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也无用(双重生)——眼镜腿儿
时间:2020-09-28 08:56:15

  她朝他微微一笑,便比他念念不忘的梦生动万分。
  这是寻常便有的事么。
  燕虞问她:“你已经及笄了,对吗?”
  他离开京城时,她应该便快十五了,现下是不是该十六岁了?
  这话来得没头没尾,可看在他还在痊愈的份上,宋灯也不嫌他唐突,只是愣了愣,便点了头。
  说起来,她及笄那日,是在他离京以后,他们来青州之前。因为时间太赶,不能替她大办及笄,宋炀懊恼了好久。宋灯自己倒是挺高兴,重来一趟,除了寻珠和澜涓姐姐以外,她几乎没有特别交好的同辈,真办大了也没意思,不过同人应酬罢了,还是关起门同家人过最舒服。
  至于今年,她的十六岁生日竟已经过了。
  整日忙于青州危急,如果不是燕虞这么一提,连宋灯自己都想不起来,她的生日就在几日前,想来兄长与水岫也是这么忘掉的,至于其他再远些的下人,他们记不住才是正常。
  燕虞见她有些出神,便安静等待,直到看她眼波流转,显然是回过神来了,才问道:“你生辰是何时?”
  燕虞说这话时面上也不见笑,颇有些严肃,是以宋灯下意识便一五一十答了:“三月初三。”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觉她本应先问问他为何要知晓这个才是。都怪他这人看起来太过板正,丝毫不显轻佻,她才潜意识里这么信任他。
  燕虞看着她,心想原来她是春日生的,那个时节,若是暖和一些的地方,是不是就开桃花了?
  现在是什么时节?
  燕虞有些记不分明。从前在府里,什么日子,什么时节,宜什么,忌什么,该穿什么,都由下人操持得一清二楚。上了战场,日子和吉凶对他们就不那么重要了,只有天气是他们需要注意的东西。
  他记得北川的雪停了。
  是春天到了吗……
  燕虞问宋灯:“那今天又是什么日子?”
  宋灯犹豫了片刻,见燕虞盯着她,好像一定要有个答案似的,这才道:“三月初九。”
  说出来倒像讨礼物似的,所以她有些不好开口。
  燕虞先是惊讶,尔后有些遗憾,最后道:“这样说来,我欠你一个愿望和两份礼物,一份是及笄的礼物,一份是你今年的生辰礼。”
  宋灯有些发急,道:“我说那些又不是冲世子你讨礼物的。”
  燕虞道:“是我想给你送,谢谢你当初那句话,我今日能活着回来,有你一份功劳。两份礼物算什么?你若是喜欢的话,我便每一年都给你送。”
  宋灯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在心里感叹,燕虞实在太过记恩,就算他并不真正清楚她推动的改变,依然惦念她那点玩笑一样的“恩情”。
  燕虞看向宋灯背后的窗,外边天光昭昭。
  他道:“我现在浑身上下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也不想拿些不好的来凑数。如果这次能彻底将鞑靼赶出北境,等我回京城以后,一定要好好挑上两个配得上你的礼物,到时你再向我许个愿望,让我一并为你完成。”
  燕虞活着回到了青州。
  可大军还要出征,他还要去同鞑靼作战,谁也不敢打包票他这次还能活着回来。
  其实他已经不再害怕,甚至隐隐觉得,他能建下功业。可他还是想和宋灯立下承诺,让心里有份惦念。
  一个愿望和两份礼物,这个新承诺比从前那个又重一些。
  宋灯读懂了,所以她对他道:“好,那我就等你回京以后兑现承诺,你可得好好挑,若挑出来的东西不是我真心喜欢的,那我就不收了。”
  燕虞眼里带上点笑意。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BUG了,还好我检查了一下,对不起大家……
 
 
第36章 荀神医
  燕虞白日清醒的时候多了起来, 宋灯每回去都能看见他手上拿着书卷。燕虞道是曹将军珍藏的几部兵书,借予他后他便一直携带。
  今日难得燕虞没在看书,却是大夫在为他检查疮口的愈合情况。
  宋灯犹豫了片刻, 在大夫直接上手拆他衣裳的时候退了出来,但听着里面收拾停当了, 又忍不住进去, 想问问大夫燕虞的恢复情况。
  今日来的这大夫有些面生, 看起来年约四十许,瘦小精干, 说话也爽快,不像先前的白大夫,说话左斟右酌,力求四平八稳。宋灯理解他的顾虑,但多少还是希望能得到些准信,就像今日这大夫一样。
  “他底子打得好,身体比别人糙实许多, 这些伤看着可怕, 其实也好的快差不多了,再躺几天就可以适当下床动动了。”
  宋灯见燕虞神色,看他也更喜欢这位颇有魄力的大夫, 便向大夫道:“不知应如何称呼你?”
