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这般难听,陈穆清直接让她滚。
沈桃又哪里会听她的话,她道:“你不学也要给我学,若不学,往后别想着再出家门了,还有别把滚不滚的挂在嘴边,难听死了。”
陈穆清气极,“你凭什么管我!”
“我是你母亲,我不管你谁管你?”沈桃最知如何气她,她道:“你也别觉着我在跟你开玩笑,你父亲走前说了,让我好生看顾你,你若不学,往后陈家,一步也别想着踏出去。”
说完这话,沈桃就打算离开,可就在这时,院子外头匆匆跑来一个下人,说是宋家二公子求见。
宋玄安来做些什么?
陈穆清觉得奇怪,让人去把人领进来,但沈桃却抬手阻止,陈穆清急了,“你做什么?我朋友来寻我,你拦些什么。”
沈桃不急不缓看着她问,“你学不学?”
陈穆清明白她的意思了,快叫她气晕了过去,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只能恨声道:“我学就是了!你让人进来!”
沈桃这才满意,她没再阻拦,她道:“我也不想逼你,但你从小混到大,我不上点手段,你这狗骨头软不了。既说了要学,那就好好学,学好了,我自也不会再囚着你。”
说完了这话她也没打算继续留在这里,转身离开。
人走好,姜净春才从她身后探出了个脑袋,她有些担忧问道:“阿清,没事吧。”
陈穆清呼了几口气出来,又搓了把脸,她冷静了下来,也没把坏情绪传给姜净春,她道:“她就这样,每日就想同我作对,我都习惯了的,没什么大事,我就死活不学,我不信她还能把我关到死。”
姜净春抿唇,想了想后却出乎意料地没有附和陈穆清,她道:“阿清,我不是在给你后母说话,你别生气啊。”
陈穆清见她有话想说,便道:“你有什么想说便说,你说什么我都不生气的。”
听她这样说,姜净春也开了口,“从前我也不爱学规矩,觉得这些无聊又没意思,我那个时候也觉得不让我学规矩的人就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不想学,她就纵着我,我觉得,这世上不会有人比她更好了......”
姜净春说到这里忍不住嗤笑出了声,“事实上呢,她并不是个怎么好的人。”
“所以,我觉着你后母让你学东西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犟不过她,学了就学了吧。”
听了姜净春的话,陈穆清猜到这次她离开姜家或许就是因为她母亲的缘故。
不过,姜净春不主动提,她也不会再去问,她回了她的话,道:“我只是看她不顺眼罢了,她想让我做什么,我就越不想去。她不就是看我家有钱才想着嫁进来吗,到时候把我嫁人了,这整个家就都是她的了,我都知道她的。”
听到陈穆清这样说,姜净春也没再继续说下去了,她的处境听着确实也不大好。
两人没再继续说下去,坐在院子里头等宋玄安。
陈穆清觉着奇怪,“你前脚来,他后脚到,你说他是不是特意来寻你的?”
不然陈穆清也实在想不出宋玄安突然造访的其他原因了。
姜净春也觉有些奇怪,不明宋玄安今日怎么会突然寻来了姜家。
两人等了没一会,宋玄安就到了此处的院子里头。
他大步走来,直接撩袍坐到了两人的对面,他看着姜净春问,“昨日你怎么了?怎么走得这般突然。”
宋玄安今日起了个早想要去寻姜净春,却没在她的房间中见到人,后来还是去问她哥哥才知道人是在昨日突然闹着要回家。
宋玄安觉得奇怪,分明早些时候人还是好好的,怎么就突然闹了起来?他有些担心,直接就下了山去姜家寻她,可去了之后,却听人说,姜净春去了陈家小住。宋玄安听了之后心中怪异更甚,直接就赶马来了陈家。
好在,总算在这处寻到了人。
姜净春听宋玄安说起昨日的事情,随便打了个马虎眼,“没什么事,只是突然想回家罢了。”
宋玄安直接道:“你撒谎,若是想回家,你现在为何又不在家里面待着?”
