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没有谱——佼僚
时间:2021-06-04 09:05:23

  陆微言心道,这齐王世子演技也忒好了,这担心的神态就像真的似的,便呜呜道:“不成比目何惧死……”
  “下来。”陈清湛语气坚定。
  陆微言只好翻下来,正疑惑说好的演戏,他怎么这么干巴巴?她惜命得很,怎么会真跳?
  她一下来,陈清湛就像松了口气似的,迅速入戏,“深情款款”道:“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母亲为我说的亲事,我一定会推掉。”
  围观的人啧啧道:“世间多得是痴情男女啊。”
  陆微言觉得这样还不够,又哭道:“湛哥哥说的容易,王妃娘娘给你安排的婚事,哪有那么好推脱?”
  提及王妃,议论的人果然多了起来。陆微言只说王妃不说公主,百姓不知道陈清湛是和谁说了亲事,也是给公主和皇家留了面子。
  “推脱不掉的话,我就算不当这个世子,也会和你远走高飞。”陈清湛活像个纨绔。
  “哇哦。”围观的人抓住了爆点。
  陆微言不甘示弱道:“湛哥哥,都是你害我。”
  “我岂会害你?”
  “你害我那么喜欢你!”
  陈清湛:“……”
  陆微言胜了一筹,正暗自得意,又听陈清湛道:“我的头现在都在痛,都是因为你。”
  陆微言:“……”她心虚了,前天下手是重了些,他也不应该现在提起啊。
  陈清湛又道:“都是因为日日夜夜想你,辗转反侧,寤寐思服!”
 
 
第5章 虚假深情   不是因为她是陆微言,而是因……
  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来劲儿,仿佛越是深情越能膈应到对方一般。
  楼上楼下都聚了一堆人,议论纷纷。
  “听说是什么世子,应该就是前些日子进京的齐王世子了。哎,齐王家出情种啊,哪个王爷家像齐王那样,姬妾掰着指头都能数清!”
  “这种家世的人也有自己难处啊,想娶谁哪儿能自己定?”
  “诶?那个姑娘是不是陆侍郎家的小姐啊!”
  “怎么可能?胡说什么呢你!陆微言天天混迹市井,谁敢娶她?”
  “等等,好像真是陆小姐啊!”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又多了一圈,把翩跹楼赌了个水泄不通。
  陈清湛看火候可以了,便凛然道:“我去求陛下,我跪在朱雀门下,陛下不见我,我便长跪不起!”
  陆微言不忘借着“恩爱有加”打趣他:“湛哥哥,你身子不好,跪出了病怎么办?我同你一起去!”
  陈清湛被“身子不好”气得想咳嗽,却又觉得咳了便着了她的道,是以狠狠地扯住了陆微言的衣袖,向楼下奔去。
  翩跹楼临着铜驼大街,直通南宫门。而铜驼大街两侧便是市集,方才一闹,街上站了好多看热闹的人。不得不说,陈清湛挑的位置太好了。
  陆微言一看这么多人,心道:完了,脸丢尽了,以后没法混了。
  于是她勤勤恳恳地坑陈清湛道:“湛哥哥,我脚痛,我想坐轿。”
  陈清湛“关怀备至”道:“你这么‘娇弱’,还要陪我去御前情愿,我何德何能,得你如此?”
  陆微言:“……这不是看你‘身子不好’吗?”
  陈清湛微微挑了个眉,陆微言暗道不妙,紧接着就被打横抱起。
  “我身子还行,抱你绰绰有余。”
  陆微言傻了,言语调戏归言语调戏,身体接触就不好了吧?她踢腾起来,想要挣脱,奈何被钳制得死死的。
  陈清湛微笑道:“脚疼就不要走了,也不远。”
  陆微言这次真的觉得面子丢尽了,是以反复挣扎。
  腰间传来一阵凉意,陆微言暗道不妙,忙把腰上的小瓶子解开拧紧。
  陈清湛也看到了她腰上的一点深红,疑惑得瞧着她。
  陆微言不敢解释,这是她自制的假“血水”,她今日为了“负荆请罪”,准备了个齐全,拿上这假血,万一陈清湛真的打她,她就悄悄洒上一些吓唬他。
  方才挣扎之间腰间装假血的瓶子口松了,才沾到了衣裳上。陆微言不敢踢腾了,还把头别向了陈清湛怀中,幻想着可以少点人认出她。
  此情此景,让陆微言想起她十二岁那年,和穆丰寅一起打抱不平,结果被小混混们拦路打了一通,那日陆明煦也是这样抱着她回府。陆微言和小混混打架挂了一身彩都一声不吭,可被陆明煦抱起却趴在他身上哭了一路。也是那会儿,附近的人都知道了她是工部侍郎的女儿。
  铜驼大街上陈清湛抱着陆微言,两侧是看热闹的百姓,他俩一点都不像是要御前情愿,活像是要送入洞房。
  待到朱雀门前,陈清湛将陆微言放下。
  宫门前的守卫莫名其妙地上来拱手道:“世子,您这是?”
