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之市井生活——沈檀云
时间:2021-02-15 10:02:28

  这几个月姜幼筠被她爹娘压着,不许她出门闲逛,省的最后关头闹出事端,平添烦恼。嫁妆也早已备好,两处三进宅院,五百亩田地,三个庄子,另有木器家具、日用摆设、首饰布匹、古玩字画、药材香料、陪嫁丫鬟及仆役若干。
  姜康璞只这一个女儿,嫁妆颇为丰厚。夫妻俩人也没想着从族里过继一孩子,身死道消,还要去管身后事也太累了。
  章致拙静下心来专心读书,这些时日,沈氏的身子越发不好了,一顿吃不下半碗饭。大夫也只道肠胃有问题,要好好休养。章致拙便时时在一旁陪着娘亲。
  沈氏靠在床头绣着衣裳,看着章致拙坐在一边手里捧着书看,心下柔软。自己这孩子是真心熨帖,人人都说女儿才是贴心棉袄,要她看,那是人家的儿子不孝顺,这才想起自个儿的女儿来夸夸。
  “拙哥儿,今日便是放榜日了,也别守在我这儿。”沈氏催促道。苦学多年,就差临门一脚便能高中,如此紧要时分,沈氏不想他错过。
  章致拙合上书,对沈氏笑道:“无事的,娘。爹已和大兴去看榜了,若是中了也能立马知晓。”
  经过臭号事件,章致拙已经淡然了,考得好更好,便是考不上也没事。
  正这样想着,院子里传来众人喧嚣之声,还有报喜人的吹锣打鼓声。章则淮人还未到,声音已响起:“拙哥儿,你快出来,你高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试试车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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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十名
  章致拙听见这喊声, 心里的石头放下了肚。嘴上说着考不中大不了再考,实际上还是希望自己能考中。章致拙理了理衣冠,扶了沈氏一同出门。
  章则淮满脸激动地在拱手向邻居好友致意, 仆从大兴则在散喜钱,拿了个竹篾篮子,手往里一伸, 便掏出一握,散给街坊四邻。
  “拙哥儿,你中了第十名, 咱们得再找个时间回村,告与祖宗, 在族谱上再添一笔。”章则淮对着章致拙说道。
  说实在的, 章致拙从小到大都从来没有考过这个名次。章致拙心里不单单是中了的喜悦, 更多的反而是惆怅和懊悔。唉,太可惜了。
  不过在这样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场合, 没必要耷拉着脸。章致拙敛下遗憾,挂上喜悦的笑容, 也向众人拱手回礼。
  一番热闹的贺喜过后,章则淮遣了跑腿去村里送信,又派了大兴往姜府走一趟, 利索地安排完事儿。
  章致拙看一切都仅仅有条,便拒了一些花里胡哨的请帖,躲了不必要的应酬, 回了书房。
  前院的喧闹一点也没影响到后院,书房里仍然安静。宽大的桌上摆着廉价朴素的文房四宝,一侧堆了好些时文书籍,另一边是惯用的几本经义。
  宅子买来时刚粉刷的白墙有些变黄, 上头也没挂名贵书画,只在扶手椅后头挂着顾彦汝送的字,“学不可以已”。
  另一面墙上挂着一副薛定谔画像,还盖了它的梅花印。书架是简单的榆木书架,毫无雕花装饰,找木匠花了五两银子,便打了整整一整面墙的书架。
  上头摆放着经典子集,有直接书肆买的,也有他自己一笔一划抄写的。章致拙轻轻拂过这些书,又瞥了一眼墙角摆的一盆绿植。
  这绿植是因着要保护眼睛,也不知有没有用处,章致拙便随意在牛膝村里挖了一株草带回来,养到现在还没死。
  章致拙转身在平日里惯坐的椅子上坐下,手肘托着脑袋,看着这个朴素凌乱的书房。
  来到此处十五年了,这十五年里,每日做的最多的事儿便是读书,一心一意考科举。章致拙静静想着,似乎这次的考试失利带给他一些不一样的思考。
  前世章致拙做了半辈子的物理研究,整日查文献,做实验,分析数据,开组会,写论文,改论文,投论文,帮老板做报表、带师弟师妹,还时不时地出外勤,做交流......
  读博、做研究完全不像外人想得轻松,只需要专注自己的研究项目就可以,还要忙碌各种杂事,处理组间关系,任劳任怨,钱还很少。不过章致拙不在意、也不看重这些。真正吸引他的就是物理,其他都是小节。
  物理之美在于普世万物,章致拙曾痴迷于此。
  如今为了科举如此汲汲,为了名次便郁郁寡欢,这是自己想要的吗?
