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墙上投射出他力挺的五官轮廓，迟悦无声地笑笑。
“在哪?我们练习的地方。”
“缠好了没。”
季航微弯下腰，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腕，打量着她绑的腕带。光打量还不够，他还直接上手检查。
“嘶~”在他认真的注视下，迟悦抽回自己的手抱在胸前，一副防护自我的状态。“我真的，很难不觉得你是想打我...”她眨巴着双眼，看上去是真的有点害怕了。
一个小挑眉，季航随即直起身，慢悠悠的收回手。“我有那么恐怖吗。”他抱住胳膊，看着她，笑得有些纵容。
迟悦本身不矮，他两的身高差有，但其实也不会那么明显。可当她每次被季航垂眼盯着，在她眼前投下一片阴影的时候，她就会觉得自己在被他居高临下的注视，心里便会开始有些没底。但是她脸上还是会摆出一副冷淡，荣辱不惊的模样，以此来确保自己的气场不会过于弱势。
“你让我打，我就不怕了。”虽然知道自己的要求很无理，可迟悦依然还是用自然到有些冷静的神态把自己内心的话给提了出来。
对于她的“无理”要求，季航嗤的一声就笑了。淡淡地笑过之后，他收起玩闹。“那就多多练习，总能打到我。”
仿佛没听到过这样的要求，迟悦肩膀一颤，也闷笑了起来。
不过她的笑并没有维持多久，真正开始训练的时候，她发现，季航让她来单练，没别的意思，是真的怀着一颗希望她学成的心，即认真，又仔细地磨她的每一个动作。
几次打空之后，迟悦忿忿地朝他胸口给出一拳。本以为这次又会被他挡住，手腕都准备缩起来，减少点痛感，可闭眼的瞬间，她如愿地收获一声闷哼。
细密的黑发随他胸口的起伏摆动，季航轻微一皱眉，也不知道是真被打疼了，还是为了给她面子演出来的。
拳还握在空中，迟悦眨巴了下眼睛。“真的假的？”看了一眼自己那没什么威慑力的拳头，又看了看季航黑的发亮的瞳孔。“不会吧…”
室内灯调得不太刺眼，又有些朦胧，舒适的空间下，窗外投射进来的暧昧霓虹，让此刻两人的身影，不论是做什么动作，都变得有点像是在调情。
季航闷笑两声，摆出防守的姿势，冲她轻轻抬起下巴。“再来。”
迟悦闷闷地瞪他一眼，就知道他又在逗她，胸口深深地一呼一吸，调整好姿势，快速给出两拳。
指骨陷入柔软的手背上，又被季航轻巧地给挡了回来。就这么往返几次，每次还要听到他说：“再来。力度不够。太慢。放松。”
最后一次用尽全力，下意识摆拳，还是被他牢牢地挡住。迟悦垂下胳膊，头也随之微低。“歇会。”
她微微吐息，随即跪坐在地上。
她看起来是真的有点累了，转头往身后的墙上一靠，季航笑笑，也随她一起坐下。
柔和的灯光映在俊美的脸上，更显得那张脸轮廓分明。
“为什么要学格斗。”季航稍侧头垂眸看她，纤长的眼睫在光影中愈发清晰。
故意不去看那双黑漆漆却明亮如星河的眼眸，迟悦稳着气息，学他的语气，淡淡地回应。“防身啊。”
季航懒洋洋地一笑，目光轻轻扫过她微红的脸颊。“那一会换我出拳，你隔档。”
“你看。”脑中警示的雷达一响，迟悦瞥着季航。“我就知道。”闷闷地语气里颇有一种打就打吧，来都来了，我认的“赴死”精神。
“练练你的速度反应。”季航也秒懂了她的担忧，淡淡笑了一下便收回目光，“不要害怕。”
迟悦扭头，看着镜子里还在轻微地喘息的自己，她似叹似喘地“嗯”了一声。有些丧气的样子，让身边的季航勾起唇，轻笑了声。