  他一边收拾医箱一边道:“老夫姓荀。”
  想来是猜到他们心思, 荀大夫立时又道:“白大夫这几日忙得厉害,病倒了,我才来替他一替。就这位公子剩下这点伤, 只要按时换药,接下来不用大夫医治都能好,你且放心。”
  宋灯知道, 荀大夫的意思是别再想让他替白大夫来了,他可不会做这种摘桃子得罪白大夫的事儿。
  宋灯点点头,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荀可不是什么大姓。
  荀大夫走后,宋灯又和燕虞说了会儿话,走出来后才对水岫道:“你去打听打听这个荀大夫,声势小些,别惊动人了。”
  水岫道:“小姐主要想知道些什么?”
  她想讨个方向。
  宋灯道:“像是他的名讳,打什么地方来,什么时候到的军中,医术如何一类,不用深挖,打听个大概便是。”
  因着荀大夫这事儿,宋灯久违地又在州府里常驻起来,每日去看伤患的时间都少了许多。宋炀看在眼里,满意在心里,还以为是前几日给宋灯补过生辰逗她开心了,近日才如此可心,也不去外边见什么燕世子了,一时高兴,便赏了提醒他宋灯生辰的水岫几两银子,弄得近来本就奔波的水岫一头雾水。
  随着水岫的打探,荀大夫的消息一点点送到宋灯前,其中最重要的那条显示,荀大夫的名讳确实为荀宁,他的年纪来历也与神医荀宁相当,几乎可以确定,他便是尚未传出神医名号的荀宁。
  荀大夫是在大军开拨以后,才进军中当的大夫。荀大夫的医术是一等一的,便是军中大夫治惯的跌打损伤,治疗手段能与他相提并论的亦十分有限。
  与他医术一样出名的,是他的怪脾气,荀大夫执拗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有时直言不讳,甚至得罪上官,若不是他治奇病怪病有一手,早让人砍了。
  而且军中还有他食死人尸的传言,虽然大多数人都不相信,但最开始传流言的那几个言之凿凿,说是亲眼看见他将敌军的尸体捡回营中扒皮拆骨,怎么看都是要一锅炖了。其他人就算再不信,听过之后再看荀大夫,总觉得他身上有些阴森森的,愈发不敢得罪。
  可也没人说就此不敢让他看病了,毕竟鬼神之说再令人害怕,都不及眼前的命来得重要。
  宋灯听到这里,只能在心中说几句难怪。
  不管是忠勇侯府的人,还是她向定海侯府借的人,留心寻找荀宁已经快两年了,始终没有找到他的一丝痕迹,就像这个人不存于世一样。
  如今才发现,是她漏了关要。
  荀宁借尸体来补进医术,原不是几年后才开始的事,只不过数年后才事发,真正闹了出来。而要论死者,这世上又有什么地方比战场上埋下的尸骨更多呢?这么一想,他会选择混入军中,倒也不是什么不可理喻的事。
  宋灯难免想,她若是能早些想到这些,兴许就不会耽误这么两年,可现下能找到他也是好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宋灯让人请来了荀大夫。
  荀大夫一见她,便让她伸出手来,想说给她把把脉,似乎以为她是请他来看病的。
  宋灯想了想,还真伸出了手,想说就让荀宁看看也好,气氛好些再提正事,说不定效果比开门见山好呢。
  结果见荀宁把上脉后沉默许久,宋灯心里登时有些七上八下起来,难道她还真有些不好?
  宋灯立时琢磨起来,前世她不知看过多少御医,虽说都说她体虚,却也不见她有什么大病,这一世也不应当发生那么大的变化才是。况且,光这体虚,她来青州后也应当好转了不少,毕竟她每日都特地抽出时间练习弓马。
  宋灯这边还在想,那里荀宁便收了手。
  宋灯问道:“荀大夫,我可是有什么不好?”
  荀宁白了她一眼。
  虽然下一刻他就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硬生生将那神情憋了回去,可宋灯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一时心中有些哭笑不得。
  荀宁不咸不淡道:“宋小姐身体好得很,再活个三五十年也不是问题,非要说有什么不好,就是平常思虑过多,空耗精神,若想要长命百岁,那可要改一改这事事思量的性子了。”
  宋府的人这样急匆匆将他请来,他还以为是什么难解的急症,如今只是这毛毛雨一样的小病,叫他怎么能不失望。
  宋灯虽不能准确猜到荀宁心中所想,但看他神情,结合他从前事迹,却还是猜出三分,也不跟他计较,只顺势叹道:“看来这就是慧极必伤的道理,只是我虽算不上聪明人,但一日不思量,便一日提心吊胆,怕是做不到大夫开的这药方子了。”
  这话倒让荀宁多看她一眼,难得温言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你若是觉得这道值得,那三五十年亦胜过百年。”
  宋灯道:“那先生的道是什么?”
  荀宁定了定,道:“你有求于我?”