  章致拙倒了一杯凉茶,慢慢喝着,整理自己的思绪。这段日子投入太多,以致心态有些失衡,考出的名次不佳便觉得对不住自己的勤苦付出。
  如今是该好好考虑,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而不是像个毫无思想的工具人,一昧地读书、考试,完成任务。
  外头的喧闹仍在继续,源源不断的街坊四邻前来恭贺,人声鼎沸,热闹异常。声音越是响亮,越要警惕;赞美越是真诚,越要自省。
  章致拙站起身,随意一转身,便瞧见顾彦汝送的那副字,自他搬来此处,便贴上了,时刻敬告自己,“学不可以已”。
  章致拙有些明悟,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个很难达到的境界,但身不能至,心向往之。喜欢读书便尽管去读,喜欢写话本便尽管去写,管他名次成就,自己活得开心最重要了。
  从前世到现在,章致拙感觉自己变了许多。原先爱慕虚荣,为了别人口中的夸赞便义无反顾地去学了最难的物理;为了维持住同窗亲友口中的天才名声,便使劲读书。这也许是种生活方式,他可以做到,却不想继续。
  如果他想,可以继续完美维持神童形象,早在三年前便和轩哥儿一同去参加秋闱,名次也许能比现在还要高。他可以出版自己的诗集,堂堂正正挂上自己的名号,再让顾彦汝一营销推荐,才子的帽子立刻就能戴上。
  而不是为了写小黄书隐姓埋名,顾彦汝曾疑惑问过,你如今又不缺钱,何必再写这上不得台面的书呢?
  是啊,他既不缺钱,又不缺名声,何必再写呢?先前他也不知为何,只觉得写都写了,也不差这一本。如今他有些想法了,他是喜欢写小黄文的。
  若是在外头被别人发现自己在看黄书,都觉得羞耻,更何况承认自己享受写书的过程。简直就是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的,不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你怎么可以喜欢写这些肮脏龌龊的东西呢?
  章致拙想起顾彦汝交给他的读者来信,大部分是催更加表白作者的,也有不少读书人写了长长一封信特意来辱骂斥责他。
  章致拙之前有些不高兴,如今想明白了之后,他豁然了。不仅要继续写,还要大写特写,不止写男女,还有女女、男男,一个也不能落下!
  连这道德伦理上的事儿都想通了,没考好这事儿也就能坦然了。说白了,科举嘛,封建专.制统治阶级为了维护统治而举行的人才选拔制度,在意名次实在没啥必要。
  能当官便好好做,为百姓好好谋福祉;不能当官便做自己任何想做的,如李白那般仰天长啸出门去,我辈岂是蓬篙人,也未尝不可。
  想通此节,章致拙顿觉神清气爽,宛若醍醐灌顶,再次精神奕奕,又是之前那个信心百倍、无所畏惧的章致拙了。
  ******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二月初六,宜嫁娶。
  早早几日,章家便准备好了拙哥儿成亲的事宜,备好聘礼,联系族人亲友,扫洒屋子,张贴双喜,发放喜帖,准备宴席等等,一桩桩、一件件,章则淮夫妇忙了好几月才准备妥当。
  章致拙反而是最清闲的一个,只成亲当日忙活了些。外头雇来的吹打一刻不停,唢呐大鼓响得章致拙头疼,流氓乐器果然流氓。
  仆从牵来了高头大马,马脖子上还系了一朵大红花。章致拙翻身而上,幸亏先前学过骑马,不然还要人扶着上马,一点都不潇洒。
  一旁围拢的路人瞧见章致拙利索的动作,也不住叫好,口上夸着,不愧是年纪轻轻的举人,天纵英才啊。
  若是章致拙听见这话,定忍不住要吐槽,文武不同科啊。身边的亲戚好友也一同随着章致拙往姜府迎亲,大伯家的三个儿子,还有堂大爷家的孙子,一干好友,浩浩荡荡,队伍壮大。
  吹打绑着红花,一路吹着《喜相逢》,京城里的人家也都爱凑热闹,听见有人办喜事,个个放下手里的活计,探出脑袋惊奇地看着。
  有好事的闲人早把事儿打听得一清二楚,兴致勃勃、唾沫纷飞地冲路人说道:“这要成亲的可是礼部尚书家的千金,一会儿可得好好看看人家的聘礼长长见识。”
  “嘿,京城里成亲的多了,有甚稀奇的。”一食客坐在一旁的面馆子里,拿签子剃了剃牙,不在意地说道。
  “这就是你不懂了吧,新郎官去年刚考中举人,那人家便是秀才时就订亲了。你说奇不奇?新郎家还是卖点心的小商贩,能娶到这大小姐?”