想比于陈穆清的适可而止,宋玄安便有些不达目的不罢休之态。
陈穆清听了,制止他道:“有什么好问的,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既然姜净春不想说,他还非要问。
宋玄安看了看姜净春的神色,见她确实面色不济,便也终于安生闭了嘴,他听陈穆清骂他,有些委屈道:“我这不是担心吗。”
她实在太反常了,哪里能不叫人担心呢。
姜净春下巴撑在手上,抬头看天,淡声道:“真没怎么,就是忽然觉得,在一起朝夕相处生活了十几年的人,是这样可怕。”
可怕到她实在没法继续在待下去。
宋玄安同陈穆清听了这话,相视一眼。
还说没什么事,她都从家里面搬出来了,还能没事吗。
宋玄安忽然凑到了她的面前,他问她,“你不想在家里面待下去了是吗?”
姜净春被他这猝不及防凑近的脸吓了一跳,他的鼻子都差点要擦到了她的鼻尖,她往后躲了躲,“你发什么毛病呢。”
“姜净春,我娶你吧。”
宋玄安又说了那话。
姜净春懵了,一旁的陈穆清也懵了,待反应过来之后,她蓦地起身,“我真服了你,下次说这些事情给我个准备行吧。”
陈穆清自觉不能继续再在这里待下去了,起身离开,给两人留出了谈话空间。
此处又只留下了宋玄安与姜净春两人。
姜净春也没想到宋玄安现在还惦记着这事,她头都有些泛疼起来了,“你做些什么又提这个。”
上回挨了方之平的骗,她至今还耿耿于怀,她对这事暂提不起什么兴致来。
可宋玄安听她这话却也仍旧不曾气馁,他神色认真道:“姜净春,我认真的,没同你开玩笑,真的,我娶你吧。你想想看……你不想待在姜家,那便迟早是要嫁人的,你嫁给那些什么都不认识的陌生人,为什么不能嫁给我呢。你如果现下不大喜欢我也没关系的,我们可以当朋友当家人,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
宋玄安挺聪明的,他知道姜净春在想写什么,在担心些什么。
他也知道她不喜欢他。
可是他说,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姜净春听得有些愣了,头脑有些空白,一时间竟也不知作何反应。
“姜净春,你之前不是分明也在想,成婚又不一定要两情相悦,就像方之平,你根本也不喜欢他的,既然他都可以,为什么你就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呢。往后你是我的娘子,我把银钱都给你花,在家里也给你当老大,你若不开心了,看我烦了,我自己个儿滚远些去,家一直都是你的。”
少年目光灼灼,说起保证的话来也是一套又一套。
在他这样的年纪,从来都是喜欢什么就说什么,当初方之平和姜净春说亲的时候他就要酸死了,若是再来一次,他绝对受不了,所以,他要先一步说了这样的话。
家一直都是你的......
姜净春到了现在才发现自己好像还没有家。
或许是这句话拨动了心弦,她看向宋玄安的眼神竟果真有些松动。
宋玄安是什么样的人,姜净春自然再清楚不过,他虽然从前总喜欢说些欺负人的话,总喜欢同她呛声,可是,算起来,他也确实没有欺负过她。
姜净春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沙哑,在这一刻,也不知为何,只觉心跳得厉害。
她想,或许是天太热了吧。
宋玄安一直神色紧张地看着姜净春,终于等到了她开口,她说,“宋玄安,你真的不会欺负我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蛇,姜净春还是有些怕的,被骗过了一次,她就总觉得,自己总是还会被人骗。
可是现在想来,她发现宋玄安说的确实好像不错,如果说,总是要嫁人,为什么她非不要选他呢。
至少说,知根知底,他不会是方之平那样的人。
宋玄安听到姜净春这话,知道是有戏,他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竖起三指道:“我宋玄安对天发誓,这辈子也不会欺负你的。”
宋玄安扪心自问没做过什么欺负她的事情。
除了拌嘴。
姜净春听到他动不动发誓,马上捂住了他的嘴,“好了,我相信你的。”
宋玄安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拿下,声音都扬了几分,“你这是答应我了?!”
