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知道我穿越后——不废江流【完结】
时间:2024-12-05 14:48:26

  也是因有着这样的念头,他们才并没有问谢悯的来历,只让这两个孩子去争。
  镇北王道:“阿衍,你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人。世人皆以为陇右是拥兵自重,可我们只是离不开那片地方,见不得故土被外敌侵犯。皇位什么的离我们太远,只要君王不为难我们,谢家便永远做忠臣。”
  “阿悯是个好孩子。”他道,“你向来会用人,出不了差错的。”
  镇北王妃继续道:“我们都老了,陇右的阿行这些年身上也留了许多伤。再过上几年,陇右的当家人便是阿怀了,让他留在长安和阿悯处一处也好。”
  谢衍应下,见他们欲言又止地看向他,沉默片刻道:“我的生父其实是……”
  “阿衍,”镇北王妃突兀地打断他,“时候不早了,去歇着罢。”
  她看了一眼同样沉默下去的镇北王,知晓他和自己是同样的心思。
  这种让雁柔和阿衍都讳莫如深的事,还是不要知晓了。
  他们这般犹疑,甚至有些笃信陇右知晓这件事后会背弃他们,那索性他们就不知道。
  这样对彼此都是好结果。
  镇北王也道:“走吧走吧,回去守着你的小娘子去。突厥不知道会弄出什么麻烦事来,这样的安生日子过一日少一日了。”
  谢衍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既然他们选择这般,他做便是,毕竟是他有所亏欠。
  这样行至紫微殿,却见殿前多了个不速之客。
  谢悯黑沉沉的眼睛盯着他,强忍着怒火与厌恶道:“你欺负阿玉。”
  桓玉还在殿中睡着,谢衍无意与她耗费过多唇舌,只静静反问:“你怎知不是她想要我呢?”
  谢悯皱眉道:“不可能。”
  在她那些肮脏陈旧的记忆里,没有哪个女子渴求过情爱之事。她们被强迫侮辱,却无力反抗。
  谢衍淡淡道:“可事实便是如此。”
  “她默许,接受,渴求,容我放纵。”谢衍出口的话没有任何矫饰,有种不近人情的快刀斩乱麻的意味,“我也的确不再克制,甚至有些时候过分试探,取悦她也取悦我自己。”
  谢悯万万没想到听到这样一番话,瘦削的身躯绷紧,几乎想扑上去打他一顿。
  可却被谢衍一双深深的眼看得动弹不得,听着他继续道:“我得让她知道我离不开她,让她为我心软留下,你明白么?”
  她刚想反驳谢衍阿玉想去哪里是她的自由,却又觉他话中还有别的意味。
  有种阿玉随时可能抛却他们离开的意味。
  这种猜测让谢悯恐慌,几次想要开口询问却又止住,最后只是颤声问:“我该怎么做?”
