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纠缠在一起,攫取他最后的力气,大脑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舒白早就认出他来了,近一年形影不离,就算他穿着铠甲,她认不出他的身形,只凭声音,她也足以认出他。
舒白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南境郡,却视他如陌路,甚至还要杀他。
她果然不要他了。
虞策之咬紧牙关,几乎泣下血泪,他恨恨地看着她,凄厉地说:“朕杀了你。”
“陛下好厉害。”舒白扬着眉梢,根本不怕他色厉内荏的模样,她尚有心情挽个剑花出来,剑刃蹭着他深红色的锦衣缓缓向上。
最后,舒白轻轻一挑,帝王用来遮面的银制面具脱落,带下一缕发丝。
脸上的面具犹如一块遮羞布,失去面具,虞策之只觉得在她面前无所遁形,身体不可抑制地发颤,呼吸近乎哽咽。
他生性要强,又在气头上,哪里愿意让舒白看见自己这样狼狈的样子,当下便要别过脸去。
然而舒白怎么会让他如意。
削铁如泥的爱剑直直插入他背后的枯树,和帝王天鹅一般的颈部近在咫尺。
紧接着,舒白的手掌攥住他的下颌,逼着他让他在自己面前无所遁形。
帝王双眸含泪,偏偏长眉紧紧蹙着,唇也抿着,强装凶狠冷厉。
舒白的指腹能清楚感受到他紧绷着的脸颊,他连牙齿都在颤抖碰撞。
她知道他早就在情绪崩溃的边缘,暴怒和悲恸拉扯着他敏感脆弱的神经,暴怒逐渐占据上风,偏偏他已经无法再撼动她分毫。
舒白爱极了这样的感觉。
她缓缓俯身,和他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陛下想怎么杀死我?说来听听。”她漫不经心问。
虞策之再度被她的态度刺伤,他恨不得找个龟壳钻进去,躲避令他委屈尴尬的境遇。
他的呼吸越来越乱,胸膛起起伏伏,始终无法回答舒白的问题。
他想要说点狠话,企图用冷厉决绝的态度获得安全感,然而话到嘴边,对上舒白平静的双目,他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虞策之几乎将自己的下唇咬破,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不成声的回答,“我一定会杀了你。”
答非所问。
“说来说去陛下只会这一句话吗。”舒白挑眉,“杀了我之后你怎么办?”
她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到虞策之的痛处,虞策之忽地发出一声微不可查地呜咽,整个人丧失神采,眼帘低垂,半晌没有声音。
“说话。”舒白拍了拍他的脸。
虞策之紧紧抿着唇,不发一语。
舒白失去耐心,捏着他下颚的手缓缓用力,强硬地撬开他贝壳似紧闭的唇舌,随后她的手指钻了进去,防止他挣脱或者再度闭合。
“这么犟,不如我把陛下的舌头割下来,陛下以后都不要说话了好不好。”舒白慢条斯理。
湿润的脸颊又有泪水滑下,虞策之死死睁大双眼,仿佛没有生气的破布娃娃。
满月穿过树林,月光披在两人身上。
舒白夜视能力极好,她欣赏着帝王满含倔强委屈的面容,只觉得他漂亮得令她动容,如果不是他的身份太过特殊,她定然要将他锁起来,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只有她能看见。
当然,也不能关太久,关太久明珠也会蒙尘,失去原有的光泽。
不如打一座金笼送给他?
