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百感交集不知不觉就浮现在了眼中，虽有不适应，但她也已经开始盘算，这个赔偿，要怎么跟家里说，才会显得自己没那么色令智昏。
“你哭了？”季航一下就站直了身子，不自觉地向她靠了一步。
“就赔个修理...”那么一张喜欢的脸忽然凑近，惊得迟悦瞬间转过头。反正真实理由她也羞于启齿，于是，她故作冷淡地笑了一声，“我有什么好哭的。反正季老板现在春风得意，哪还有心思管别人...”她越说越想，越想，声音就越低，直到最后，那个女人跟他抱在一起的样子清晰到无法忽视，她也彻底没了声音。
轻不可闻的尾音在季航听来，就是她服软了。而且她还垂着头，看起来很无助，季航感觉心里开始像有蚂蚁在咬。看着迟悦，他鼻腔低叹出一声气，“你走吧。不用你赔了。”
季航说完，回过头，想确定没有人跟出来打扰他们。可当他再次转回头的时候，只看到她逃也似的背影。
“还真走？”季航稍一挑眉，完美的唇形不太愉快地微抬了一下。
第七十一章 电音节
结束会议，季航开着车，不知不觉就绕到了迟悦家附近。
他把车停到经常会看到她出来的路口旁，往真皮椅背上一靠，从每一个急急忙忙的身影里去温习她出现时的情景。
拎着皮包的上班族，匆匆过马路，一不小心就掉了手机在地上，后面来的人走到她面前，很快低下身，帮她捡起来，两人笑笑闹闹地踩上人行道。
下一秒，流浪狗大队雄赳赳气昂昂地在草丛里追逐，互咬尾巴，然后又一起跑向远方。
斑马线被踩了又踩，人群渐渐走得也不急了，再然后，不急的人群也渐渐没有了。
窗外，迟悦负气离开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过。
天色开始变得柔和，温度也随之低了下来。季航却忽然觉得光开始刺眼。指尖从中控翻出墨镜盒，带上墨镜，他升起车窗，驱车离开。
...
后面几天，季航只要工作结束，就会很“凑巧”地路过迟悦家楼下，然后在能看到行人的窗户旁要个位置，坐在那喝点咖啡，看看路人。
但她还是没出现。
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
不管环境有多闹，季航都继续平静地坐在那，时不时品一口咖啡，或者听一下会议内容。如果有人来要联系方式，他就学着迟悦的样子，冷下脸，淡淡甩出“不加”二字，再自顾自地玩手机。
这样反复了几次，季航都没什么不愉快的反应，直到他看到迟悦发的最新的一条朋友圈。
手机摔到桌上，“哐当”一声响，咖啡杯被撞到了地上。液体洒了一地，手机屏幕上也被溅到了一点咖啡。
但季航却仿佛并没有被这个小插曲影响到，还是眼神冷硬地盯着手机屏幕。
服务人员过来收拾玻璃渣，无意瞥到了手机屏幕上的，气质清冷，却笑得很明艳的迟悦，还有能把她衬托得很幸福的帅气男人。
季航眉眼一沉，阴郁地锁上屏幕。
“对不起，对不起。”余光瞟向比屏幕上的男人还要吸引注意力的季航，服务员边收拾裂开的咖啡杯，边着急地道歉。
季航拿了手机，起身，反手往包里一揣。
“对不起...”他站起来之后，服务员觉得气压似乎变得更沉重了，于是，她赶忙将残渣用抹布一裹，就想要快点逃离这块稀薄的空气。
“不好意思。”季航的声音又冷又硬，却带着十足的礼貌对服务人员微点了下头，“多少钱，赔给你。”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他眼神再度变得危险。
“不...不用...”服务员以为他在对自己不满意，往后退着就想放他走。“没关系的先生。”
瞥了一眼自己点单的价格，季航又拿出手机，扫了桌上的二维码。
“不好意思。”道歉跟转账同时进行，操作好一切之后，他再次看了服务员一眼。“钱转过去了，麻烦了。”
人在，服务员害怕，人走，服务员又勾着脖子看。
直到高大挺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服务员才回到服务台。还没进去，就听到收银同事的一声惊叹。
“6号桌这是点了什么？5000块的订单？！”
....
...
...