她蹙眉看过去，发现镜中的季航，脸上露出了一些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没有铃声，可训练照常开始了。
季航还是那样，出拳利落，姿势无可挑剔地好看，可站在对面防御的迟悦却无心观赏，她护住脸，不知是气的还是累的，她的胸膛上下起伏着。
季航真的很认真，在力气上也一直收着，像是怕真的会伤到她，他甚至连平时练拳的一半力气都没出到。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感受到了男女力量差异的悬殊。
“别闭眼。”拳顺着迟悦的脸侧擦过，又及时收住。“小心手，有目标地给拳。”见她还是只防御不进攻，季航轻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反击，打我啊。”
迟悦放开格挡在自己脸前的双手，瞪着季航，把没打出去的拳的力气都积累到了眼里，化作埋怨。“那也得有机会才行吧。”
知道她有情绪了，季航下巴微抬，学着她刚才的动作抬起手，让出自己的身侧。“挡面部，你就打这里，肝脏。”
他说着，勾起嘴角，像是完全不在乎暴露自己的破绽让她进攻。
“那很疼的...”迟悦捏着拳，满脸都是犹豫。“不用玩这么大吧。”
“格斗讲究稳，准，狠。”放低小臂，季航看着她，不咸不淡地说：“真打的时候，一个地方要一直击打很多次才会有伤害。所以如果你想进攻，就多抓机会，打同一个点。”
迟悦拧着手腕，趁机换了口呼吸。“叠加伤害？”
“聪明。”季航也拧了下手腕上的绑带。
调整好呼吸，迟悦摆出防御状态，“教练说过。我记得。来吧。”
似乎是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季航扬起嘴角，慢慢抬着小臂。“别闭眼。”
手腕举至脸前，在他的鼓励下，迟悦努力睁着眼。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稳稳的给出拳，她也轻巧的一躲，随即对着他空出来的身体推出一拳。
拳头陷在结实的肌肉上。
季航闷哼一声，随即挑眉夸奖她。“很好，再来。”
看着他赞许的表情，跟浅浅上扬的唇角，迟悦备受鼓舞的继续进攻。每当作出完美防守，或者笃定地进攻之后，季航都会笑。那笑，是一种轻巧的、游刃有余的、纵容她的笑。即使是在他刚刚被打到肝脏的时候。
在季航不似以往有压迫感的眼神鼓励下，她盯着那双一直都有在刻意柔软的双眼，一拳，又一拳的认真练习着。
虽然过程很累，但是季航会把弱点，破绽逐一暴露给她，让她能一直做出进攻，也让她更敢做进攻。他帮她积累信心，让他们有博弈的快感。
第六十二章 钥匙给你。开哪？我家
深陷在柔软舒适的双人床上，迟悦躺在床的一侧。挂在床沿的头发湿漉漉的，正往地上滴着水。
今天的训练时长，可以称得上是她学综合格斗以来，坚持的最久的一次，也是体力消耗的最厉害的一次。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累坏了，不然不可能只想躺着，连头发都懒得吹。修长的手指盖在眼前，吸了几口馨香的空气之后，她拽过手边的毛巾，一鼓作气支起身。
“咔哒”卧室门被迟悦拉开。
走廊没有季航的动静，猜到他应该也在房间休息，她边擦头发，边往他房间走。
房门大开，宽敞的公寓，只有浴室里的水声，跟忽然停住的拖鞋脚步。
“洗澡怎么不关门啊...”
