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聿礼转头看她。
“不要太悲观,后遗症也分轻重,说不定后续影响不大......”说到最后声音低了下去,连自己都不信。
付聿礼平静地说:“那间办公室我退租了。”
安愉一惊,“为什么?是钱不够吗?这个我......”
“不是。”付聿礼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安愉的五指纤细白嫩,指盖透着淡粉,“房东突然违约不想租给我了,所以算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先去我老师那边吧,过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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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放是个拥有正常三观的年轻人,按理来讲安博言让他安排的那些缺德事并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完全有理由选择拒绝。
只是他对安博言有着浓厚的学识滤镜,明知如此,等对方吩咐时还是会选择着手安排。
这会他站在一旁,正在汇报医院情况,同时将安愉赶过去的事也一并吐了出来。
安博言将文件随手一扔,脸色沉了下去。
安愉母女感情颇深,他都说古胡慧丽身体状况不行,她居然还能抽着时间往按个男人那边跑。
隋放问他付聿礼那边是否还要继续关注。
安博言转了转笔,“过几天开张支票,你给他送过去。”
罗敏娟半死不活的躺在医院里,每天的医疗费用是笔不小的数目,以付聿礼现在的情况来看撑不了太久。
是个男人都有傲气,总不可能去用女人的钱,再者就算安愉搭把手,又能帮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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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聿礼从警察局出来,事发到现在已经过了几天,滋事的抓到几个,但并没有抓全,双方协商虽然得到一笔赔偿,总得来说还是亏的。
他把钱放进医疗账户,做罗敏娟的治疗费用。
头部还有病灶,很快要进行二次开颅,积蓄几乎已经见底,后面的开支是个很大的麻烦。
这一点安愉也有考虑到,之前主动提过给他资金缓解,付聿礼拒绝了,毕竟这是个无底洞。
两人为此还闹得有点不愉快。
今天天气不太好,乌云沉沉的积在穹顶,感觉随时会落下雨来。
付聿礼给老师打了个电话约见面,往电梯走时遇上个人。
对方西装革履,斯文长相,目光锁住了自己。
付聿礼停下脚步。
隋放走到他面前,“付先生,我是安总的助理。”
付聿礼没有表现出惊讶,也没做声。
隋放从口袋掏出一张支票递给他,上面是三百万的金额,可以解决他短时间的麻烦。
付聿礼冷眼一扫:“你们安总真是让人倒尽了胃口。”
“付先生,以您现在的情况,收下这笔钱或许是良策。”
爱情真没那么重要,至少没重要到凌驾于人命之上。
付聿礼:“你需要搞清楚主次,没有你们我压根就不用站在这里,将人房子弄塌了,再给笔钱去盖个草房,赚个施舍的名声,搞得来多伟大一样,虚伪这个词被你们用的淋漓尽致。”
隋放放下拿着支票的那只手,“罗敏娟在尼姑庵是不是事实?你没能力找付国林讨回公道,转而怪我们公布真相,真相就是用来浮出水面的,凭什么要压在水底?”
“......”付聿礼捏紧了拳头,一时间竟反驳不出来。
隋放确认了一遍付聿礼是否真的选择拒绝,随后支票重新落回了西装内袋。
不是他看不起付聿礼,是真觉得这人有点拎不清。
有些执着并不具备意义,拿人命赚骨气,蠢的够彻底。
隋放一边朝外走,一边想着等会还要参会的事情。
穿过医院中庭时听见了争执声,一对来产检的夫妇,在过道被人撞了一下,男人有些气急败坏,嚷嚷声很刺耳,路过的不少人驻足看了过去。
隋放将目光落在另一个脸色难看的女人身上。
唐婉是来做产检的。
意外怀孕的结果暂时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合适,原本是想着拿掉,反正现在还只是一个胚胎,却在做登记预约时突然感觉到了害怕,临阵脱逃了。
因为这个事情最近情绪很不好,做事也总是恍恍惚惚。
男人似乎不满意唐婉木然的态度,还在那边叽叽歪歪。
唐婉心底的烦躁愈演愈烈,很有种破罐子破摔跟人干一架的冲动。
有人走过来,捡起她掉在地上的检查单。
唐婉斜了一眼,紧接着瞳孔紧缩,后背几乎渗出冷汗。
隋放看着检查单上的内容愣了下,转头看她。
唐婉伸手去拿,声音很冷,“还我。”
隋放顺从的将单子交到她手上,“我们可能需要找个地方谈一谈了。”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哦?我难道不是这孩子的父亲吗?”