「 Makes me remember how much l missed ya 让我想起我多么想你
Hope you're planning to stay for a million days 希望你能留下来陪我一百万天
-
You'll be my summer in December你会是我寒冬里的暖阳
Hey boy trust my intuitions 嘿 男孩 相信我的直觉
Always l'm not superstitious 永永远远 我不迷信
-
I got lucky 我很幸运
Stole your heart and it was mine for the taking 偷走了你的心 完全属于我
I'm bad at pretending you know l'll be true 我不擅长伪装 你知道我会实话实说 」
…
音乐声里，迟悦吹着海风，将手机摄像头转向自己，一个男人硬要挤进来，被她一把推开。
“悦悦，为什么不一起拍？”男人笑容阳光的望着一脸冰冷的迟悦。“刚刚不是还拉我一起？现在又这样。”
“你自己玩吧。”丢下这句话，迟悦挤进人海里。
迎着舒适的风，迟悦独自一人走到海边。海水清澈见底，眼前一片蓝色。身后音乐够燥，怎么感觉都是充满朝气，可她就是闷着头，一会踩水，一会跪在水里抓泥沙，把清澈的海水搅浑。
阳光接近下线，拉了拉帽檐，挡住半张脸，迟悦仰躺在沙滩上，任由偶尔冲刷上来的海水触碰脚趾，带来挠心的痒意。
刚发出去的朋友圈引来了不少回应。有恭喜的，有询问的，就是没有季航的。
她最喜欢的DJ作品，随着渐渐坠下来的太阳，渲染了整个天空。没有去赶场，迟悦就这么躺在微风里，享受般的闭上双眼，把手机放到一边，感受片刻的愉悦。
夜里的海面平静如深渊，躺了许久的迟悦终于坐起身。
渐渐变暗的天色，身后放肆张扬随风飘动的彩旗，她沿着海边故意放慢速度。又看了一眼手机，迟悦决定就这么散着步溜达回酒店。
夜晚的海风带着点凉意，长发肆意地随风飘荡，海岸线的灯火倒映在海面上，载浮载沉地漂浮。隐隐约约的音乐声下，迟悦很没骨气地用手背蹭了一把眼眶。“死季航...”
“悦悦！”男人拿着的手机，灯光照了过来，“你还真的在这里。”
他跑到迟悦身边，手撑在大腿上，微微弯着腰喘息。高挺的鼻梁在影影绰绰的光下，弧度巧妙得刚刚好。
“怎么找到我的？”脚步没停，但她稍稍慢了下来，偏头去看男人。“有水吗。渴了。”
“早点说啊，我才喝完。”男人笑着撑起身，随即跟上她的步伐。
“怎么说？”看着后知后觉的男人，迟悦不经意地笑笑。
“那你就加我啊。”男人侧目看着她。“我们已经相处了三天，都还不能有个联系方式？”
水润的唇微微张着，迟悦刚想说什么，就被忽然出现在眼前的阴影堵住了声音。
“尝尝...”男人手撑在她脸侧，将她压在礁石上，“是可乐的味道吗...”
“唔…嗯…”伴随着鼻腔里的粗重呼吸，他勾着她的舌头，试着侵占她的气息。浅浅回应了他片刻，迟悦推开他。“回酒店吧。”
她声音软软的，仔细听，还有些微颤。
“好。”男人抚着她的腰背，靠在她耳边喘的很隐忍。
回到房间，迟悦本想先去冲洗掉身上的沙子，但身后的男人明显等不到她清爽的出来，刚关上门，就把她抱到玄关的桌上。
香薰在男人的动作下被推倒在地，滚得满地响。
迟悦皱眉看了一眼狼藉的地面，又转过身子，声线冰冷地在他耳边低低道：“你得赔钱了。”
“赔啊。”男人环上她的腰，“明天跟我回A市怎么样？”他笑着，手却越收越紧。
背靠着镜子，接受着男人的吻。他好像很喜欢她的嘴唇，并不着急下一步，而是恰到好处地咬着她唇线的弧度。
“宝贝，你这样很美。”他抵开她的唇，然后...
让人猝不及防地猛烈攻势，迫得她“唔”了声。
如同一种侵食，他的吻要把她的每寸肌肤都包裹住，然后逐一咽下。“很烫...很舒服…”
迟悦仰头，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挡住男人抵上来的硬邦邦的胸膛，“你不嫌脏吗。全是沙...”
