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做贤妻——丰沛
时间:2019-06-12 09:41:51

  赵瑨浑然不觉她的敷衍,一时心满意足,心甜如蜜。
  “世子,时辰真不早了,若赶不上城门,恐会误了明日朝会。”谢兰绮懂事的催促。
  赵瑨虽觉得再过一个时辰,也能赶得及,却不好在谢兰绮面前落下不尽心差事的印象,尽管不舍,只得应了。
  “待休沐日,我再过来。”
  谢兰绮委婉拒绝,“天冷了,过个一二日,就回府了。”
  回到靖安伯府,赵瑨就算去了伯府,梁氏也不会让他见的。
  赵瑨面露憾色,盼着时间快点过,早点到婚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可不可以收藏一下呀~,拜托拜托啦~~
 
 
第十四章 
  昭武二十九年三月初六,大吉,宜婚嫁。
  安远侯世子赵瑨迎娶新妇,鼓乐喧天,声势浩大。
  靖安伯次女谢兰绮出嫁,十里红妆,送嫁的队伍很长,前头进了安远侯府,后头还在靖安伯府。待嫁妆全部进了安远侯府,安远侯赵肃的一众妾室,也算见惯了富贵,依然震撼得瞠目结舌。
  “乖乖,这是陪嫁了多少?”
  “嫁妆单子都有一人长,田地、铺面、金银珠宝无数,听说连扫帚上都拴着银链子。咱们世子,这是娶回来一尊财神啊。”
  众妾眼中不觉露出羡色,尤其是生有子女的,更是眼热。
  “伯府嫡女,嫁妆丰厚,难怪小四说他大哥笑得脸都要开花了。咱们世子高兴着呢。”安远侯府四少爷的生母笑吟吟道。
  “呵,小四别机灵过头了,仔细马屁拍到马蹄子上。正院里那位,脸上可没一丝笑模样。”
  正院那位,可不就是安远侯夫人骆氏,众妾或多或少都受过她的折磨,都忌惮她,一时没了言语,只有眼神乱飞。
  “样样都好,就是……”片刻后,有人小声嘀咕,“让那位拿了短,也是可怜。”
  说着可怜,语气里却带着优越感,以及难以觉察的对看好戏的期盼。伯府贵女又如何,嫁妆丰厚又如何,生不了孩子,日子指不定还不如她们呢。
  ......
  谢兰绮不知她被人可怜了,当然,就算知道了,她也不在乎。此刻,喜轿终于进了安远侯府的大门,稳稳的落了下来。
  嫁衣华丽繁琐,穿了一层又一层,凤冠沉重,轿夫抬得再稳,依然有颠簸的感觉,又闷又颠,还不许喝水,很不舒服,轿子一停,谢兰绮竟然松了口气。
  轿帘掀开,谢兰绮头上蒙着盖头,声浪直冲而来,耳朵里一阵嗡嗡声,她又渴又难受,半站起身,腿一软,眼看要跌坐回去。
  赵瑨忽然越过喜娘,伸手握住谢兰绮的右手一撑,他力气极大,谢兰绮顺势站稳了。
  双手相握,肌肤细腻,绵软无骨,赵瑨心神一荡,五指合拢,握得更紧了。
  谢兰绮抽了抽手,拽不动,也不再管他,任他牵着进了正厅。要拜堂行礼了,赵瑨松了手,手心轻轻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下,不方便讲话,只能以此安抚她不要紧张。
  常年习武,赵瑨的手心带着薄茧,还比不得她手背肌肤细腻,微微的痒,谢兰绮飞快的挠了两下。
  行完拜堂里,送进了洞房。
  赵瑨从喜娘手里接过喜称,能稳稳的开两石大弓的手微微颤抖,手心沁出汗水,随着颤动的喜称挑开了喜帕,一张容色逼人的芙蓉面露了出来。
  洞房里的夫人们眼睛一亮,一时忘了言语。
