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个多月了。”因着心情荡漾,祁成起初是没注意到的。
“怎么又来N市了?是出差吗?”
祁成,“?”
“经常出差会不会很辛苦?”
祁成“??”
“我坐28路,车来了,肖先生,今天真的谢谢你,那我要上车了哦。”
祁成彻底被搞糊涂了,他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面对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子,原本想请她吃饭的、再逛街、再喝咖啡、再吃晚饭、如果她肯的话再邀请她去他家……他一连串的行动一早都想好了,可是此时却连一件都想不起来。
他看到他的女孩子有点着急地望了一眼远处徐徐驶来的公交车,她手里捏着手机,似有意、又似无意地在他面前晃了晃,见他没反应,她又低头按亮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屏幕,然后带些气恼、又有些忸怩地又唤了他一句,“肖先生”。
祁成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等他加她微信。就羞成这样!
“能加一下微信吗?”他问,女孩子的慌张感染了他,祁成也看了一眼公交车,祈祷它慢点进站、再慢一点来。
阮念划开屏幕保护的第一个界面,就是她的二维码。
祁成忽然很想笑。
这女孩子是多聪明,又是多娇羞。她一切都算计好了,却偏偏等他开口。
她看着他扫了她的二维码、又看到自己的新朋友里出现了他的申请信息,阮念这才最后一个跳上了公交车。
车上人有点多,没有座位,她只能拉着拉环站着。祁成从窗外向她挥手,她朝他温婉地微笑。
他就一直望着她、望着承载她的那辆28路、直到公交车驶到路口,拐了弯,再也看不见,怔怔站在公交站台的祁成才突然醒悟过来:
他为什么要让她坐公交车回家?
他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坐公交车回家?!
他的车就停在下一条街!
他要跟她吃午饭和晚饭的!
他要问她要不要去他家的!
至少,哪怕是坐公交车,他也可以送她回家的!
而且,
肖先生是谁?!
谁是肖先生?!
街面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没一刻安静;站台上,候车的人也在喧哗吵闹,有人着急、有人奔跑,祁成痴痴想了很久。
难道说,那个害他费尽周折去调查的渣男、让他诅咒好几辈子祖宗的傻B,居然是他自己?!
第24章
周一上午, 第二节 是英语课;第三节还是英语课。
今天大降温,直接比昨天低了7度,整个天空乌蒙蒙的,一点光亮都没有。只有教室里的日光灯,兢兢业业为大家提供光明。
因为是单词课,李老师口沫横飞地在分析词义、构词法、词性、及应用要求,他提问题,重复了两遍,“谁知道sympathy的形容词是什么?”可是教室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很多同学降温不知道加衣服,被冻得蔫头耷脑,别说回答问题,就连讲小话都没充足的热量。
阮念两只手放在课桌上,一只横着、另一只支着自己的头,脸蛋红扑扑的。
早上临出门的时候,走到楼下,她发现变天了,特意又跑回家,在里面添了一件抓绒的卫衣,所以整个人暖暖和和的,舒适得要命。
“阮念,prejudice和sympathetic什么意思?”
耳边骤然出现的声音,阮念一个激灵醒来。跟生死攸关的战争一样,她在一刹那调动出十二分精神,说道“偏见、使有偏见;同情的、有同情心的、让人共情的、赞同的”。
说完,心才开始呯呯地跳。
李老师透过她厚重的眼镜片看了阮念一眼,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叫她“坐吧。”
周围同学都在窃笑,阮念的瞌睡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课的时候晋博宇还来揶揄人,笑问她“上英语课好睡吗?”
阮念很无辜,“这天气又暗、又冷;别人都冻得缩头缩手的,只有你穿得暖暖和和,跟在被窝里似的,真的困啊。挡不住,我已经尽力了。”
她在说这一套说辞的时候,心下早把阮晴骂了个通透。全是她害的!
周六那天,她大发慈悲去帮阮晴报名,耽误了那么长的时间不说,还害她花了两百多块钱。回来跟阮晴一说,后者居然一点要负责任的自觉都没有!
还让她自己去找爸要钱。
虽说钱最后也都是从阮志诚那里出,但该谁花的就算谁的支出好嘛?明明是你的事、你的朋友、我帮你付的,你还让我自己去要钱?这合适嘛?