  声音越说越响,在一旁偷懒听着的范志行忍不住了,说道:“新郎是礼部尚书的关门弟子,关系近着呢,人家大喜日子,可别瞎说,积点口德吧。”
  那些人见隔壁的大夫都出头了,便也闭了嘴不再说这些闲话。
  章致拙没听见这些酸溜溜的柠檬话,便是听见了也不会在意,如今他满心满眼都是姜幼筠,别的乱七八糟的都没法打扰到他。
  一路忐忑,终于到了姜家。这还只是开始,一会儿的催妆诗章致拙写了整整一匣子,半点不虚。
  姜康璞却不让他这么轻易就过关,喊了族里要好的亲戚,又把在朝里的弟子喊来,一群人排成一排,好好刁难了他一回。
  章致拙到后来简直被虐得站不住,唉,还没洞房呢这就腿软了。
  最后还是喜婆在一旁提醒,再不开门,这吉时便要错过了。众人方才依依不舍地放章致拙进了门。
  好一番折腾,新娘总算进了耗资不菲的花轿,往章家行去。
  章家这边喜宴里已是热热闹闹了,老远听见喜乐吹打起来了,红鞭炮也劈里啪啦响起,就知道迎亲队伍快到了。人人都站起身,向章则淮夫妇拱手道喜。
  吹打后跟着一对抬盒,顶上扎着大红花。之后便是新郎官章致拙,身后是姜幼筠的花轿。
  花轿四个角有小厮提着红灯笼照着,媒人和全喜娘则跟在花轿两边。再后头便是添妆的四个木箱,贴着大红封条。
  后头是载着姜幼筠陪嫁丫鬟仆役的三辆骡车。最后则是姜幼筠的嫁妆,简简单单一百零八抬,也不张扬。木箱上都贴着大红封条,扎着大红花。
  到了章家,准备的鞭炮都放起了,仆从撒了两箱的红红绿绿的核桃花生瓜子等小食,一旁的小童早已按捺不住,立刻欢呼着来抢。
  章则淮夫妇给轿夫等人发了红包,全喜娘和媒人扶着姜幼筠走出花轿,又递给她一根扎着大红花的红绸缎,另一头由章致拙牵着。
  这一刻,姜幼筠有些恍惚,隐在红帕头下的嘴角微微勾起,轻轻扯了下红绸。章致拙也感受到了这轻微的颤动,也笑着微微回扯了下红绸。
  一来一回间,便是美好的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观点不代表作者观点。还在读书的同学要认真努力!
  另外,章节预计错误,大概要明天才能写到洞房,小沈给大家磕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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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成亲礼
  正堂上摆了三张椅子, 祖母高氏笑呵呵地坐着,章则淮夫妇也端正地坐着。
  姜幼筠在全喜娘的搀扶下走下花轿,踏上簇新的红毡。吹打瞧新人站定, 打头的便一挥手,吹奏起《喜拜堂》。
  一旁的主赞副赞一唱一和开始唱礼,章致拙恭敬地燃烛、上香。听到主赞拉长了调子, 喊了一声响亮的“跪”,二人方才跪下。
  又听见主赞喊“一拜天地”,二人熟练地往后一转身, 又拜。众人瞧见新娘子的裙摆丝毫不晃,蒙在红帕头下也稳妥地转对了方位, 动作优雅娴熟, 行稳则远。
  “跪, 叩首,再叩首, 三叩首,兴。”
  “二拜高堂。”
  “跪, 叩首......”
  瞧着二人穿着满身喜庆红衣,沈氏忍不住有些感概,拿帕子轻轻一拭眼角, 忍住泪水,可不能在大喜的日子流泪。
  高氏年纪大了,去年脑子便有些不清省, 瞧着孙子成亲,大概也分不清为啥,只看大家伙齐聚一堂,颇为高兴, 一直笑呵呵的。
  旁人见此,更觉艳羡。说人生四喜,这洞房花烛夜是少不了的,便是金榜题名时也触手可及,真是令人倾羡。
  二人行完礼,一行人便去了新房,吹打也应景地开始吹奏《入洞房》。
  姜幼筠在黄花梨五福雕花拔步床上坐定,全福人托了放着喜秤的托盘给章致拙,便和全喜娘唱起喜词:“南斗六星秤杆上......”
  章致拙小心翼翼地拿喜秤挑开盖在姜幼筠脸上的红帕,露出一张粉面含笑俏脸,一双灵眸堪比千斛明珠。
  这时候按照惯例,新郎官该夸赞新娘子的美貌了,这可难不倒章致拙,张口就来:“靥笑春桃兮,云髻堆翠;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盼纤腰之楚楚兮,风迴雪舞;耀珠翠之的的兮,鸭绿鹅黄。”
  众人一众叫好,新娘貌美如仙,新郎做的诗赋也极好。姜幼筠听见这话,心下满意,递给章致拙一个肯定的眼神。
  全福人端来一托盘,上置两支系了红绿同心结的玉盏,来行合卺礼。这玉嵌金合卺杯也是特地找匠人雕刻的,杯身一侧刻着“湿湿楚璞,既雕既琢。玉液琼浆,钧其广乐。”
  二人接过,饮毕。听得全福人一句“掷”,便将手中的盏往一旁掷去,正好一仰一覆,正是大吉。
  众人瞧见,再次纷纷叫好:“大吉!大吉!”这掷盏可难得掷个大吉,大多还是都仰或都覆,讨个吉利的名头。
  礼毕,章致拙便带着宾客退出新房,往外头吃酒敬茶去了,留下姜幼筠和琳姐儿并一干丫鬟在房里等着。
  “弟妹,现下时间还早,吃点果子垫垫肚子,还要好一会儿呢。”章氏吩咐丫鬟上八碟点心,让姜幼筠稍微吃点。
  姜幼筠笑着应下,又招呼了陪嫁丫鬟伺候她脱了厚重的外裳。这婚服真是沉重,便是在大冷天,也热出她一身薄汗。
  章氏瞧新弟媳大方不见外的性子,也颇为喜欢,有些话沈氏不好直接说便托了她来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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