  谢衍漠然道:“以往怎样现在就怎样便是。”
  他的掌珠格外心软,多一个她相处过的人,便是多一份牵绊,多一分在她能离去时选择留下的可能。
  这样很好,但这些牵绊总不能越过他去。
  桓家,舅父,谢悯……这些人该做什么做什么便是,他们在便会让掌珠心存牵挂。
  其余的事他来做,因为他想要的太多。
  他要她彻底不同他分开。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为师
  镇北王至长安三日后,圣上下旨为其孙谢怀、谢悯择国子监祭酒钱复与国子监博士桓玉为师,于东宫进学,并于百官家中挑选适龄子女为伴读。
  一石激起千层浪。
  既然为镇北王家的两个小郎君择师,进学之地还选在了空置数年的东宫,那继位之人定是二者中的一个。有人猜测是“被镇北王藏着掖着”的谢悯可能性大一些,以往从未听闻只是圣上怕有心之人暗下杀手。还有人觉得谢悯只是故布疑阵,就是为了让众人把目光从谢怀身上移开,不然何不直接册立谢悯。
  除去诸多猜测,更多人则将注意放在了桓玉身上,暗忖东宫若立,桓家这小娘子少不了一个太子少师的名头,说是一飞冲天也不为过。
  仍有不少人抱怨此举不合礼法,可隔日钱大人府上就流出了一些传闻,说他曾在圣上面前推拒师位,言“桓玉一人足矣”。
  挑桓玉差错的流言便少了些。
  相较之下,为两位小郎君不拘男女挑选伴读的事便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浪。世人似乎已经渐渐接受日后会有越来越多女子为官的事实,而各家也尽心挑出了出挑的小郎君与小娘子――不奢求小娘子能做官,若能通过伴读之位谋求日后的太子妃位也是好的。
  桓玉同钱复商议着出了题卷,又考校了君子六艺,最终挑出了六名伴读,四名小郎君,两名小娘子。
  东宫的授课之行便这般平淡的开始了。
  深秋天凉,好在殿中已烧起了炭火,是以桓玉穿得并不厚重。书案分了两列,最前头是谢悯与谢怀,后头六名伴读按身量高矮坐了,一个比一个端正笔直,以至于显得有些紧绷。
  她暗忖这些都是见过世面的孩子,不至于这般心惊胆战,便瞧见讲堂后竹帘垂下,一道手执书卷的身影隐隐透出。
  恍惚便回忆起当初在金陵州学,她给学生们分发题卷,后头的督学隔间中他伸出手接过一张,看到其上与他相似的字迹之时眼中诧异一闪而过。
  彼时未觉异样,如今却莫名觉得羞赧。
  便敛了心神肃容看向座下学生:“钱大人讲授经史策论,文章诗赋,我么,便重在一个‘杂’字,旨在增见闻,开胸臆。”
  她将讲义分发下去,温声道:“突厥不日将议和,所谈之事必定涉及重开丝路通商之事,今日我们便着重讲授诸国商贸,请诸位先将讲义粗略看上一遍。”
  O@翻页声响起,桓玉缓步行至竹帘后,垂眸俯身跪坐在谢衍身前,双手将讲义呈上,低声道:“请……您过目。”
  她鲜少对他有这般郑重周全的礼节,也很久没有再称过“您”,可眼下总要做样子的。
  谢衍见不得她这样的姿态,一时之间心中不快,并未接过那讲义,只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随后掠过她细腻的手背,腕上的佛珠,激起一片痒与慌乱。
  最后探进袖中把住了她的手臂,带有薄茧的指腹微微摩挲,道:“……甚好。”
  桓玉呼吸有些滞,抬眸瞪了他一眼。可她并没有凶过人,这一眼什么威慑力也没有,只让他心中波澜微生。
  一室之中呼吸错乱交缠黏稠腻人,偏偏又什么也做不了。谢衍微有些遗憾地收回手,顺势将她被弄出褶皱的衣袖理好,低声道:“去罢。”
  放她出去后便见最前头的谢悯捧着讲义起身,似是有惑询问。她倾身侧耳,不知比方才与他在一处时亲近了多少,心中的不快愈发浓重。
  可又觉这情绪近乎无理取闹,思及士族正因刚下发不久的取缔其赋税豁免吵得头昏脑涨,便压下心思起身离去了。
  教这些年纪不大的小郎君小娘子要比教国子监的学生难得多。
  她要把东西掰开了揉碎了说给他们,还要应付他们或是过于天真或是剑走偏锋的询问。而这其中的大多数询问来自于谢怀,他把“我倒要看看叔父看上的是个什么人”的质疑写在了脸上,大多数询问极尽尖锐,不过都被桓玉不痛不痒地堵了回去。
  几日过后他终于在桓玉的从容应对、谢悯的锋利眼刀和谢衍的有意提点中安分下来,不过该有的疑问却半点不少。
  譬如在桓玉兴致盎然讲冶铁炼钢之法时,他像桓玉要求的那般高高举起手问道:“先生当初是如何想出改进火药的方子的呢?”