阮晴非但没有一丁点歉意,还振振有词,“就该让池梓楠自己花钱开房间啊,你出什么钱?多事!”
阮念,“?”
那不是人家在帮你忙的时候,不小心出的意外嘛?做人不要这样自私吧?
“而且本来就应该男的花钱,天经地义,阮念,你知道么,一个男人付出的越多,他就越上头。学着点吧,一定要千方百计、想方设法让男人给你付出,买单、红包、礼物、直接转账,统统照单全收。”
阮念听到这里,放弃沟通。三观不相合的两个人,根本没有沟通的必要。
这也就罢了,后来说到帮池梓楠买衣服的时候,阮晴直接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张牙舞爪地上来——“你的什么朋友去买的?你遇见了什么朋友?”
阮念被她这歇斯底里的质问吓了一跳,“我的朋友啊,怎么了?”
“你什么朋友?男的女的?是不是祁——是不是我们学校的?”
就这个问题,被阮晴一直纠缠到周日晚上十二点。害得她睡觉的时候脑袋都是嗡嗡的。今天上课一直犯困。
好在当时阮念留了个心眼儿。她没告诉她。
凭什么告诉她?
惯会勾搭男生的。人生的事,经历过一次总该长点教训,她又不是傻。
之前杜若凌散播谣言说‘上初中的时候阮念跟胡忻搞对象’其实也不是空穴来风。有一阵子,胡忻确实对她挺好的。
那时候他还没有现在这么胖,虽然肤色有点黑,但男孩子个子高,其实外表还不错。初二上学期他跟阮念是同桌,因为话痨属性加持,两个人沟通蛮多的。
平时也对阮念挺好,阮念上课写个作业什么的,他都会主动来打掩护;阮念书包里水瓶子洒了,他满班找纸来帮她擦。甚至有一次,阮念身体不舒服,吐了,也是胡忻不嫌脏、不怕臭,一点一点给收拾的。
初中时阮念跟阮晴一个班,后来有一阵子,阮晴天天找胡忻玩,各种撩,又写小作文、又聊微信什么的,然后他俩就成了‘亲密的好朋友’。
从那之后,阮念自然要疏远胡忻。一方面她不想让别人误会,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她瞧不起那个男生了。
坦白讲,所有被阮晴撩上的男生,阮念都瞧不起。
阮晴根本不懂爱情,也没有付出爱。
她完全就只是‘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说到‘谈恋爱’三个字,都被她糟蹋了。她也就只配叫‘搞对象’。
她会对很多男孩子感兴趣、也会享受不同类型的心动、也会让你开心、更擅长制造暧昧,但这绝对不是负责任的、有考量的、真正的‘喜爱’。她主打就是一个‘玩’!玩心动感觉、玩两性吸引、玩有人陪伴。
谁让她‘不开心了’,她不会想着如何去解决问题、彼此包容,她的第一个反应永远是‘吵架’‘哄我’‘分手’,‘换下一个’;谁让她‘更开心了’,她分分钟转投那个人的怀抱。
别人伤心不伤心与她无关,她只是不允许自己伤心。换个男朋友简直比换个口红色号还容易。
如果真心喜爱一个人,不应该是这样的!阮念虽然没什么经验,但她坚持这样认为。
那些也本着‘玩玩’的心态而跟阮晴混在一起的男生,就是‘贱’;而那些真被弄得‘上头’的男生,就是‘傻’。反正没一个好人。
基于这种认知,阮念觉得最保险的办法就是——不要让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个男性有认识阮晴的机会。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她一心血来潮,能干出什么事来。
可悲的是,男孩子好像都是脑残,没人能看透;或者说,他们明知故犯。如果说她跟阮晴,让他们选,十个里面有九个半都会选阮晴。剩下那半个嘛,大约是搞基的。
“哈哈”,阮念一下没忍住,被自己的神理论逗笑出来,招来晋博宇侧目。
“被老头子突袭还挺开心的?”