  “称心如意。”喜娘说着喜庆的吉祥话。
  “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同族的全福夫人看一眼害羞低头的新娘子,又看一眼喜得心花怒放的新郎官,笑着说道。
  挑了喜帕,后面要行合卺交杯礼。
  全福夫人将预备好的温热的酒倒在两个小巧的金杯里,杯柄用红线系在一起,一杯递给赵瑨,一杯递给谢兰绮,两人接过,各自呷了一口。然后,全福夫人把两个杯子调换过来,让他们再呷一口。
  赵瑨接过谢兰绮的杯子,在她碰过的地方启唇,将金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一阵闷笑声响起。
  谢兰绮捏着赵瑨的杯子,轻轻沾了沾。
  “嘻嘻,新郎官全喝了,新娘子也要全喝了。”
  “是啊,夫唱妇随,全福夫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好事的妇人,掩着帕子吃吃的笑,你一言我一语的撺掇。
  新婚大喜,这种打趣不仅不失礼,反而喜庆,全福夫人也笑着说:“是这个理,夫妻和睦,白头偕老。”
  谢兰绮只得张唇,含住杯沿,把酒喝尽了。
  合卺酒喝完,全福夫人领着众人退了出去,等人都走了。赵瑨见谢兰绮低着头,像是害羞得紧,又怜又爱,挨着她轻轻说:“别怕,饿了吧,我让人送来饭菜,你先垫垫。我先出去陪宾客,酒宴散了就回来。”
  赵瑨一走,谢兰绮吁了口气,伸手按揉酸疼的脖子,凤冠太沉了。
  让蝶梦拆卸掉凤冠、钗环,谢兰绮这才顾得上打量这洞房,红帐子,红幔子,红坐褥,红地毯,红桌套,红杌套,全是红的。
  外面响起说话声,很快,丫鬟小鲤进来禀道:“姑娘,姑爷使人送了饭菜。”
  “谁送的?”
  “姑爷身边的尚贤。”
  尚贤,这是赵瑨最得用的小厮,谢兰绮点了点头,蝶梦走了出去,笑盈盈的道谢,递了个荷包,“多谢你了。”
  尚贤见这荷包刺绣精美,才笑呵呵的接了过来,“姐姐替我谢世子夫人赏,姐姐这里有吩咐,使人喊我一声就行。”
  蝶梦诧异于他态度的恭谨,转而一想,这是世子身边看重的人,他的态度取决于世子对姑娘的态度,笑容更深了,也越发的客气,又给提盒子的两个跑腿小厮一人一小块碎银子,送了他们离开。
  “世子夫人出手真大方,这一块银子得有一两呢。”小厮们笑得见牙不见眼。
  尚贤笑着一人给了个脑崩儿,“记住了,以后这位才是咱们院里的女主人。”
  “先倒杯水。”
  渴了一路,又喝了一小杯酒,想先喝水。
  尚贤不仅送了两提盒饭菜,还送了壶茶水,蝶梦拿过五彩盖碗,倒了一碗,茶水淡黄,一股甜甜的枣香扑鼻而来。
  谢兰绮尝了尝,温热香甜,喝了两口,胃部舒服了许多。
  “送了枣茶,姑爷真贴心。”
  小鲤嘻嘻笑,揭开盒子,第一个食盒里面有六个格子,每个格里放着个红瓷碟,一碟切成丝的酱肘子,一碟松仁小肚丝,一碟肉丝炒豆芽,一碟黄瓜丝,两碟薄薄的春饼,春饼小小的,卷了肉菜,两口能吃完一个,吃起来方便又不会溅出汁水。
  第二个盒里是粥,红瓷碗精致小巧,小米粥、瘦肉粥、白米粥、银耳莲子羹四样,还有一碟配粥吃的咸菜丝。
  谢兰绮本来没有食欲,喝了枣茶胃口才开了些许,待见到春饼,不由一愣,她只要坐车、坐轿失了胃口,最想吃的就是春饼,还必须有黄瓜丝。
  可这点饮食癖好,连梁氏都不清楚,怎么赵瑨会知道?还是凑巧?