  桓玉心中叹道,我可没有这样大的能耐。
  口中却道:“物各有其性,曾青涂铁,铁赤如铜;火烧硫磺,可得砒霜。世子妃钻研多年,以粗略得出了火药的制法,而我不过恰巧知晓几种物性相合能增其威力的东西罢了。”
  谢怀若有所思地想,那可真是太巧了些。
  不过很快他同其他人就被她以葱汁为墨写密信的把戏勾去了心神,颇为心痛地想既然她教了出来,那他们平白失去了一个写密信的好法子……
  隔了两日又讲授农耕育种之道,还特意取了不同物候下长成的不同品种的稻谷粟米让他们观摩。户部尚书家的小郎君啧啧称赞道:“育种之术可真是奇妙,竟能让两代稻谷之间生出这样多的不同。”
  桓玉心中一动,出言道:“毕竟世道千变万化,一味沿袭前者模样定然会被世道舍弃。人亦如此,哪有什么东西会一成不变呢,都会在代代传承中被更好的替了去。”
  “这个我知晓!”兵部侍郎家的小郎君朗声道,“我阿娘与外祖一家个子都不高,外祖母为阿娘择夫婿时便特意挑了身形极高的我爹,结果我与家中姊妹大多都长得高了!”
  桓玉忍俊不禁:“嗯,是这个道理。”
  一群小郎君小娘子叽叽喳喳说着,连带着一向不像个孩子的谢悯都活泛了许多。她含笑看了一会儿,缓声道:“这几日还未留过功课,今日便将这些时日学的东西写一篇体悟出来罢,至少要有你们今晨交给韩先生的策论那么长,三日后交。”
  一时之间怨声载道,桓玉继续道:“倘若写得好,日后便多一门骑射课,省得你们被拘出毛病来。”
  谢怀支起耳朵:“叔……圣上应允了么?”
  桓玉道:“自然是应允了的,不然我怎敢说与你们。”
  谢怀敏锐反问:“那这课到底是先生想让我们做好功课求来的,还是圣上早有安排被先生拿来借花献佛哄我们的?”
  ……这小子好会拆人台。
  桓玉目光有些游移不定,清了清嗓子自若道:“我怎敢大逆不道借花献佛,自然是特意求来的。”
  被谢悯用桌上小印弹中了腰侧的谢怀忍住抽气声道:“那多谢……多谢先生体恤。”
  三日后功课交上来,两个挑选伴读时并不亚于其余几个小郎君的小娘子却做得不太好。桓玉特意把她们叫出来,问是否是她哪里讲的不够好。
  刘御史家的小娘子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心思全在谢怀和谢悯身上,而同姜幼薇俱是出身姜氏的姜小娘子便没顾忌的多。
  她十一二岁,正是不好管教的年纪,开口道:“学生只是觉得,先生讲的那些东西没什么用处。”
  桓玉眸中浮现出实打实的困惑:“哪样没有用处?”
  “样样都没有用处。”姜小娘子道,“冶铁有铁匠去做,育种有司农去办,都是我们日后用不上的东西。”
  桓玉眉目间的柔和渐渐褪去,只静静看着她道:“你怎知自己日后不会入工部或是户部为官呢?”
  姜小娘子心想,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她家中有兄弟,犯不着自己受累去做官,来做伴读自然是图谋日后上位者身边的位置。她那个庶出的不成器的姑姑一直伺候在太后身边,都成了能说上些话的尚宫,她自己六艺俱佳容色又好,只会更有前程。
  能轻易靠依附上位者做成的事,为何要走一条更为艰难的路?就像眼前这个桓玉,明明可以靠家世才貌嫁一个好夫郎,轻易便能得一个诰命夫人,偏偏从国子监的芝麻官做起,平白坏了名声还蹉跎了年华。
  明明没有言语,桓玉却从她面上看出了她的所思所想,默然片刻道:“若你觉无用,日后便不要上我的课了,大可抽出时日去修习你觉得有用的东西,好过心不在焉蹉跎光阴。”
  这怎么能行?!