“反正她又拿我没什么办法。”
“把你美的,你要干嘛去?”晋博宇看阮念从靠墙的位子上站起来,问道。
“要你管,让开。”阮念很帅气地回应。她刚刚总结出了那一套‘神理论’,所以看哪个男的都没好气。
“咦,”晋博宇提高了声音,“你还牛了,有本事你飞过去。”他当真坐着一动不动,跟他同桌杠上。
两个人一个叉腰、一个挑眉,互不相让。
足足僵持了五秒钟,晋博宇‘嘁’的一声,要从位子上站起来。阮念得意‘哼’他,不料那男生只是虚晃一枪,屁股还没抬十公分高,人又坐了回去。
这一下打了阮念一个措手不及,直接迈到半空的腿临时转向,险些跌到。她气得炸毛,揪着晋博宇的胳膊,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
晋博宇疼得龇牙咧嘴的,赶紧让位。阮念志得意满,进女厕所都带着风。险些跟人撞上。
好在王雨身手敏捷,一下闪开,“刚好,阮念,下周篮球比赛半决赛,你上啊。”
阮念,“?”
别开玩笑了,她只是初赛替杜若凌上过一场,别人打篮球,她全场梦游,就这?还让她上?
“林爱琪阳了。你没看她今天都没来上学?她如果下周能来,就不用你。如果她上不了,就你上。”
“不,你不能可着一头驴使唤。”阮念斩钉截铁地拒绝。
“那这头驴不是有经验了么?”
“驴说不去。”
王雨早用着她市队短跑选手的速度飘远,“那体育课测800米咱们就公事公办了。”
阮念气得跺脚。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每学期考800米王雨都能给她放点水,好了,这下被人拿捏了。
在N市,冬天到零下的温度并不常见,偏巧今天还是她们组值日,晋博宇父亲的病不太好,请假先走了,晚自习都没上;安淑又逃扫,最后只有四个人干活,阮念走出学校的时候保安都在收拾伸缩护栏了。
出了校门,从文林街转到和胜支路,人渐渐稀少起来。降温的、冬的夜里,呼出的空气都是白色的,浅浅飘散、消失在清冷的街面。
阮念觉得很有意思,她做了一整个晚自习的数学压轴题,头重脚轻的,好不容易找到乐趣,于是边走边呵着嘴,大口大口地吐出气来,如果力气用到位了,好像吐出一根棍子。
然而她这无聊的小乐趣并没有进行多久,忽然她看到不远处的路边,站着一个男人。他两只手闲散地插在大衣口袋里,一只脚懒散地交叉立在另一只前面,肩膀斜倚在一个路灯杆子上。
光洁、狭小的街道,只有两个车道。路上划着几道清晰的行车线,静谧地延伸。街旁一排古朴的梧桐树,叶子全掉光了,高大挺拔、裹着白色。间或穿插伫立着几盏昏黄的路灯。一个肃寂到静止的街面,那男人的存在太过突兀。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阮念第一个想法就是撒腿往家跑。
“阮念。”那男人从路灯杆子上立直了身体,唤了她一句。
他并没有靠近她,好像特意留在原地,等她看清他的样子。又怕贸然接近吓到她,然后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阮念。”
祁成冻得嘴都不是自己的了。
寒冬腊月,街边上吹了半个小时的风。最要命的,因为怕换了风格她认不出,他来的时候也没敢穿太厚的衣服,挑了一件跟上次见面时类似的毛呢大衣。
平时出门都是坐在车里倒不觉得;今晚在路灯下站了半小时才知道,这种衣裳他M的根本一点不保暖!
“肖……肖先生么?”阮念问,“你怎么在这里?”
两个人隔着街道,并不远,挺拔高俊的男人跨下人行道奔向她,阮念心下呯呯的,答案呼之欲出,却又不敢相信。
她想起昨天晚上他发来的微信。
【昨晚你没跟我说晚安。我等了很久。】
当时阮念写在卷子上的笔都是一抖。胸膛里有一兔子,用它带着尖指甲的小脚,蛮不讲理地蹬来踏去。
自从周六两个人加了微信,手机联系就活跃起来。这个男人特别会聊天,你只要说多一句,那对话就根本结束不了。阮念不能让手机占用太多学习时间,所以到后面只能假装睡着了、看不见。
【下次要你当面跟我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