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在这？
要喝不喝的将酒杯压在唇边，迟悦眨了眨眼，觉得是自己思念成疾，出现了幻觉。
楼下那个路灯旁，聚集了周围目光的男人。
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叉支撑着身体，自然地靠在那辆衬得主人更加冷酷的轿跑上，一只手拿着电话贴在耳边，另一只手随意地把玩着车钥匙。
似有心电感应，他也正好看到了迟悦，微挑了下眉，他笑笑站起身...
迟悦笑容深了一分，“我是疯了...”
她调侃着伸手捏了捏眼眶，顶着尚存一丝的理智盯着那块季航疑似出现过的路灯看了很久很久...
“下雨了？”她伸出手，却并没接到预期中的冰凉，惆怅的雨滴。
仰头灌掉让人醉眼迷蒙的酒，她转身进了房间。
“那么高，那么远...”
指尖的水滴不知道是雨还是化掉的冰珠，脚步虚浮，迟悦随意地把酒杯放到桌面上，神情复杂地往卧室走。
“想有什么用，什么关系都不是，有什么理由找他...”
夜里迟悦做了个梦，梦里，她跟那个偶尔会让自己很有安全感的男人共度完了余生。
醒了之后，她压根忘了昨晚的事，忘了喝酒，也忘了做梦。神情平静地检查工作信息，那条点过赞的朋友圈，也被她选择性地忘了。
生活依旧继续，外出拍摄的时候，迟悦接到了马哥的电话。
“你还活着。”休息间隙，迟悦坐在公园里晒太阳，面前摊着很多拍摄工具。
马哥依旧是精气神很好，并没回应迟悦的玩笑，只告诉她，那边值得去。
“你什么时候转下个地方？”知道他的意思，迟悦也开门见山。“我可能会去找你。”
“能确定吗?”马哥难得的冷静了下来。“我最迟下月，月初就换地方。这里天热，你来的话准备防蚊虫的就行，其余的，我都有。”
“一半一半吧。”凝视着眼前的一派祥和，迟悦垂眸一笑。“你可得活到我去的时候啊。”
“这话说的。”马哥唏嘘一声，随即又爽朗地笑了。“这里或许没那么安逸，但还不至于送命。”
仰头晒着暖阳，迟悦忍不住笑了。
那边开始有些闹哄哄的。马哥的声音夹杂在人声里，“记者跟网红来了不少。照顾好你的手。这两天片约多了好些，有些需求还异常刁钻...”
马哥还在继续说话，可许诺的电话却打了进来。
迟悦看了一眼屏幕，随即对马哥说：“那你先忙吧，保持联系。我还有个电话，先挂了。”
手指在屏幕前轻轻一点，迟悦重新接起电话。
“你要去H市？！”许诺的诧异几乎要溢出屏幕。
俯下身，收拾着东西，迟悦“嗯”了声，算是回答。
“去干嘛？去多久？”
“去玩啊。电音节。”迟悦站起身，环顾四周。
漂亮的绿叶，鲜花，阳光。公园里很安静。
柔和的风拂过她的衣角，亲吻她淡然的脸颊。
“三天吧。”逆着风，迟悦把东西全都装进包里。“干嘛？你也要去。”
“我想，也得去得了，哪有你那么自由。”许诺哼唧一声，又问她：“你明天走，今天不来找我玩玩?”
“我只是去个电音节...”迟悦嗤笑一声，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她收敛笑意。“回来找你吧，今晚要回去处理照片。”
“也行，反正我今晚要跟肖遥一起。”
“你跟肖遥一起，叫我干嘛。”指尖徒劳地穿过包带，几次都没对准位置，迟悦只好重新放下背包。“我可没有当灯泡的癖好。”
“说到底，不就是季航的事吗？这都多久了。”许诺小声嘀咕了点什么，然后带了点疑问，又加了点宽慰的语气说：“你们不会...你们？还冷着呢…”
包被迟悦很重的甩在身上，她抿了抿唇，克制半晌还是没憋住。“他挂我电话！还不回我信息。就从照顾许凡心那次之后，他就从我这人间蒸发了。”低着头踩了几步水泥路，迟悦一跺脚。“明明就在发朋友圈，就是不回消息。”
不出意料，许诺愉快地笑了。
“你笑屁。”
太阳穿过树叶，摇晃出晶亮的光。
站在树下，迟悦轻轻仰着头，满脸都是无可奈何。“玩去吧，我干活去了。”她边说，边从穿透树叶的光里走出去。
“需要我去帮你探探口风吗？”许诺还在笑，轻轻地，小声地，但也还是能被清晰听到的愉悦地笑。“我去问问？这大帅哥，到底什么意思啊…”
“好好处你的。我没什么想知道的事。拜拜。”
迟悦迅速挂断电话，穿过树林，走到停车场。
因为明天晚上要去机场，她早早地回了家，利索的收拾好出行要用的东西，又回到工作室处理这些天需要交付的工作。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窗外的天已经黑透。
胃开始抗议，迟悦捏了捏有些酸胀的脖颈，将最后一个文件拖到邮箱里，最终检查之后，发出。
椅子被推开，端着水杯，迟悦走到厨房给自己弄了口吃的。
厨房里，ipad正播放着
「 Everybody is watching you万众瞩目于你
I always used to wonder where you go你的萍踪倩影对我有着无尽的吸引力
Favours you've forgotten庆幸你是个健忘的人
Race into the blur驱车驶进灯红酒绿之中
-
Faces in the darkness黑暗里一张张模糊的面容