舒白抹去帝王眼角的泪水,漫不经心地想。
“放开朕。”
舒白回过神来,帝王不堪受辱,正凶恶地望着她。
“放开?”舒白笑了一下,竟当真如他所愿,直起身松开了对他的桎梏。
舒白抚上剑柄,拔剑,动作一气呵成。
虞策之睁大双眼,以为她真的要走,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动了动,下意识想抓住她的裤脚。
然而她离他太远,他靠着树桩如何也碰不到,情急之下他不管不顾,被平安扣刺破的手掌猛地按在地上,想要挣扎着起身。
但很快他又止住了动作。
舒白随意地擦了擦剑身,执剑指他。
她眼帘低垂,漫不经心扫视虞策之上下,目光拂过帝王劲瘦的腰身,落在他微微敞开的衣领上。
剑尖灵动地挑开他的衣衫,露出结实的胸膛。
肌肤骤然裸/露在空气里,虞策之打了个寒颤,长眉蹙起,“你……”
“别说话。”舒白语气淡淡。
虞策之下意识闭嘴。
没等他懊恼自己过于听话的反应,他的身体猛然一颤,瞳孔骤缩,喉咙里发出一声难耐的闷哼,“呃——”
她的剑如游龙一般,冰凉的剑身贴在他温热的肌肤上,身上的细小汗毛顿时跟着竖起,带来一阵又一阵的战栗。
舒白望着他的模样,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清浅的笑,饶有兴致地抬了抬下巴,“真漂亮。”
“什……什么。”虞策之一时之间没有听清。
舒白凝视他逐渐动情的躯体,好心情地又赞赏一遍。
“真是我漂亮的俘虏。”
这一次虞策之听清楚了,他的身体再度一抖,后退着想要逃离,偏偏身后是近乎两人粗的树桩,他退无可退。
“放肆,我不是你的俘虏,你是反贼,朕早晚会杀了你。”他咬着牙,恶狠狠地说。
如果此时在舒白面前的还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而舒白仍然无权无势,这样满含恨意的言语自然会让舒白忌惮。
可惜,今非昔比。
眼下的皇帝在舒白眼中,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无论怎么抉择都可以随着她的心意来。
舒白笑了一下,好心提醒:“当初江音没有教过你吗?”
“什么?”虞策之不解。
舒白睨着他,像是打量一件心爱的物件,“屈居人下的时候,要乖巧一点,别说那么多狠话,否则会被教训得更惨。”
虞策之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仿佛在看一个负心人。
舒白唇角始终噙着笑意,她没给虞策之太多反应的时间,扯过他的衣衫,强硬地将他背过身去,按在墙上。
“你做什么?”虞策之语气慌乱。
下一刻,不用舒白开口,他也明白了舒白的意图。
紧贴身体的衣衫被扯下来,光滑白皙的背脊在满月的光辉下,像是一道弯曲的桥梁。
虞策之慌乱地想要挣扎,“放肆!你放开,你放开!”
“嘘。”舒白一手揽住他的腰身,一手揪住他的高马尾,用力向后拽,“别说话。”
舒白缓缓俯身,吻了吻帝王敏感的耳垂,“陛下也不想吧。”
“不想什么?”虞策之声音发哑。
“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舒白饶有兴致地说,“虽然我的人会去清场,替陛下拦下您那些不知死活的属下,但万一拦不住呢?”
“万一没有拦住,陛下的名声可就毁于一旦了。”舒白温声提醒。
虞策之僵硬一瞬,猛地疯狂挣扎起来,“放开朕,朕没同意,你不能这么做。”
“别动了。”舒白拍了拍柔软的桃子,眯起眼睛警告,“我出门的时候匆忙,东西都是让死士备下的,未必合你的身体,要是伤到了,回营的时候被陛下的好舅舅看出来了,陛下要如何自处。”
虞策之仗着舒白此时看不见自己的脸,眼眶中涌出泪来,从喉咙中挤出沙哑凶狠的低语,“逆贼。”
“这个时候,陛下想怎么骂都行。”舒白哼笑一声,缓缓压上去。
虞策之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他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过被宰割的结局。
隐忍的闷哼声夹带哭腔,在静谧的树林中显得格外清晰。
舒白的警告让他心生忌惮,他害怕他的属下们真的闯进来,偶尔溢出的呻/吟令他身体一抖,巨大的担忧犹如虬结的藤蔓,将他整个人裹挟住,令他喘不过气来。
虞策之不得不咬住胳膊,堵住那些不受控制的怪异声调。
他失去了小声哀求的权力,只能咽下委屈,眼中落下的泪不知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恍惚间,他听见舒白说:“好干净啊,陛下,偷偷清理了跑出来的啊。”
“……”
虞策之没说话,脑子里最后那根弦却‘啪’地一声断了。
泪水决堤。
巨大的委屈将他淹没。
等舒白发现不对的时候,事情都结束得快差不多了。
她沉默了一瞬,在继续和停下之间选择了停下。
意犹未尽。
将抖得不能自已的皇帝揽入怀里,顺势帮他把衣服披回身上。
“结束了。”
虞策之没说话,仍旧抖个不停,整个人恨不得缩在舒白怀里。
舒白帮他拢了拢衣衫,亲着他头顶凌乱的发丝哄劝:“又不是第一次了,怎的怕成这样,谁家俘虏同你这样难伺候,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要杀了我吗,现在不杀了?”