“......”
第30章 32
付聿礼找时间跟自己的老师见了一面, 随后便开始投入作品创作中。
但可能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创作的并不顺利。
杂念一多,作品就会缺乏灵气。
而另一头, 安愉则在多方打听靠谱的脑外科医生。
这天下午有了消息,安行简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是跟某地的医院已经联系好, 现在就可以安排转院,主刀医生是脑外科权威,救治过不少棘手病例。
安愉道了声谢, 随后去找付聿礼。
两人约在市区的一家咖啡厅。
付聿礼今天穿着天蓝色衬衣,驼色休闲裤,看过去像个大学生。
他拉住安愉的手捏了捏, “是不是等很久了?”
“没有,前后脚到的。”
两人走到里面,这会没有什么人。
落座后,安愉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她建议:“我觉得这个事情落实的越快越好,你看等会就去趟医院还是怎么弄, 最好今天就转院完, 明早第一个做手术。”
付聿礼拨弄着杯子里的勺子, 一时没吭声。
安愉看着他, 察觉到了他的迟疑,小心翼翼地说:“如果是费用问题的话, 其实......”
“不用了,有认识的朋友也介绍了医生过来, 想来不会太差。”
话是这么说, 但安行简的资历人脉摆在那,托关系找来的医生只会更好。
这种显见的区别, 安愉心里一清二楚,她还 想试着去说服他。
付聿礼已经隐有不耐,托着杯子的手稍稍紧了些,最后语气不怎么好的打断她的劝解,“我说了不想费这个时间,而且我也不需要你们安家的帮助。”
安愉愣住,“你这话什么意思?”
付聿礼没吭声,眼神复杂,内里更甚至带着一丝愤恨。
安愉直接起身,拿过包往外走。
她听到付聿礼叫了她一声,不过脚步没停。
付聿礼追上来,拉住了她。
“行了,是我多管闲事,我们各忙各的吧。”安愉声音很冷。
也是真的生气了。
往常就算她自己有个什么事情,都不一定会去劳烦安行简,现在安行简托人找关系,好不容易都给安排妥当,结果得了个出力不讨好的下场。
她大概知道付聿礼拒绝的原因,就像之前不愿付浅来麻烦她一样,男人的自尊有时候真的很荒谬。
只是这次她想错了。
付聿礼神色郁郁,他颓然道:“我确实不愿与安家有牵扯,安博言对你是什么心思,你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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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的天色,到傍晚却布满了乌云,沉沉的似要落下雨来。
街道上路人行色匆匆,赶着最后的时间回家。
安博言还没下班,正在看一份数据报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见来电,他有些意外。
自回来以后,安愉还没主动找过他。
“下班了?”安博言将手机举到耳边,语音带笑的问。
“我有事找你,你在哪?”
虽然没见到人,这声音听着也是不愉快的。
安博言合上文件,食指轻轻在桌上点了点。
“巧了,那就一起吃个饭吧,有什么想吃的?”他起身捞过外套,往外走,“我去接你。”
“不用。”安愉说了一个餐馆名,“那边见吧。”
安愉选的是一家泰国菜。
地点是在商场里面,到的时候人很多,好在提前电话预约了位置。
餐位被分隔成了半开放式的小包间,还算有隐蔽性。
到的时候,安博言已经等在位置上,第一时间朝她抬了抬手。
安愉坐到他对面。
安博言给她递来一杯柠檬水,“过来的时候有没有堵车?”
