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基因的重要性。这么明显的基因不匹配性,她爸这么多年竟然注意不到!
“晴晴这么晚还没回来?是不是谈恋爱了?”
阮念从她爸手里接过盘子和勺子,“嗯”了一声。“从来就没停过。”
阮志诚半晌没说话。
不是没管过的。除了打,什么方法都试遍了,据他知道的,是从高一开始。
阮晴是贪玩了些、虽然在学习上不是顶聪明的孩子,但她绝对不笨。初中三年的成绩还是很好的,中考也考进了圣腾的高中部。当然这里面也有阮念的助力,初中那几年,阮念几乎上学、下学、写作业都在盯着她学习。这个当姐姐的无数次牺牲自己的时间,挈带着妹妹,硬盯着、硬推着,把她带进了重点高中。
可是到了高一,阮晴的成绩一落千丈。阮志诚也问过阮念几次,为什么她都不管阮晴了,得到的回答是‘每个人只需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这个大女儿从小懂事,考虑事情成熟,可是当阮志诚听到她这样冷情的话还是有些吃惊的。然而回头想想,这句话根本无可指摘。作为姐姐,她做的已经足够了。高中的课程对谁而言都不容易,谁也不能要求她再牺牲自己拯救别人了。
阮志诚愁眉紧锁,“是我没教好她。陪你们姐妹俩的时间太少了。”
阮念盛了一截榴莲到盘子里,递给阮志诚,“她自己挺注意安全的。”
她觉得自己这么说真有些混蛋,但能安慰到她爸的只有这么一个事实了。她能怎么办呢?她爸爸又能怎么办呢?
一个人如果真心想做一件事,别人管是管不住的。除非限制人身自由,但这是违法的。对亲生女儿也不行。
归根结底,每个人也只需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阮晴是接近午夜到的家。
阮志诚一直没睡,就站在阳台上。看到这女孩子一个人从小区的路上走回来。他额角的青筋都在突突地跳。
这究竟都是跟些什么人在一起?十二点了,就让女孩子一个人回家。
阮晴进门的时候吓了一跳。手刚一摸到门,它自己开了。
“爸,你干嘛?”她嗔怪道。
“你过来坐下,我有话跟你说。”阮志诚把门关好,指了指沙发。
阮晴脱鞋,问“什么事?”然后,她看到了阮志诚脸上的阴霾。心知不妙,用最快的速度把拖鞋穿好,“哎呀,我去同学家写作业。好困,我要睡觉了。”
她急急忙忙往自己房间跑,顺手就把门反锁了;阮志诚追到门口,敲了几次,“晴晴,你去哪个同学家?你交朋友要谨慎,你出来,爸爸有话跟你说。”
“明天周一,我还要早起呢爸,睡啦睡啦。”
房间的灯‘啪’的一声关掉。
阮志诚在房门口站了很久,终究无计可施,只好回了自己房间。
躺在床上的阮晴也半晌没睡着。烦得要命。
首先,满屋子榴莲味。
其次,肯定是阮念在她爸面前说她坏话。
最要命的,祁成居然真的查到了!那个她信口胡诌出来的鬼周六,竟真的有五个年龄相符的、‘肖’姓男子,在N市开了酒店的房间!
当陆有川嘻嘻哈哈说到这件事的时候,阮晴险些晕倒。
“而且他真的找人去排查了,”陆有川又是鄙夷、又是敬佩,“妥妥的霸道总裁,从那五个里面排除出两个已婚的,剩下三个,他竟然要一个一个去找!还说要去判断是不是渣男,我操。”
“怎么去找?”
“坐飞机去啊,两个在B市,一个在H市。他顺序都排好了。”
阮晴感觉她的天要塌了。
第23章
周六的早上,天冷得出奇。清晨五点半,阮念正在梦里跟晋博宇争论一道英语题,忽然被人从被窝里揪出来。
洗漱完毕,坐在梳妆台前的时候,她还是懵懵懂懂的。
阮晴在给她化妆。薄荷色的窗纱露出一条缝隙,清晨的阳光一缕缕挤进房间,阮念坐在妆镜前,感受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她脸上招呼。
孪生姊妹,五官相仿。唯一的区别,就是阮晴的五官更加立体,眉弓高,很有些西方美人的韵味,站在人群中就特别耀眼。而阮念则偏向东方风格,每一处都生得精致,清雅秀美,但少了些明艳。
要弥补这一点并非难事,对于阮晴来说,通过化妆的手段她完全可以。
她选择了一个比较轻薄的妆前,增加光泽度;粉底液第一层选择跟肤色一致。阮晴这个时候才发现,似乎阮念的肤色比她还亮半个度,她又仔细比对了一下,这人估计常年闷在屋子里学习,不照太阳的缘故。
打完第二、三层,提了亮,然后她又用哑光粉饼遮了一下泪沟。阴影和高光的合理组合配置好,刷到卧蚕的时候,阮念拦住阮晴的手,万般为难地又问了一遍。
“这样不行吧?被人认出来怎么办?会不会给咱们俩记过?后果会很严重吧?”