  陈清湛一撩袍子,“扑通——”一声朝着宫门跪了下来。
  守卫吓了个踉跄。
  陆微言紧接着跪到了他旁边。
  守卫吓到要翻跟头。
  陈清湛道:“恒州齐王府陈清湛,求陛下赐婚!”
  陆微言咬牙:“我与齐王世子情投意合!”
  陈清湛掐腿:“我同侍郎千金两情相悦!”
  “哇哦!”围观百姓的议论声达到了最高点,守卫们忙谦虚礼让地推了个人进宫禀告。
  陆微言趁乱在腰间摸索着,陈清湛瞥见她的小动作,瞄了过去,就见陆微言拧开小瓷瓶,把里面红油一般的东西抹在了膝盖上,两膝霎时间惨不忍睹。
  陈清湛:“……”
  陈清湛跪着朝陆微言那儿挪了挪,借身形挡着一把薅过来了她的小瓷瓶,朝宫门方向一个叩首,抬起头时额头便一块殷红。
  陆微言瞪大了双眼,这人活学活用也太快了吧!
  被推举的守卫匆匆而去匆匆而归,看到陈清湛陆微言的阵势,吓得两股战战,对同伴们嘀咕道:“圣上说这事不宜闹大,让咱们想办法把他们打发走,可这……这阵仗也太大了吧!”
  众守卫环顾四周,深以为然——宫门口看热闹的百姓,一开始就有百来人,而且越拥越多。他们两人演戏又卖力,众人唏嘘不已。
  一老者抚须道:“这么冷的天跪地上,得冻出老寒腿,看那姑娘可怜的,膝盖都冻破了,唉。”
  一女子叹息道:“说贵人薄情的,那是没见过齐王世子。”
  更有人打抱不平道:“世间难得有情人,怎么总有人要做这种棒打鸳鸯的事!”
  陈清湛身份尊贵,陆微言也是朝中官员的千金,守卫们又不便动武,只好另选了个人,进宫再报。
  陆微言混迹市井,虽说比寻常京城小姐身子好,可跪久了仍觉得双腿又冷又麻,可一想到不这样做会被抓去做秀女,便咬咬牙忍了。
  过了许久,宫门处传来车马之声,有宫人高声道:“陛下驾到——”众人纷纷行大礼。
  圣上近日偶感小恙,车上挂着厚厚的帘子,是以他的声音都让人听得不太真切。
  “你二人深情厚谊,着实令人动容。咳……咳咳……”
  陆微言心中暗道,成了。
  “咳……湛儿,你若对你母妃为你安排的亲事不满意,和你母妃商量便可,何必闹这么大动静。”
  陈清湛恭顺道:“臣知罪。”
  他们二人本就想要闹到圣上这里来,但真正做起来,就必须要把握好度,不能拂了陛下颜面。
  “嗯。起来吧,别冻着了。”
  二人纹丝不动。
  帘后之人沉默了片刻,终于道:“也罢,朕为你们赐婚,起来吧。”
  二人相视一笑,齐声谢恩,围观百姓也呼道万岁。
  车驾回宫之时,只有离得极近的侍从听到圣上轻叹一句,“怎么偏偏是这两个。”
  陆微言想起身,可双腿冻得站不起来了。
  腿好冷。
  浑身都冷。
  但又为何这么烫?
  “世子妃发热又畏寒,不宜用冷水降温,最好待世子妃醒来用药。”兰芳院中,御医看过了陆微言,如是说道。
  可陆微言听不清晰,只隐约听到“世子妃”,她才想起来自己坠了湖,还好,还好陈清湛及时到了。
  屋子里似乎还有齐王妃跟几个丫头,陆微言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也张不开紧闭的双唇,睁不开厚重的眼皮,或许这就是老人们说的鬼压床吧。
  依稀听到又有人进来,支走了屋里的丫头,与齐王妃说着什么,陆微言急得冷汗涔涔,好不容易才让意识清醒了些,却听那人道:“……不是因为她是陆微言,而是因为她是齐王世子妃。”
  不是因为她是陆微言,而是因为她是齐王世子妃。
  屋外风声呜咽,如泣如诉。陆微言想,那少年早就同她说过,“两害相较取其轻,你以为我想娶你?”
