,才这样向着她罢?”
  “这倒没有。”王言之目光有一瞬飘忽,却还是义正辞严,“我只是数年前在太傅门下比试时输了,真心仰慕有才之人罢了,不像一些人……”
  他的目光依次扫过曾经同样输了的那些人,折扇“哗啦”一声合上敲在掌心,语气骤然冷了下去。
  “不像有些人输不起,此时刻意在外败坏人家的名声!”
  满城风雨之中,桓玉收拾齐整备好课业,于两日后进了国子监。
  国子监分国子学、算学、律学以及书学。国子学中多为三品以上大员的子弟,专攻进士一科,学的东西多且精。而其余几门多收的是小官子弟和寒门中人,专攻某一门有用的学问,以后要考的是明算、明法等科。
  如今桓玉被授了算学助教的官职,算是国子监中品阶最低的先生。
  她先去见了那日在宫宴之上最先瞧见算经残页的国子监祭酒钱大人。钱大人是太傅的门生,和桓谨也有些交情,本就欣赏桓玉的才情,又见她今日礼节周到,更生了几分喜爱。
  他不善言辞,便唤了出身金陵的算学博士李平来,对桓玉道:“听闻李平曾经做过你的学生,便让他同你说说各种事罢。”
  李平是江南水乡里生出的少有的黑脸粗眉的大汉,偏生又带着些偏软的江南口音,说起话来反差格外大。他虽看着不拘小节,实则为人谦恭心细如发,也不对学生拿架子,是算学里最讨人敬爱的先生。
  如今他看着桓玉,笑出一口白牙:“没想到还有同玉先生做同僚的一日。”
  桓玉今日并未有钗环妆点,只手腕上戴了那一串佛珠,衣衫也平常,却略施了粉黛,让人一见便知是个平易近人的貌美娘子。
  她对李平弯了弯眉眼:“我也未曾想到会有这样一日。”
  李平被笑得眼晕,不过却因肤色看不出微红的脸。他平复了一下心神,对桓玉道:“昔日我授课时常常同学生们说起玉先生教过的法子,昨日又从钱大人那里领了印好的算经给他们看。他们出身不高,大都是一心向学的好孩子,不会对你不敬的。”
  桓玉侧耳仔细听着,闻言微微颔首。
  算学新添了她一个助教,也新添了一本她编的算经修习。学堂内的学生们正透过窗户看外头这位格外年轻貌美的女先生,一时都有些拘谨。
  她在李平的目光中不疾不徐走入学堂,简略说了自己名姓,让这些学生翻开了算经中测量一章。
  他们是专修算学之人,看得出书中门道,并未对她生出多少质疑,只依言做了。
  “诸位既然就读于国子监,想来也并非万事不知。”她语气平和,颇有一种任他风吹雨打我自不动如山的意味,出口的话也格外让人信服,“测量一道,日后必有大用,还望诸位认真修习。”
  自谢衍从江南回来后,长安城中人便心知肚明不日均田之法必推行天下,而量地这种事,也要交到格外精细又可靠的人手上。
  士族惯会藏匿天地,圣上定然不会让他们插手这件事,这样一来,那这差事便可能落到……
  学生们看着眼前这位天子近臣之女,隐约明白了什么。
  一位有真才实学,还可能带给他们无数机遇的先生。
  即便是个女子,又能怎样呢?
  一时之间神态更为恭谨了些,而在她开始讲课后,那做出的恭谨正一点一点变得真诚。
  学堂墙根底下,李平招呼着诸位心中颇有芥蒂的同僚旁听了半堂课,又拉着他们蹑手蹑脚离去了。
  “学生都懂的东西诸位也该懂。”李平道,“你们因为多了一个女子同僚心怀不满,却忘了她背后那些人。”
  能与她交好,也意味着有可能得到天大的机缘。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
  昔年女将被百官驳斥便是因为她动摇了那些人的利益,如今桓玉之事已成定局,他们这些小官既然无力改变什么,便应当去看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面。
  几位先生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另一位算学博士先开了口。
  这位博士不仅教算学学堂里的学生,还一并教着国子学那边的算学课业。国子学虽已修习政史策论为主,却还会时不时学一些算学律学的课程。
  可是国子学的学生大都出身高,又有些瞧不上算学,是以对这位博士也不怎么恭敬。
  他对李平道:“话虽如此,但让我们如你一般心无芥蒂接纳一个女子为同僚也是不可能的,除非……除非她能让国子监那帮刺头服气。”
  其他几位先生曾经也多多少少教过国子学的算学课,同样受过不少刁难,一时竟都觉得合适。
  若她能,便是解了他们一个大麻烦,还让他们知晓了她的手段,他们自然信服。
  若她不能,小娘子家家怕是受不了这种气,说不定不日便要辞官,他们也乐意看到。
  李平看向学堂中那一抹身影,说道:“那便这般罢。”
  几年前她便能让金陵那些学生服气,几年后自然也能让长安的学生服气。
  而刚用学识让算学的学生折服的桓玉,出了学堂便听闻了这样的消息。
  意料之中。
  算学的学生其实因出身等缘由对她有着天然的亲近与信服,而国子学的则不同。
  他们大都出身士族,家中长辈与阿爹水火不容,有的还曾在几年前于太傅府上比试才学时输给了她。
  即便算学的这几位先生不推她去国子学,那些学生也八成回来算学学堂找麻烦。
  但她并不畏惧。
  算学这边的炭烧得都不算好,学堂内不能说寒冷刺骨,但也绝对算不上多么暖和,是以桓玉的斗篷一直未解。
  因此也无人得见,她其实是佩了剑的。
  悯生伴于身侧,给予她所向披靡的无畏勇气。
  既然已经走上这条路。
  那她便不畏任何风雨。
  于是她对那些面色算不上和蔼的同僚微微一笑,在李平的引路下去翻越自己仕途中的第一座山峦。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比试【一更】
  国子学中俱是大员子弟,专门授课的先生也都是朝中大儒。他们对大儒很有学生模样,对隔上几日才来上一堂课的算学律学的先生则是另外一副德行,甚至还有不少当堂伏案小睡的。
  不过今日却不同。
  下一堂便是算学,学堂中不仅无人懒散喧闹,甚至还一副正襟危坐如临大敌的模样,只有韩十二以及身旁几个士族子弟在窃窃私语。
  韩十二眉眼间有些青灰之色,像是肾虚体弱之态,对伴读说话时面色有些阴沉:“你也知道你家里闹出的那些事……应该明白在学堂内该做些什么。”
  出身常家如今却隐姓埋名的伴读垂首不言,拳头却握紧了。
  冬日天冷,这群金尊玉贵的郎君为了瞧来上课的算学先生是谁特意开了一扇窗,在看见不远处李平身后高挑纤细,风姿绰约的女子身形后立刻关了窗,还将门闩给插上了。
  学堂内几个寒门出身的小郎君看了一眼指使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韩十二,又看向同韩十二最不对付的王言之。
  王言之虽出身士族,但王氏早就没落,还与俞翊是至交好友,因此同国子学内的寒门子弟交情更好些。他用一种格外古怪的目光看了一眼韩十二,似乎是在诧异他这种太过幼稚的行径。
  难不成他以为这样就能给桓玉一个下马威了么?
  这些人对她还真是知之甚少。
  心中莫名起了些傲然之感,他嗤笑一声,对那几位明显带了担忧的寒门子弟说:“不必担忧。”
  门外将这一切看得分明的李平也甚是担忧,不由得看向桓玉。她神色淡然,似乎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只对李平道:“今日多谢你,眼下便不劳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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