迟悦嘀咕着，刚要转身，可季航卧室里的浴室门就被拉开了。
“迟悦？”
声音伴随着水蒸气传来，沙哑，且雾蒙蒙的。
“干嘛。”迟悦踌躇着，进退无措。
季航从浴室出来，修长的大腿上只围了一条纯色毛巾，脖子上也搭着着一条毛巾，他边走，边擦头发上的水滴。
“你也没吹头发。”他抬眼瞥着迟悦，手上的动作没停。
半赤裸的身体，就这么自自然然地呈现在眼前。错开盯着他身体的视线，迟悦有些气恼地转过身。“你穿衣服吧。我去客厅等。”
脚刚迈出一步，就又被那修长的手圈住手腕，力度不算重的一扯。
“你干嘛？！”
话音未落，迟悦人已经被扔在床上。
季航俯下身，按着她手腕陷入松软床垫中。“给你十分钟，挣脱我就算你赢。”他语带挑衅的盯着她。
天花板被高大的身躯遮住，呼吸间全是属于他的熟悉气味，迟悦脑子早就一堆想法了，可看着那张也同样有点泛红的脸颊，她闷闷地稍一偏头。“为什么？”话刚落，手腕就被他举得高过头顶。有力的大手，牢牢地按着，她动弹不得。“还练？”
她那不很慌乱的语气，跟让他不太满意的表情，激起了他的情绪。
“赢了给你个东西。”故作轻松地挑了挑眉，季航扬起嘴角，慢慢向她凑得更近，“输了...”
视线向下一瞟，他身下的那个浴巾，真的不算太牢固，浮想翩翩的引诱下，迟悦哪还有心情去听他讲规则。既然一只手被困住，她只好趁季航不备，戳了一下他的腰窝。
季航还在欣赏她的表情，被她的偷袭弄得身下一痒，桎梏住她的手没松，但却是随着身体的躲避，动了一下。
趁着这个松动，迟悦灵巧地一扑腾，顺利挤出他的阴影范围，手用力一拽。
一阵闷响，床单摩挲，局势调换。
现在，是季航仰躺在床上了。
“赢啦。”虽然喘着气，可迟悦的态度却十分嚣张。“给我什么？”
季航闷笑两声，胸膛也随着颤动，然后颤动逐渐猖狂。
过了一会，他捂住额头，眼神有点笑过之后的无奈。“你还真是...”话没说完，他轻咳一声，偏过头看她。“等会给你。”
在那张面无表情的冷眼注视下，迟悦轻点了下头，转头就走。“客厅等你噢。”
走出他的视线，迟悦鼻腔呼出一股温热的气息。捂着慌乱的心跳声，她抿了抿嘴，一副不太能消化却又高兴异常的表情。
蜥蜴弓着背，瞪着小眼睛看着迟悦过来的方向。
选了个看上去很舒适的位置，迟悦矮身坐到沙发上，抬起头，她拍的那些照片，被季航错落有致地挂在了墙上。不知道该夸自己还是夸他摆放的设计有意思，总之，那些图片在他的处理下，让整个区域变得更生动了。
“没看够？”
比平时低缓的男声钻入耳膜。迟悦稍稍正身望去。看到季航穿的是家居服，她眨了下眼。“你不送我了？”
“还早吧。”季航坐到他身侧的另一块沙发上，右手随意搭着扶手，左手拿起电视遥控，一双漆黑的眼睛直直望着迟悦。
“哪里早？”看着他一头细密的黑发因为刚刚吹干而垂在额间的乖顺样子，迟悦的耐心又增加了一点点。视线避开他微微敞开的家居服衣领，她瞥了一眼时钟。“我本该十点就躺在床上睡觉了。”
季航哼笑了一声，然后放下了遥控器，“明天你要拍摄吗。”
“不用啊。”看到季航手压到沙发上，要向自己靠过来，迟悦也撑起一只胳膊，绷着身体，稍稍退了退。“干嘛。”像是被他那张突然放大的俊脸吓一跳，她避开他的视线，脸红渐渐有些红。
“我能干嘛？”紧紧盯着眼前的迟悦，他微挑起眉峰，“那明天你有什么事。”
“没事。”气息微烫，也不知道是谁的。在季航的注视下，迟悦眉头一皱，语气中颇有些许抱怨。“我十点要睡觉。”
要不是认识她这么长时间，季航也就真的信了她的生物钟。他低低的哼了声气音，抄起桌上的手机，垂眸摆弄了一通。
亮着的屏幕被修长的手转到面前。迟悦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钟，又有些难以置信地抬眸看他。