虞策之深吸一口气,忽地抬起头,恶狠狠咬上她颈下的锁骨。
两人方才动作激烈,扯乱了舒白原本整齐的衣衫,衣领松垮,露出了大片肌肤。
舒白长眉轻蹙,容忍了他的动作。
皇帝这次用了全力,直到她的锁骨处流下鲜血,沾染轻微的血腥味,他才罢休。
虞策之垂目看了看她锁骨上冒血的清晰牙印,睫羽轻颤,再度凑上去,用舌头舔舐着她的伤口。
树林中静了许久,响起虞策之低哑的声音,“是你先要杀我的。”
舒白挑眉,没说话。
虞策之缩在她怀里,用凶狠的语气质问:“你怎么忍心杀我的。”
“我什么时候要杀你了?”
“今日。”虞策之冷冷吐出两个字。
“白日两方将士皆在,我不与你真打,难道要和你抱在一起认亲吗?”舒白嗤笑一声。
虞策之瞳孔晃动,猛地抬头,凄冷地看她,“那晚上呢,我去寻你,你却不留任何情面。”
“晚上是你先来挑衅的,有机会捕获俘虏,何乐而不为。”舒白慢条斯理。
不等虞策之说话,舒白捏住他的下颌,垂眸睨着他几度崩溃的表情。
“好阿拾,你是不是忘记了,白日是你先对陆逢年起杀心,故意挑衅我的。”她轻声提醒,语气徐徐,“先是安锦,然后是陆逢年,要是我一个不留神没看住,我身边的人是不是就让你杀光了?”
第103章
舒白的话并不是玩笑。
相反,她话音才落,便紧紧揪住皇帝披散在身后的大把发丝,逼迫他抬头看向自己,为防止他挣扎,她还顺势按住了才惨遭蹂躏的桃子。
月光下,帝王修长的脖颈猛然绷紧,他猛地喘息一声,瞳孔不经意对上满月的光晕,瞳仁几乎缩成细而狭窄的竖缝。
虞策之咬了咬牙,腮帮子微微鼓起。
舒白戳中了他隐秘的心事,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紧绷,舌头抵着后槽牙,强撑着没有露出心虚或者其余的神色。
“朕没有要杀陆逢年。”他拧着眉,试图辩驳,“两军交战,哪里有功夫细细辨别他长什么样子,我都没有认出他,何况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已经掌握南境,哪里想得到他是你的人。”
“原来陛下想不到啊。”舒白似笑非笑。
虞策之抿唇,试探地动了动,得到舒白的默许后,胆子便大了许多,凑过去亲吻她因为奔波劳累变得瘦削的下颌,“江齐峦呢,夫人有没有杀了他。”
舒白缓慢地揉着他头顶浓密的发丝,也不瞒着他,“没有。”
“为什么。”虞策之蹙了蹙眉,目露不满,顿时从舒白怀里翻身,直勾勾看着他,“一个沽名钓誉的孬种,夫人为什么要留他,夫人不应该杀了他,以解我心头之恨吗?”
舒白再度揪住他的头发,令他离自己远了些。
“留着他,自然有我的理由。”她眯起眼睛,唇角笑意浅淡,“陛下此时有求于我,又不说我是反贼了?”
虞策之冷着声音控诉,“你已经控制整个南境,他对你没有任何用处,你留着他,分明是你还没有想好是否向大梁求和,想要留着他的性命待价而沽。”
“何必这样想我,舒家满门‘忠烈’。”舒白拍了拍他的脸颊。
她没有正面反驳,话语含糊其辞,反而证实了虞策之的猜想。
虞策之眸色冷暗下来,却没有继续纠结江齐峦的死活。
他轻轻蹭了下舒白覆在他脸颊上的手,轻声细语顺着她道:“是,夫人是忠烈之士,有自己的想法亦是情理之中,我不再和夫人计较江齐峦便是。”
“但霍耀风父子背负叛国之罪,骂名产生,夫人必定要献上他们二人的首级,朝臣面前,我也好做一些。”虞策之殷殷地望着她,话语之间杀机毕露。
舒白凝视他执着的神情,漫不经心抚了下鬓角,“说来说去,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只是两个对南境无足轻重的存在而已,夫人也不愿意吗?”虞策之急切地推了推她,脸上表情有些阴狠,大有舒白不同意,今日便不会善罢甘休的意思。
舒白对虞策之的反应并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