Light that can return回照的寸寸光晕
-
We run through the city我们穿梭在这车水马龙中
We write on the skyline我们在天际线上书写生命
-
Our words are forever你我脱口而出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永恒
Carved in the night在暗夜里无尽地索求着
You are just an illusion你不过是一种幻觉罢了 」
…
在淡淡的复古曲调，歌词也很符合她当下心境的音乐里，迟悦拿着叉子，将切好的牛排放进嘴里。
音乐忽然停止，接着，ipad屏幕上弹出许诺的微信通话。
“又怎么了。”进食暂停，迟悦起身，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绿茶。
“迟悦！我们在醇，季航也在！你要不要过来？！”许诺单刀直入，活泼的声音下，季航酒吧里的音乐格外明显，明显到有些刺耳。
拧了瓶盖，灌下一口冰冰的茶水，迟悦没什么表情地回头，对着ipad里热闹的画面冷冷一笑。“我去干什么。他又没叫我。”
第七十章 行，赔吧，全球限量
话虽如此，但迟悦还是给自己找到了合适的理由。“离得这么近，就当遛弯吧。”
说是遛弯，那她穿的是什么呢？
能凸显腰部曲线，和纤细长腿的纯黑色针织长裙。虽然配的是一双舒适的平底鞋，但也用了复古精致的金色饰品给素色做搭配。夹杂理性成分的气质造型，跟随意遛弯的穿搭，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迟悦没跟许诺说自己反悔了，独自一人走进季航的地盘。
酒吧还是那样，人多，难进。不过迟悦畅通无阻。绕过寒暄、客套的一桌桌熟或不熟的人，她落座到吧台前。
“哟？哟！哟~”黄毛的声音令人放松。“迟悦啊？！你可真是稀客，太稀有！”
“那要不找个笼子给我关起来？”灯光下，浓黑的睫毛微微一翘，律动的光影掠过剔透的肌肤，端起黄毛随手递来的水杯，迟悦对他浅笑了笑，算是道谢。
“我哪敢关你？不过是好奇，今天没活动，也不过年过节的...”黄毛边给推杯换盏的客人上酒水，边扭头看迟悦。“你怎么想着跑过来？”
还能干嘛，迟悦闷想着，稍稍抬眼看向二楼那扇紧闭的大门。
轻盈的木质香薰，非常安静内敛。闻着与季航相关的味道，迟悦抿了口酒，神色定下许多。
“看到朋友了，我过去坐会。”跟黄毛打了声招呼，她一手拿着酒，一手轻拨开挡住自己的后背，朝不远处卡座里跟自己招手的男人走去。
光影闪闪烁烁的映在迟悦的脸上，皮肤在朦胧的彩灯里显得异常白皙，夹杂着清纯，却不失诱惑的成分，够冷，却又拥有让人忍不住想靠近的魅力。
“美女，一个人？”还没走到男人面前，迟悦就被搭讪的拦住了去路。
“十个人。”迟悦轻推开男人，对他眼神示意卡座的男人。
“美女真幽默。”搭讪的人礼貌地放下手，对她做了个请过的姿势。“那不打扰…”
又经过几个人，迟悦平静而礼貌地落座到男人旁边的沙发上。“借你的位置坐会。”
“还是这么坦白。”男人抬起酒杯，“来都来了，等会一起玩玩游戏？”
收回观察的视线，迟悦偏头看他。“什么游戏。”
“真心...”薄薄的嘴唇，还未完全吐露，就被迟悦的白眼制止住。
“不玩。”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迟悦靠着沙发拿出手机，边看舞池，边找出许诺的聊天对话框。
“那玩海龟汤？”男人微微起身，手从迟悦背后悄悄贴上来。
“玩屁的海龟汤。”信息没来得及发出去，迟悦打掉男人的咸猪手。“你再这样我换位置了。”
“迟悦，你怎么...”男人装作伤心的样子捂住心口，骨相极佳的眉头轻轻一皱，“要说我们两好歹也有段美好的过去。”目不转睛盯着迟悦，男人嘴角上翘带出几分玩味的笑容。“你怎么跟见到仇人一样，对前男友的态度就不能好一点？”
“别吵。”不带温度的看了一眼男人，迟悦拿起杯子碰了一下男人的酒杯。“我坐会就走，麻烦您看在‘有美好过去’的份上，当我不存在。谢谢您的配合。”说完，以示诚意，她抬起酒杯，喝得干干净净。
“那好，您请自便。”男人抬手碰了下鼻梁，微微摇了摇头，仿佛在说着投降。
虽然没活动，可临近深夜，喝high了的人情绪都非常亢奋。
舞池里炫目的灯光让人看不清东西，人群互相吹捧着，炫耀着钻了舞池。
迟悦选的位置很微妙，能看清整个酒吧，却又不会被酒吧每个方向的视线捕获。她因为还没拿定主意，所以一直在前男友身边待着。
一曲又一曲，迟悦杯子早就空了。她也不再叫酒，也不接前男友的话。就这么时不时拿起手机又放下。
靠近舞池的方向，身材窈窕的漂亮女人摇摇晃晃地走向一个地方。
从屏幕里抽出空的迟悦，正巧就锁定了朦胧灯光下都漂亮的很显眼的女人，发现她看得方向，熟悉的人影被肖遥他们围着，许诺好像也在。人群正中央，身材高大，笑容闲适，十分显眼的俊美轮廓，正跟肖遥他们笑闹着，肢体碰撞着。
那个陌生的女人就那么走到他们身边，跌跌撞撞的就倒上了季航的胸膛，季航很是绅士的扶了一下，然后跟人碰杯，好像还低了下头，跟女人接吻...