  谢兰绮的这点疑虑,很快就顾不上了,她吃了几个春饼垫了垫,缓过了劲,不得不面对洞房之夜如何渡过这个问题了。
  入目尽是暧昧的红,今夜会发生什么不容回避,谢兰绮眉心蹙起一道苦恼的折痕。
  若只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她也不会在新婚之夜抗拒,赵瑨年轻英俊,身材容貌都挑不出毛病。
  可是,一时欢愉可能带来的后果,她承受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的度量衡制度,一两银子为十钱,一钱为十分。至于一两白银,合今天人民币多少?查了下资料,不同朝代甚至不同时期,购买力(以米价为参考)都不一样。为了方便转换,就按照明朝中期一两白银的购买力(此处以米价作为参考),相当于今天人民币200元左右,为了方便,就算200元。那么,一两银子相当于200元钱,一两为十钱,一钱银子相当于20元钱,一钱为十分,一分银子相当于2元钱。铜钱的货币单位是“文”和“贯”,一个铜钱为一文,一千文为一贯,按照明朝初制定的铜钱、白银换算比率,一两白银等同于一贯铜钱。那么,一文相当于0.2元。此种换算,仅为本文使用,没有严格考据,不要较真哈~~
 
 
第十五章 
  洗漱后,谢兰绮坐在梳妆台前,长发如缎披散在身后,蝶梦手执犀角梳一下一下的梳着。
  外面天色黑透了,遥遥传来嘈杂声,“姑娘,酒宴散了。”
  谢兰绮脊背一紧,站起了身,“蝶梦,给我换件里衣,换那件石榴红囍字盘扣的里衣。”
  蝶梦放下梳子,打开衣箱,取了衣裳,谢兰绮已迅速脱了身上的红绸里衣,只着一件大红小衣,“给我。”
  谢兰绮套上衣袖,扣上了中间的两个盘扣,蝶梦上前替她扣上边的盘扣,笑道:“这件里衣是专门为姑娘成亲做的,只是姑娘一向不喜欢带盘扣的里衣,还是这件更喜庆。”
  又是盘扣,又是刺绣,美则美矣,穿着睡觉会硌到的,还是她让人做的圆领套头睡衣穿着舒服。
  谢兰绮之所以换成这件里衣,是想着这些盘扣难扣更难解,图个心理安慰。穿好后,摸了摸
  涩涩的,果然是用金线绣了满绣,“这上面绣的什么?”
  蝶梦认真看了看,脱口而出,“石榴纹,寓意榴开……”
  尚未说完,猛得闭了口。
  “怎么了?”
  谢兰绮看她脸色不对,才意识到问题。
  “姑娘,要不再换一件?”蝶梦暗恨自己不周全,竟然没有提前检视里衣绣的花纹,糊里糊涂的让绣娘绣了这寓意多子多福的石榴纹。
  “不用。”谢兰绮摆了摆手,目光随意一扫,忽而眉头一蹙,这一片红彤彤的帐幔等物上绣的是什么?还一模一样的?