姜净春见他这样激动这样大声,忙道:“你这么响声做些什么。”
宋玄安静了下来,可看着她的眼睛却掩藏不住激动。
这一次,姜净春没有再回避他的视线,她看着他道:“宋玄安,我觉着你说的不错,为什么不能是你呢?我们只是太熟悉了而已。可是,即便一开始是朋友,也没有关系吗。”
即便她现下不大喜欢他,他也不在意吗。
宋玄安笑,“那又怎么了,也没有谁是一开始就喜欢谁的。”
姜净春听了他这话也没再想别的了,宋玄安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兴冲冲道:“姜净春,你等着到时候我回家同我母亲说,我会娶你!”
姜净春有些懵,“这样太快了些吧,你过段时日都要秋闱了,急些什么。”
宋玄安摇头,道:“就是因为秋闱了才要说呢,现在这样的关头,不论说些什么她都会答应我。”
说完这话,宋玄安就起了身转身往外走,走到一半又突然回了身来,他又看着姜净春,看得她都有些不明所以,“又怎了?”
他站在她的面前,低头望她,眼中似有波光流转,“你真是答应我了,没骗我?”
看他如此灼热眼神,姜净春脸都有些发烫了,她瞥开了头,“你快走吧你,再不走反悔了也说不准……”
这个决定下得确实仓促,她若再想一会,说不定确实要反悔。
话音还没落地,宋玄安已经没了人影。
院子里头的天光打在姜净春的身上,她的脸和掌心现在都有些发烫。或许是下了个重要的决定,这个决定确实会让她心跳加速。
宋玄安走后,姜净春仍旧坐在方才的位置上平复心绪,直到过了好一会,里头的陈穆清听到外面没了动静才出来。
“你答应他了吗?”她没有去问他们之间说了些什么,她就是想知道姜净春最后有没有答应他。
姜净春听到了陈穆清的声音,回了神来,她点了点头。
陈穆清得到答案却也没有其他的什么情绪,道:“宋玄安其实也挺不错的,只是有时候瞧着确实混不吝的,但他这人,还是挺靠谱的,你同他,我没什么意见的。”
姜净春听到她的话也笑了笑,心绪平静了些许,她轻松道:“是呀,没什么不好。”
“所以......你喜欢他吗?”
喜欢?
姜净春现下确实说不出喜欢,可是他那嘴巴太厉害,太会哄人了一些,她头脑一热,就点了点头。
她一松口,他又马上儿顺杆爬了上来。
陈穆清见她沉默,便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她道:“没事的,感情这事嘛......慢慢培养就是了。从前你一直都把他当做朋友,所以才没什么感觉的,现下你换了个心态,说不定就不大一样了呢。”
两人对感情这东西终究也是不大熟稔,最后也没再继续就这件事情说下去了,起身进了屋。
*
姜家中。
姜净春在昨日半夜突然要闹着回家去,姜润初也实在觉得奇怪。
她从前虽然挺爱闹腾,但也从来没有哪一次闹成了那副样子,活像谁欠了她百八十万两的样子。去问了姜净慧后,见她也没什么意见,两人便也没再继续待在寺上,一起回了姜家。
他去老夫人那里问了情况,却听说姜净春搬去了陈家。
这副样子更像是离家出走了。
姜润初也不知昨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派人去打听却也打听不出个什么来,也没听说她和谁起了什么争执。
那她做什么委屈成那个样子?
姜润初同姜净慧从荣德堂走出,姜净慧见他仍蹙眉,便出声道:“哥哥这是怎地了?是在担心妹妹吗。”
姜润初回了神来,道:“没有,只是觉着奇怪罢了,从前倒从没见过她这幅样子罢了,昨日她走得急,也没来得及问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姜净慧想开口说些什么,身后却追来了个人,说是老夫人请她过去有话要说。
两人这次来,本来也只是想看看姜净春如何,还没去见过老夫人。
没想到她那处消息灵通,知道他们来了,便让人来喊了姜净慧。
姜净慧多少能猜出老夫人喊她过去是为了些什么,她神色未变同姜润初道:“既祖母找我有事要说,哥哥便先回去吧。”
听了姜净慧的话,姜润初也没多想,独自一人回去了崇明堂。
姜净慧回身同那下人去寻了老夫人。
她去的时候老夫人已经坐在椅子上等她了,老夫人的面色看着也有几分疲惫,瞧着昨日也没歇好。
姜净慧同她行了个礼便乖顺坐到了一旁,打算等她先开口。
“你怎么知道那件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