他把时间调到了九点。
“还有一个小时。”收了手机，季航也随之退回自己的位置，看着迟悦，他有些懒散地往沙发上一靠，“现在，可以跟我待着了么。”
桌上，他的手机屏幕，光微微亮着，又完全熄灭。
不确定他刚才的幼稚行为，透着笑意的调侃视线在他身上逡巡。
“季航，你不会真觉得，这样时间就是你说了算吧。”
“就这么想走。”季航往前坐了一点，还是靠着沙发，看向她的眼睛。“我找了个电影，一起看吧。”
对于他的提议，迟悦倒是没什么不满意的，可看着他黑漆漆的瞳孔，想到刚刚手机提示的日期，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明天不上班吗。”
“出差。”
他的声音因为扯枕头垫在头下的动作而变得有些飘忽。
迟悦坐在有贵妃榻能躺的一边，季航坐的位置则是需要脚垫才能躺平的座位。看他这么躺着有些憋屈，迟悦提出跟他换位置。
季航当然是拒绝。
“那你明天几点走？”被季航弄来的枕头压在原地，迟悦调整了下姿势，看着灯光渐渐暗下来，又稍稍偏过头看他，“出差，几点？”
“八点。”荧幕光冷冷的打在他无可挑剔的面庞上。
迟悦坐了起来，一只胳膊撑住半个身子转过去看他。“早八？”
“你想看战争片还是...”视线从选片的屏幕里抽离，看到迟悦还在纠结他明天的行程，季航无声地笑了笑。“在飞机上补一觉就行了。”
“你就这么想看电影吗...”迟悦不太理解的嘀咕着躺了回去。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她再次抬起头，并对季航摊开手掌。“我的胜利果实呢？”
季航随便选了个战争片，看到她摆在面前的手，低低地笑了一声，回她一句：“等着。”
闪烁火光的荧幕下，季航沿着茶几走了出去。穿着柔软家居服的挺拔身影，被昏暗温暖的灯光包围着。
迟悦一直撑着头看他，没一会，就看到他拿着一个金属光泽的东西过来了。
见迟悦抬眼望向自己，季航冲她浅笑了一下，眉眼弯弯的。
脸轻轻贴在温热的手背上，一眨眼的工夫，季航就坐到了她身边，她看着他缓缓抬手。下一秒，一把钥匙就送进了她掌心里。
“这什么？”拎着钥匙，迟悦通过看钥匙去看他轮廓分明的脸。
他坐下，慢悠悠地把腿搭在脚垫上。“钥匙。”
“我知道。”怀疑他在逗自己，迟悦看着反射出光泽的金属，跟在看一种无声的邀约一样慎重。“开哪的。”
“ 我家。”隐约露出胸肌轻颤了一瞬。笑过之后，季航单手支着脑袋，饶有意味地看着她。“以后你过来，可以自己开门。”
“我不要。”不带一丝犹豫，迟悦把钥匙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放过之后，她还有些不愉快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喜欢乱发钥匙？”
季航挑挑眉，撑起胳膊就凑到了她面前。
“楚维枫那把已经收回来了。之前出国让他来喂它们才给的钥匙。”说着，他撒开眼，对电视后面玻璃柜里的蜥蜴下巴轻抬。
被他忽然投下的一片阴影弄的心跳几乎停滞了一瞬，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解释，迟悦唇角不由得弯起，似有羽毛掠过心尖，微微泛着痒意。
“就这么一把。”季航拿起钥匙，在指尖随意地把玩着。“给你了。”收了动作，他把钥匙放回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