男人浅笑一声，随即一把将她抱起来，抱进了浴室。
水声“哗哗哗”的响。
男人拿着花洒，还没调好水温，就被她抢走了花洒。
“你走吧。”
“已经最后一天了，还是不行？”男人看向他，完全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一手支在浴缸边上，紧绷的下颚线和滚动的喉结又暴露了他早就等不及的内心。“悦悦…”
花洒冲进浴缸，蒸汽逐渐升腾，她盯着他的脸。“你不是不要一夜情吗。”
“所以才让你跟我...”迟悦的表情让男人仿佛是吃了一嘴的沙子，他叹了一声，又转头捧了一把水浇在脸上。
“这两天玩得很愉快。”放下花洒，迟悦走到浴室门前，拉住门把手，对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谢谢你。”
隔着一层水雾，男人紧紧地盯着她。动情后的眼睛，像要随时捕获猎物的猛兽，隐隐泛着红。
“我改了主意。”他一把把她捞进怀里，扶住她的肩膀，开始重复着在她肩上舔舐吞吐的热度。
搭在腰上的手收紧，借着浴室的回音，她听到他的喘息越来越重。
“那睡吧。反正以后也不会见面。”调整呼吸，她迎合着他有感觉的位置。
男人低喘一声。压着她沉入浴缸中。浴室的暖光度洒在他的周身，他低头，鼻尖和她相蹭，已经动情的嗓音低沉又性感。
“悦悦。”他笑，眼里全是她的影子。“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愿意？”
“不愿意。”眼前世界突然沉入水中，她被他的吻着溺在浴缸深处。
呼吸只能靠吻来维持。耳边很清静，只需要再一会，她就会真的溺水。
下一刻，男人手托住她上浮，帮她回到水面上。
“怎么不挣扎？”抵着她还在呛水的额头，男人眼里满是怜惜。
稍稍顺过气，迟悦边无声的笑着，边忍不住喘着气。看着他那带有欲望的表情里既有陷入快感的兴奋，又有怕承担责任的脆弱样子。
“你要不要试试？”她笑，笑得从容，游刃有余。
“你疯了。”男人笑着松开手， 这么一停顿，欲念稍退。埋首在迟悦的颈间，他手指仍旧摩挲着她的头发，“你心里的那个，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男人？让我见见？”
第七十二章 混蛋
迟悦跟季航再次见面，是在一次活动的after party上。
她作为帮摄影界大拿的顶包替身出席。说起来，算是带她入行的老师。迟悦也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在多年以后，被恩师联系，还给她这么好的，接触新人脉的机会。
今天来的大多是时尚行业的知名从业者，身边的人来来去去，迟悦带着恩师的联系方式散了一圈，也收获了陆陆续续主动加她的朋友。当然，合不合作得上都是后话，至少从她今天手机通讯录里添加新人的情况上来看，这次的人际圈子扩充得很成功。
游刃有余地处理完圆滑和恭维，迟悦有些躲懒的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独自待着。
手机的震动格外热闹。
靠着栏杆，迟悦点开许诺的消息。
还是追问，追问她电音节那男的，又追问她季航。迟悦皱了皱眉，打出【你怎么就揪着不放了。】锁上屏幕，顺了杯酒。
没一会，许诺的消息就送到了她手机里。【你到底还喜不喜欢季航了，你痛快点。】
【干嘛。】想都没想，迟悦继续迂回。
正在输入...随即，许诺【说啊！】
迟悦无意识地叹息一声，然后耐心地跟许诺解释【喜欢有屁用。不说都忘了，你不知道他有新人了吗，那天你不是…】还没打完字，意识到了自己在指责，她又删删减减。
最终，迟悦给许诺发了一条【我喜欢。我喜欢他看着凶，危险，却总是做让我安心的事，说让人开心的话。】仿佛话匣子开启，又仿佛这一点点的香槟就让人上头，她一发不可收拾地继续在屏幕前奋笔疾书【我喜欢他喜欢到性无能。我现在真后悔没听你的，还不如早点睡了他，然后一拍两散，省得每天抓心挠肝。】
许诺【迟悦你疯啦？谁说睡人的事了，你自己不是不让说的吗？】
看到许诺说自己“疯”，迟悦顿了一下，又仰望了一眼月色，再继续输出【我早知道就主动点倒贴拉到。】
许诺【你冷静，你不是说女追男没有好下场的吗？而且你怎么了？一副已经盖棺定论的样子，季航怎么你了？】
盯着满屏的黑字，迟悦哼笑一声，“怎么我了。”越看，她笑得就越冷。【就是盖棺定论。我俩没戏，你以后也别提他了。】
将消息发出，迟悦脸色很差地锁上屏幕。开始觉得这里有点闷，便走出了那个让她不舒服的角落。
来到以鲜花做装饰的餐桌旁拿了杯酒，她浅酌一口，视线在空间里游荡，忽地就被指引向场地中心。
在人群簇拥下，季航带着不咸不淡的从容，游刃有余地跟几位外籍女士贴面，弯腰，抬起酒杯。
一气呵成之后，他们还继续聊着什么。
错开视线，迟悦笑得耐人寻味。放了杯子，她转身就走。
绸缎长裙如水，一下子就晃入了他的视线里。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季航错身绕过将他团团围住的人。
“借过。”对挡住自己的人示意，然后他伸手，将酒杯放到路过的服务人员的托盘上。
夜空里有散不去的阴霾，风拂过长裙，迟悦咬着唇往外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一处绿地。
碰不上了，冷静的神情渐渐变得阴沉，像天色一样，似乎转瞬就要变样。“唉...”迟悦长叹一口气，又打量起空空的草地。
最后还是没找到能靠的地方，赶了一路的她索性席地而坐，仰起头，像是在等一场雨。
季航追到露台边，看见草坪上，迟悦的身影小小一个，珍珠白的裙子，背后点缀的交叉细绑带设计，完美呈现了纤薄的背部线条。
修长而纤细的手臂抱住双腿，像是舞蹈即将开始的准备动作。快要变天了，她却一个人坐在那，看起来很脆弱。
季航今天没带那块表，可只凭感觉他也知道，自己的心率又开始叫嚣了。伸手从路过服务人员的盘子里拿了一杯酒，他刻意慢条斯理地抿，喉结缓缓滚动，咽下酒精，也咽下想去找她的冲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