  他是诸侯王世子,位高权重,生来就是薄情之人——是她最不喜欢的那类人。
  陆微言笑自己没出息,被影湖的冰水浇了脑子,昏迷期间想的全是他。
  陆微言睫毛轻颤,庆幸自己能在这时候醒来。
  她有意继续装晕,便听齐王妃道:“你说这话,是想提醒我有人要陷害我们齐王府吗?”
  陈清湛没有直接回答,只道:“这事发生在清晏园,在皇家宫宴上。”
  齐王妃惊讶之余,笃定道:“皇家确实难逃其咎,但做此事的人并不一定是皇家,定是有人想要挑拨你父王和朝廷的……”
  “母妃忙了一天累了吧。”陈清湛似是不悦,不等齐王妃说完就打断了她,又唤了浅黛进来,让她扶齐王妃回梅凌院歇息。
  齐王妃虽然不满,但还是离开了,至此,兰芳院的正房里就只剩下了陈清湛和装昏的陆微言。
  陆微言认为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应该多偷听几句这个混蛋的真话,让自己灌了水的脑子清醒清醒,可等了好大一会儿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
  她出了汗,衣裳贴在身上实在不舒服,便准备装出个悠悠转醒,还没来得及装,便感到一只冰凉的手就覆上了她的额头,陆微言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陈清湛:“……”
  陆微言缓缓睁开了眼,眼神虚无缥缈地四处游荡,就像真的刚苏醒过来一样。
  紧接着,又先声夺人甩锅道:“你手好凉,别碰我。”
  陈清湛低头笑道:“早知道冰一下你就醒了就该早早冰冰你。”
  陆微言不语,虚虚地闭上了眼,一来她心中不忿,不想和陈清湛调笑,二来确实没什么力气。
  “我刚从清晏园回来,打捞了那宫女的尸体。”
  陆微言闻言瞧了过去,这么冷的天,他潜入影湖,难怪手这么冷。
  陈清湛又从袖中取出支铁簪道:“这支簪子是你的?”
  陆微言点了点头,她把簪子扎进了宫女的头颅,那时急于逃命,也没有拔出。
  “姑娘家是要带些防身的武器,但是对付坏人就行了,可别误伤好人。”陈清湛拿簪子在手掌里敲了几下,笑着瞧陆微言。
  陆微言知他意指为何,腹诽他小肚鸡肠,一扇子之仇到现在都没忘,加上之前的气,便愤愤道:“我都醒了,你不叫大夫进来瞧,不叫丫头进来伺候,你巴不得我早点死吗?”
  陈清湛不知道她哪来的火气,只庆幸她还伶牙俐齿,看起来是好多了,便唤了太医进来开了药,命白薇带人下去煎。
  一行人来了又走,屋里再一次剩下他们两个,陆微言坐起身道:“你不留个丫头照顾我一下吗?”
  陈清湛今日却乖巧得出奇,道:“你想要喝水还是要热毛巾?我来拿也是一样。”说着还真的走去桌边倒起水来。
  陆微言背靠褥子,看了一眼陈清湛的背影,给自己掖了掖被角,低头瞧着被上的鸳鸯,壮了壮胆,冷静道:“陈清湛,我们说好的,我只是个名义上的齐王世子妃,这里又没有别人,你没必要这样。”
  陈清湛微怔,壶里的水灌满了杯子又溢了出来,流水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道:“你把挽秋叫过来吧,她从小伺候我的,总比你要好一些。”
 
 
第6章 实在亲爹   天下太平了,又想拔了他们的……
  良久,陈清湛放下青瓷茶具,擦了擦手,道:“也好。”
  说罢就径直走了出去。
  或许是看陆微言病着,陈清湛终于把陪嫁过来半个月都没进过兰芳院的挽秋叫了过来。
  陆微言从小到大都生气勃勃,挽秋从没见过她这般落魄,吓了一跳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陆微言尴尬笑笑:“掉水里了。”
  白薇早就跟去煎药,陆微言又叫其他丫头去屋外守着,见人都出去了,才终于松了口气。
  挽秋伺候陆微言擦身,换上了干爽衣裳,又让人拿了手炉来,顺带让屋外丫头命人去熬红糖姜茶。做完这些,又回到床边给陆微言擦着头发。她方才急出了一头薄汗,直接躺下睡恐怕会头痛。
  “女孩子就是比男孩子细致,那个陈清湛就知道喝水喝水。”陆微言抱着手炉嫌弃道。
  挽秋十五,比陆微言还小一岁,性子随陆微言,被关了半个月,也怨道:“小姐你不知道,世子细致的很,只不过没用在这儿。”
  “嗯?”
  “我觉得世子……不,不是,是齐王府,规矩可真是多。我这几日被关在屋子里,那些个姑姑姐姐们说,齐王府的事不要与外人说,这就罢了,还有什么外边的事也不要跟王妃娘娘说。我看他们是想把我变成个小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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