阮晴停下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我这样,能去吗?今天报名要现场采集照片,顶着这张脸去,第一轮我就没戏了。”
今天阮晴艺考现场确认报名,而她昨天不知道怎么就过敏了。整张脸上全是大大小小一片片的荨麻疹,跟猪头有一拼。
阮念真的很想骂娘。
阮晴文化课成绩并不好、没一门擅长的,好在这些年特长课没落下,舞蹈和表演一直在学,她高考唯一的出路就是艺考。
这些年,家里每年都花几万块给她学那些,而且她自己也明知道第二天就要报考了,这么重要的事,就不能消停点吗?还非得前一天跑出去玩!不玩活不下去!
“没事的,姐,就到那里填一个表格,然后现场采集一张照片就好。”
“而且我有一个师兄,他会带你过去,你只要一直跟着他就行了。”
“对了,一定记得对我师兄好一点,人家大老远赶过来特意帮我的。”
阮念激动一起身,头发被扯得‘哎哟’一声。阮晴正在帮她结高马尾。
“什么师兄?”她惊慌失措。
“给我争取到报名机会的师兄啊!你到时候可别露馅了,记得把你自己当成我。”
阮念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往外走,“我不行,去不了,真的不行。我怎么可能装得到你。”
开玩笑,这种事本来就不合法。万一被抓包,搞不好她连高考资格都没有了。现在还让她搞角色扮演!风险既高、难度又大,真的不行。
阮晴一下又把她按回椅子上,“姐,你也知道我的成绩,如果不能走艺考这条路,我真的连学都没得上。你真想让我以后去当服务员嘛!”
女孩子焦急得哭出来,脸上一憋,那一脸的荨麻疹更多了。
阮念在自己家楼下看见那个‘师兄’的时候,真的很想打退堂鼓、缩回楼里去。她转回头,又瞧了瞧阮晴房间的窗户,那窗纱动了一下,里面伸出一对合什的双手,摇摇晃晃在朝她作揖。
怎么就能笨成这样?!你今天有这么重要的事,就不能等两天再作妖么?
“你今天真漂亮。”男孩子踏着朝阳而来,阮念心道完蛋。
怪不得刚才阮晴一直欲言又止的,又怪不得这个‘师兄’肯那样帮她,这男孩子的眼神里有故事。
阮念虽然看不清楚人的五官,但识别态度她是在行的。这种‘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暧昧,她要怎么接?
“没有啊。”她扭扭捏捏地别开脸,故意望向别处。
“而且说话声音也特别好听。跟平时不一样。”
“没有吧。”阮念脸部肌肉都在僵硬不听使唤。
所以直到此刻才知道阮晴的不容易——为了你那些蝇营狗苟的目的,即使不喜欢也要烘托暧昧,委屈自己逢迎奉承。这真的太难了。
阮念自小成绩优异,从来只有别人巴结奉承她的份儿。虽然这种性格造成了她如今孤家寡人的局面,但她宁可没朋友也不愿意委屈自己。
走在小区的甬道上,阮念就开始叫网约车。跟这位‘师兄’待在一起的每一秒钟都是煎熬,而且,阮晴千叮咛万叮嘱,她还必须称呼他‘池哥哥’!
心中一万匹骏马奔腾而过,阮念恨不得以头抢地,这种称呼不是只出现在玛丽苏的小说里吗?
为了避免尴尬至极,她只好尽量把过程时间缩短。
幸好,二人刚走出盛高雅苑的大门口,网约车就到了。‘吱嘎’一声停在面前。
车门缓缓打开,阮念却停着没动。
一辆LTS银色跑车,车门像巨大的、蝴蝶的翅膀,自己张开了。
阮念直觉就是搞错了,她连忙打开手机想要查看刚刚她点到的网约车车牌,这时那车里的驾驶员及时问了一句,“是尾号8551的用户吗?”