“呵...”迟悦冷笑一声，站起来就要走。
“借够了？”
男人的视线随她抬起，只看到迟悦冷淡又疏离的与之拉开距离。
“谢谢。”又看了一眼季航的方向，迟悦选了条不会碰上的路往外走。
刚出门，就被台阶绊了一下。迟悦捏着手机，明显是气到了。又往前走了几步，直到离季航的店门口有段距离之后，她才找了个隐蔽的墙，往上一靠。
喉咙干得发紧，恍惚间，地上的小石子跟那张让人念念不忘的脸一样惹人生气。
“你倒是挺绅士。对我就处处捉弄，还打我。不是挺会照顾人的吗。”迟悦小声嘀咕，嘀咕完又仰头，对着沉静的夜色冷哼一声。
“美女...”
“走开。”管他是谁，她现在，谁都看不见。
一把推了上前搭话的男人，迟悦抱着胳膊就往前走。没几步的路，被她踩踏出了长征的架势。
脑子里反复上演着那个女人倒进他怀里的样子，她脸冷到了一定的程度，几乎能把眼前擦肩而过的人冻住。
气了一会，迟悦忽然就停下了脚步，忽然就笑了。
前方，那辆跟他人一样招蜂引蝶的轿跑，在冷月下反射着诱人犯罪的光泽。
迟悦抱着胳膊，唇角的弧度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
片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咬起双唇，闷笑一声，然后...
被踢开的小石子，在空中迅速抛出一条线。
下一刻，车被砸到，警报声在热闹的街道上叫得也很欢实。
直到听见刺耳的警报，迟悦才稍稍恢复了理智。她垂头不着痕迹地吸了一口气，又转头看着季航酒吧的大门。
被仿佛挨了欺负之后嗷嗷大哭的叫唤声引来的季航，慢悠悠地拿出车钥匙。处理好吵闹发声源之后，他走到迟悦面前，垂眼盯着她。
两人之间的气压属实有点低，不过他们都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迟悦的眼底会更冷一点。
视线相交，迟悦先错开目光，意识到眼神僵持也没什么用，她走到“犯罪现场”，稍稍弯下腰。
季航偏着头，黑色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浮动。凝视着她冷艳的侧脸，他又低，又轻地“呵”了声。
看清自己弄出来的小坑，迟悦也冷“哼”了一下。
“修吧，我赔你。”站起身，迟悦静静地看着玻璃里反射出来的自己，不去管近在咫尺，清冷又若即若离，能治愈浮躁的乳香。
手肘支在迟悦身侧的车顶上，季航满不在乎的瞥了一眼那个小坑，又看向她，“全球限量五台。哪那么好修。”
“好不好修的，你会没办法？”倒不是没意识到自己闯祸，不过迟悦现在的意识，也只够撑着她无理取闹。“而且你停的地方...”理智稍稍回笼，她轻仰了一下头，“反正你就修吧，多少我赔就完了。”
季航稍一挑眉。“多少都赔？”
这个语气，不用仔细听都能感觉到有诈，迟悦转过头，总算愿意面对他。
“行，五百万。”季航不紧不慢地往车身一靠。“怎么支付。”
“你报警吧。”像是懒得给他一点多余的表情，迟悦转身，重新留给他一个冷淡的侧脸。
“行。”季航拿出手机，还真就开始了拨号。
察觉到了他的冷酷，迟悦转过头，瞳孔颜色微微变深了点。“你不是吧。”
“本来就没跟你开价。我自己倒贴没什么，但你要我报警，那我们只能走法律程序...”
在季航越来越陌生的语气下，迟悦眼神也逐渐黯淡。
然后，他发现自己话还没说完，迟悦的表情就不似往常了。
不是不唏嘘的，上次接触两人还是那样的氛围，结果一有新人，季航对待自己的态度连个陌生人都不如，这样的落差，迟悦不太吃得消，加上她还看见了他跟别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