“还好。”
安愉接过平板点菜,一边跟他不痛不痒的聊着工作上的事。
服务员很快将单子送了过来,等菜的时间里,安愉抬眼看向对面的人。
男人刚剪过头发,漂亮的五官没有任何遮掩,心情似乎不错,星眸中漾着笑意,薄唇带出些许弧度,原本清冷的气质似乎被染上了暖色。
“我们似乎很久没这样坐下来好好吃顿饭了。”
安愉:“前阵子不是刚回过家吗?”
“单独。”安博言强调,“现在要约你也是不容易。”
他意有所指,安愉当听不明白。
菜很快端了上来,安博言周到的给她布菜,安愉也顺从的吃着,两人谁都没主动提起电话中的所谓的“事情”。
直到饭吃了大半,安愉觉得这一顿不算白来之后,她拿过一旁的餐巾擦了擦嘴。
“你找过付聿礼。”她用餐巾一根一根的擦着手指。
安博言比她更早停下筷子,这会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她。
“他告诉你了?”
“他不该告诉我吗?”
安博言嘲讽的扯了下嘴角,“也是,倒是比我预期的时间久多了。”
“你的道德底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
“我从来不标榜自己是个好人。”
“你处心积虑的到底是想做什么?”
“还不够明显吗?”安博言挑眉,“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他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
安愉抬手就将餐巾砸了过去,小小的白色方巾砸到他下巴的位置,又掉落到他的腿上。
“你怎么变得这么专制又自私了?”
明明还是记忆中的那张脸,却突然让人觉得陌生起来,曾经那个每每在自己需要帮助时而伸出手的少年,仿佛已经是上辈子了似得。
安愉可悲的发现,比起现在,她反而更怀念过去,哪怕那时候的安博言对自己完全没有旁的心思。
“怎么办?”安愉低声说,“我好像都开始后悔了。”
安博言随意搭在一侧的手往里缩了一下,他低头搓了搓手指,“后悔什么?后悔不该去招惹那个人吗?”
“后悔曾经的自己居然那么喜欢你。”
安博言倏地抬头,目光冷冽的看过来。
安愉不闪不避,“你但凡有点良知,都不会干出这种缺德事来,将人逼得走投无路很好玩吗?”
“那是他自己不识抬举,什么人不好找,偏偏找上你。”
“你错了,是我找上的他,是我眼巴巴的非要跟他在一起!”
“安愉!”
“你喊什么!”安愉胸腔剧烈起伏着,狠狠的瞪着对面的男人,“所以你要发难也应该是冲着我,而不是去找他的麻烦,你积点德吧!”
两人争吵的声音有些大,吸引了不少周边好奇的视线。
可能太过生气,安愉眼尾泛着点红,神情看过去就像一只炸毛的猫,还是因为旁人炸起来的。
安博言心底的燥郁更甚,眼前人在为别人打抱不平,跟自己站在了对立面,这让他觉得呼吸都逼仄起来,连带指尖都有种钝钝的疼。
他默默吐了口气,勉强扯了下嘴角,“先吃饭,其他事以后再说。”
“没以后了。”安愉摇头,“你不停手,我们也就没有其他可谈的。”
这饭已经吃了八成饱,留不留没多大重要。
安愉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到扶梯口时安博言追了上来。
他试着伸手去拽安愉,被她躲开了。
快步上了扶梯,还跑了几阶,回头确定人没跟上来后才停下。
这里是五楼,安博言走到栏杆旁,看着安愉一层一层往下,到了一楼,她回头看了眼,两人视线一撞,很快又转了回去。
避之不及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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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婉打算把孩子生下来,安愉知道后愣了两秒才脱口而出:“所以你要跟隋放结婚了?”
“结屁个婚。”她瘫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只是生个孩子而已,跟他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