  她是不乐意听桓玉授课,可谢家那两个郎君却乐意得紧!对她不假辞色的两个人,却围着桓玉团团转,东一句西一句的!
  思及此处却骤然一惊,突然忆起一些传闻,说国子监中曾有学生里有人对桓玉有意……
  此时谢家两个小郎君不也是她的学生么!
  仔细打量她面容,的确是美人如玉,若非气质太沉静,又有先生的身份在,说十五六岁也是有人信的。谢悯才九岁,谢怀却十一二了,这个年纪的小郎君总是钟爱比自己大上几岁的,难免不会起什么心思。
  越想越觉得气愤,只硬邦邦顶了一句“不会”便离开了,只留桓玉与刘小娘子二人。
  刘小娘子鼓足勇气道:“先生讲的不是毫无用处的东西,可……”
  “可什么呢?”桓玉不愿从她口中听到让自己难受的言语,打断道,“可你们的确不想为官,只是想为人妇,品阶封赏自有夫郎子嗣去挣,所以用不上这些东西?”
  这些话的确是心中所想,可刘小娘子莫名觉得从她口中说出便格外让人难堪,嗫嚅着不敢再言语。
  桓玉道:“我并非觉得你们这样想有错,只是若能自己做到这件事,为何要仰仗旁人?自己挣来的不是更安心么?”
  无需讨好,无需担忧被厌弃。
  刘小娘子一时失语,只道:“……向来如此。”
  桓玉便想起那句耳熟能详的话来。
  向来如此,便对么?
  喉咙有些堵,她喃喃道:“所以才从父、从夫、从子,就是不能从自己的心意。”
  刘小娘子浑身一震,像是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又仿若醍醐灌顶,许久之后讷讷道:“学生明白了。”
  骑射课总不能因她们二人没做好便真不去,晌午过后桓玉便让他们换好骑装去了校场。何穆命人牵了马候在校场,向他们演示如何驭马。
  谢怀与谢悯轻车熟路,其余人略有些勉强。桓玉见姜小娘子同面前一匹枣红色的马僵持着,又见周围没有旁的女子能帮上一帮,便上前一步拉住了缰绳对她伸出手:“……上来。”
  姜小娘子神色有些僵硬,却还是走上前去。
  谁料她一走近那马便仿佛受了什么刺激,抬起前腿长嘶一声便要冲向前头数匹马。姜小娘子尖叫着躲开,桓玉拉不住缰绳,来不及多想便翻身上马硬生生控制着它掉过头去:“驾!”
  马匹突然被人如此强硬地制住,显然有些焦躁,竟狂奔起来想要甩掉身上的人。
  后头的何穆惊得魂飞魄散:“玉娘子!”
  他刚想上前去,却见一道身影比他更快。身后不远处李德惊慌高呼圣上,何穆眼前一黑,恨不得当场引颈就戮以死谢罪。
  薄刃刺入马首,血液喷涌而出,桓玉来不及躲闪,被溅了一身。刚想顺势自己下马,却被谢衍单手揽住腰抱了下来,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抓住了手腕看掌心被缰绳勒出的红肿伤痕。
  玄色龙纹衣袍上也沾了血。
  周围是各种异样的目光,桓玉心道不妙,想收回手道一声多谢圣上,却根本动弹不得。
  谢衍根本不敢放开她,面色竟是少见的带着后怕的苍白,一双眼却黑沉如墨,烧出浓重的戾气与怒色来,把不经事的姜小娘子看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何穆极有眼色地带人上前查探。
  桓玉知晓自己应当收回手,甚至应当和其余人一样跪地说圣上息怒,却知晓那般做派只会让他抓得更紧,便轻声道:“……我无事。”
  她的骑术并不差,方才那匹马疯得不算眼中,她是极有可能很快制住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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