  先前她让这一片大红晃得眼晕,并未在意图案,如今这一看,真是意味深长。
  蝶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脸色煞白,床上悬着的是大红缎绣百子帐幔,铺的是大红缎绣百子大褥,连坐褥、板帘上绣的都是百子图。
  故意的,安远侯府是故意的。
  蝶梦咬着唇,憋屈的眼泪直转,安远侯府明知道姑娘的情况,故意用这些百子图羞辱姑娘,可恨。而她竟然没能早早发现,真是没用。
  “奴婢明日回府告诉夫人。”
  谢兰绮没想到蝶梦这么激动,待要安慰她,门口响起杂沓的脚步声。
  听动静是赵瑨回来了。
  “蝶梦,你先出去。”
  蝶梦忍着难受出去了,没多久,赵瑨脚步踉跄的进了房间。
  脸颊染着酒晕的薄红,黑如点漆的双眸亮得逼人,赵瑨像是醉了,歪歪扭扭的向着谢兰绮走来。
  “绮儿,绮儿。”
  赵瑨挨着谢兰绮坐下,一声声的唤着她的名字,声音低沉醇厚,含在舌尖一般,说不出的缱绻。
  谢兰绮觉得耳尖发痒,想挠一挠,可赵瑨挨得越来越近,直到他的肩头贴着她的肩头。她能感受到赵瑨起伏的呼吸,甚至能听到他咚咚的心跳。
  洞房之夜,身边人是魂牵梦绕的心上人,鼻息间馨香幽幽,赵瑨心头火热。随着一点点试探,他的胆子也越来越大,揽着她的腰,身子压了过去。
  额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谢兰绮险些跳起来,脸一偏,避开了落下来的第二个吻。
  赵瑨似乎愣住了,没有再动。
  眼角余光看到赵瑨的眼神,炙热清明,没有醉酒的迷蒙,谢兰绮瞬间明白,他在装醉,他进来时故意装着脚步踉跄,让她以为他喝醉了。
  谢兰绮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身上没有酒味,悄悄的拈了拈一绺垂下来的头发梢,湿湿的,像是不久前刚洗过澡。
  赵瑨为什么要装醉?
  谢兰绮努力揣测他的心思,传言里赵瑨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可一直以来,在自己面前,他都像个谦谦君子。
  君子,是不会强迫人的,不管他为何要在自己面前装作君子,对她来说,是个好事。
  谢兰绮在大腿上狠掐了一记,眼泪啪嗒啪嗒落下。
  赵瑨手忙脚乱的给她擦泪,柔声哄她,“怎么哭了?夫妻恩爱,人伦大欲,别怕。”
  谢兰绮手指颤颤指着头顶绣百子图的帐幔,越发哭得不能自抑。
  赵瑨顺着看了半天,一脸的迷茫,“哪里不妥?”
  “世子,我对不起你。”谢兰绮眼眶红红,歉疚极了,“《礼记》有云,婚者,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我却是做不到了。”
  赵瑨突然看懂了,帐幔上绣着百子图,童子栩栩如生,这本是对新婚夫妇的美好祝愿,多子多福,子孙昌盛。可是,这百子图不该出现在他们的洞房里。
  胸中燃起怒火,为了退亲,母亲已将谢兰绮不能生育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又在洞房里用百子图,赵瑨不信她不是故意的。
  “于君子而言,夫妻敦伦,只为广继嗣,事宗庙。我实不能与世子亲热。”
 
 
第十六章 
  仿似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赵瑨挫败的闭了闭眼,翻下了身子,躺在一旁。
  听得谢兰绮小声啜泣,赵瑨用力吸了口气,长臂一伸,把她拥在怀里,声音略带沙哑:“绮儿,夫妻之事,并不是只为生子……”
  赵瑨顿了顿,想要更好的组织语言,却见谢兰绮震惊的看着他,泪眼朦胧哽咽道:“世子,你不用安慰我,我都明白,你是君子,不忍我处境难堪,可越是如此,我越不能自私。我嫁与世子,却不能绵延子嗣,已是愧甚。世子请放心,我定会做一个不妒不嫉的贤妻,只愿世子膝下子孙满堂。”
  掌下纤薄的肩膀一直在轻颤,被泪水浸红的眼圈,如同沾雨的桃花,强撑着脆弱的骄傲。赵瑨心都疼了,觉得自己像个混蛋,她曾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处处为自己着想,为何还要贪图那点身体的欢愉。
  身体的燥热迅速消退,赵瑨取过巾帕给谢兰绮擦干泪水,轻声说:“明天让人换了帐子,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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