  宋灯笑了,她就知道,以荀宁这个性子能活这么久,不聪明是不可能的。她才说了这么一句,荀宁便知道她意有所指。
  宋灯这才开门见山道:“我听闻先生扒死者尸骨。”
  荀宁不说话,想着先听听宋灯要他做的事难不难,再盘算有没有可能在州府大人手下跑路。
  宋灯道:“我不是想威胁先生。”
  荀宁忍了又忍,还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嗤,刚刚那还不是威胁?
  宋灯笑道:“我知道先生的脾气,我若直接请先生帮忙,先生怕是不愿意听,所以只好出此下策,想来先生现下愿意听我细细说来了。”
  荀宁看着宋灯笑吟吟的模样,又想起他刚刚把出的脉相,忍不住想到,难怪这小丫头难对付。
  宋灯这才收了脸上的笑,道:“我方才问先生的道,是因为我佩服先生对医道的求索。先生偷尸剖解,难免让人觉得亵渎死者。可究其本心,却非为亵渎而亵渎,而是想用医术救活更多饱受病痛折磨的尘世之人。说句诚心话,便是多少能理解先生一二的我,想到有些被先生剖解的死者,也会担忧他们不得安息。可要说责怪先生,我却也生不出这份求全责备之心。”
  荀宁沉默,但看他样子,却是将宋灯的话听进去了。
  宋灯继续道:“我有一友人,他外家祖上曾有人生过怪病,药石罔救。如今他母亲身上也生出些症状,虽不像记载上那么严重,看起来却像是同一病症。友人四处寻医问药,却无人敢治,无人可治。我今日就是想问先生,愿不愿治,可不可治。”
  宋灯知道,再过五年,荀宁或许可以治这病,可她不知道现下他能不能治,敢不敢治。要人治病,威逼利诱自然可行,但最好的,还是他打从心里愿意去治。
  荀宁没有立时回答,而是陷入思考。
  宋灯道:“我知先生在医道上的求索,向来见猎心喜,这病于别人是难题,于先生兴许便是宝物。况且,我那位友人,是天底下难得的聪明人,先生帮了他这个大忙,兴许他也能为先生解决后顾之忧。”
  荀宁心知她这位友人定然也是非富即贵,这病治得好就罢了,治不好那他可就前途未卜了。荀宁不是蠢人,只要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还害怕遇不到其他人治不好的病,让他过过瘾吗?
  可他想了很久,还是道:“若是治不好,你可能保住我的性命?”
  宋灯知道,他这便是松口了,欣喜道:“我同先生发誓,我会做一切能做的来保全先生的性命,只求先生待病人再珍重些。”
  她不知道她在元孟跟前有多少面子,但她想至少他还欠她一个愿望,这便是她最后的底气。她为他寻到了荀宁,她便要为荀大夫这条性命负责,没道理为了救一条性命,就去漠视另一条。
  “算你有点良心。”
  荀宁嘀咕了一声,道:“说说那些病症吧。”
  宋灯连忙道来。
  她对陈昭仪前世最后的病症如数家珍,只是这一世陈昭仪的病情尚未发展至如此地步,所以只好扯出陈家先祖亦得过此病的幌子,复述这病情。
  荀宁慢慢有了头绪。
 
 
第37章 燕家剑
  宋炀将伤养得差不多的曹将军请进入州府, 顺带不情不愿地将燕虞也捎了进来。
  宋炀发现,燕虞对他的态度比以前还要更好一些,而他现在分明没有从前待燕虞好, 思索了一番缘由后,宋炀看到燕虞时的心情变得更差了。
  是以他们三人议完大军之事后, 宋炀立时将燕虞扫地出门:“燕世子伤还未全好, 愚兄这里不多留了, 你快回房休息去吧。”
  燕虞的伤分明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燕虞怔了怔,再去看时发现宋炀早就不看他了, 只一心一意和曹将军聊着闲天,倒是曹将军还有闲心看他两眼,朝他微微一笑。
  燕虞想了想,问道:“不知大小姐身在何处……”
  他话还没说完,宋炀便恶狠狠地瞪了过来。燕虞以为他不会说了,结果宋炀还是道:“她在演武场练武,曹将军常夸世子悟性惊人, 今日正好世子记起她, 不若就请世子有闲暇时指点她一二。”
  燕虞其实不明白,宋炀为何会给他这个机会,他也不会解释他原本只是想同宋灯说两句话。他能感觉宋炀没有恶意, 所以并不寻根问底, 只点点头,便让人引他往演武场而去。
  见他走得那样利落,宋炀又觉得自己吃了一肚子气。
  曹将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心知宋炀觉得燕虞堪为良配,所以不管心中再气,还是愿意给他一二机会, 只是要确保他与宋灯接触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不会有丝毫逾矩。至于为何他愿意给燕虞机会,却仍冷冷待他,便是另一番良苦用心,大抵希望燕虞明白这一切得之不易,要更加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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