“是。”阮念愣愣抬头,现在的网约车都已经内卷到这个地步了么?
而且,这辆车只有前排两个像样的座位。阮念很想取消订单,她总不能跟那个‘池哥哥’叠着坐;自然,坐司机腿上更是不行的。
可想到网约车司机大老远跑来,她又有些过意不去。她偷瞄了一眼司机,是一个青年男性,穿着一件休闲款的黑色针织衫,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压得很低,只露出一个线条硬朗的下巴。冰冷感觉,一看就不好相与。
正盘算着要不然直接给他一些辛苦费,那司机指了指他车后排。
“那位男乘客坐后面。”
阮念这才发现后排居然还有座位。可是因为那座位太小了,而且连放腿的地方都没有,就算小学高年级生都挤不进去。
这时,池梓楠“哇”的一声低呼,“太帅了哥们儿,你这车跑网约?损耗费都不够吧。”
那司机很不屑地‘嘁’了一声,“你们打那辆车坏半路了,我朋友叫我来帮个忙。”
阮念这才觉得一切合理了。她刚想说‘那我们取消订单好了’,不料身侧池梓楠率先蹦上了车。
他倒不挑,直接入了后座。因为放不开腿,整个人横在狭小的座位上,蜷着。
阮念只好也上车,降到比普通轿车低得多的高度坐下,想关车门都够不到。她费力挺起腰,凑着往上去拉车门,不料胸前突然伸来一只手。
那戴着黑色棒球帽的司机,把她伸长的胳膊拉了回来。然后伏在她身前,拉出了她座位上的安全带。
阮念的后背紧紧贴在冰凉的皮质座椅上,动都不敢动一下,全身毛孔好像都张开了。
这人身材高大,肩宽背挺,全身上下的轮廓阳刚硬朗,一举一动的力量感好似都散发着雄性气息。她大气都不敢喘,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将那安全带横过她胸前、扣到卡位上、然后还帮她前后调整了一下舒适度。
他问她“可以么?”的时候,他尖挺的喉结就在她眼前颤动。
阮念僵硬地点了点头,很久才想到一句“谢谢”。
车门没用人关,自己就落回了原处;直到车子启动,阮念很久回不过神。不知道为什么,目光投在哪处都不自在,只能平视前方。
“好车就是不一样,发动机一点杂音都没有。”池梓楠在后座感叹,东摸摸、西碰碰,阮念这时才想起这么个人。
她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不料那镜子里却映出司机的眉眼。他压着棒球帽,微微抬了下巴,晦暗不明的眼神,很快地、扫了她一眼。
阮念又不敢动了。
蜷缩在后排的池梓楠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女孩子的异状,体贴地问,“宝宝,怎么了?”
说时迟、那时快,阮念还没来得及消化‘宝宝’二字,只觉一股巨大的推背力作用,她直觉人就飞了起来。
开玩笑!LST-ViperVenom800TT,零百加速时间2.6秒,这一下车子骤然提速,比起飞也差不了多少。前排两个人系着安全带还好,后面池梓楠一个猛冲就扎在了靠座上。人爬起来的时候,脑袋都是嗡嗡的。
街面上所有事物发了疯一般冲进视线里,车子在公路上不要命似的、疾速狂奔,阮念连眼睛都睁不开。她死死揪着身下座椅的边边,颤抖着哀求“师……师傅,您能慢点吗?”
祁成一腔炙热躁意在胸膛里蹿来蹿去,无论如何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因着太过用力,青筋凸现。
妈B的,她怕不是脸盲,她是瞎!
还‘又高又帅’,还‘职场精英’,这男的一看就不行,还‘宝宝’,宝你妈的B。
他也是疯了。嫌自己头上不够绿,上赶着来服务她和她的死姘头,绿得油光锃亮!
祁成的脑海里突然钻出一个想法——现在如果急撞一下,后排那个傻B肯定滚出挡风玻璃,不死也残!看她还‘非他不可’不!
这个想法把祁成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不计后果的莽撞,他原本不是这样的人。他爸那里还有他2000个额度,他想做什么都可以;他身上拥有太多东西,任何人和事都不值得他让自己冲动受损。
在理智的作用下,他终于还是渐渐平息下来,也把车速降到了正常。
真的没必要。无非就是一个女人,心还不在他身上。
长成她这样的也不少、学习好的也不是没有、聪明乖巧的一大把、能让他有反应的又不是她一个……这世界上,谁还非谁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