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家有喜——一寻【完结】
时间:2024-01-06 17:26:45

  赵方羡答应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快波曲静带着人手走了。
  大雪纷飞中,一阵阵冷风胡乱吹起我脚边的积雪,幸亏贺敢留下的貂裘十分保暖,我便拉紧了它躲到赵方羡身边。
  他上下打量这身貂裘,冷哼一声:“这不是你的衣服,是不是那小子给你的?”
  我有些委屈:“是又如何?三爷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我……我有你的孩子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知道孩子不是留住你的理由,所以说了也是白说。”
  “三爷看来什么是留住我的理由?”
  “等你回到家再告诉你。”
  他嘴角扬起来,一把将我身上的貂裘扯下,往他身后的随从扔去:“今天我高兴,赏给你们了。”
  这些人按剑跪地行礼:“多谢殿下!”
  我抱紧双臂觉得忽然很冷,赵方羡当即将我揽到臂弯下,将我藏到他的披肩里。
  他带我上了随后而来的一辆马车,我可以紧紧依偎着他,终于不再是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三爷,我昨天梦到一只五色的翟鸟。”
  我在他火烫如烈阳的体温里昏昏欲睡,但还是想告诉他这件事。
  他抱紧我,不停调整厚实的披肩,让我全身没有一处会被冷风吹到:“这是个好兆头。”
  “三爷有想过孩子要起什么名字吗?”
  “想了很多个,但是没有满意的。”
  我也毫无头绪,一直到家中,进屋迎面就是暖烘烘的气息,才全身心地放松了下来。
  张公公貌似等了很久才等到我,终于长叹一声:“元喜小姐你终于回家了,我还以为你昨天真要被贺敢那小子骗走了。”
  他念叨起来,其实他前天就在慈元殿里亲眼看到了整个事情经过,原是皇后收到呼延意要秦可风转交的信件和宝箱,就动了要送走元乐的念头。
  “别看皇后娘娘手段多,她对元乐还是比较在意的,毕竟是她从小照看到大的孩子。这次牵扯出奸细的风波波及太广,元乐也几乎要遭殃了,皇后娘娘为了保住她就要把她送走,但是元乐脾气太倔不肯离开,皇后就找来贺敢,让他配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于是便如此这般将她强行送走了。”
  我才反应过来贺敢确实有些不对劲,怕是赵方羡也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会让我直接回家,不要管元乐。
  原来昨天,他们一个是想让我走,一个是想让我留。
  但我更惊讶皇后对元乐的上心。
  张公公叹息:“皇后娘娘对自己人是真的挺好,就是这母仪天下的位置确实不好坐,又是在宫里如此波云诡谲的地方,她手段狠辣一点,也不能完全是不对的。”
  我点头,想到我家还没出事前,她确实对我很是照顾,讲道:“改天要谢谢她。”
  说完,我意识到赵方羡还在,便特意加了一句:“只……只是感谢她照顾元乐。”
  赵方羡安置好我后就去了外屋佛龛前点香,他倒捻着三支清香在烛灯的火舌上焚烧,喃喃地与我说道:“不用特意说给我听,我对她没有恨意,但是元喜我一定要好好说说你。”
  他讲着话,手上忙活着将点燃的香插到香炉上,在佛前合十说道:“老天爷会给每个人两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元喜你在两次机会上都选择了放弃,也许你错过另一种人生,却也是你本应如此的命,所以,从今往后不必多想,跟着我好好生活,我不会亏待你就是。”
  我听闻他的话,想来很是羞愧,确实元莺与贺敢的出现,都像是上天给我逃脱当下的两次机会,但是最后我放弃了,说是为了孩子也好,还是为了赵方羡也罢,终究都是我自己做下的抉择。
  我起身慢慢走到他身边,与他一样在佛龛前跪拜,并且虔诚祈祷。他闭目凝神祈祷了什么我并不知晓,只知道在佛前许愿时,自己已然没有了任何的功利,只想着腹中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降生,我想亲眼看看是与我长得像,还是与赵方羡长得像。
  我还祈祷赵方羡,他饮酒不行,但又不得不喝很多,脾气也不好,总是惹我不满,让我控制不住与他吵架胡闹,尽管这样,也愿他能平安健康,无病无灾。
  我祈祷完睁开眼睛,看到赵方羡已经起身坐到床榻边专注望着我。
  他的眸子终于不再只是冷冰冰的目光,微微闪耀着一点点光亮:“过来,陪我说说话。”
  我温顺地到他身边坐下,与他和平交谈几句,话里话外都已是为他担忧的情绪。
  他微微扬起嘴角:“你变得与以前不太一样。”
  我愣一下,反应过来好像确实不太像以前的我。
  “三爷是不满意吗?”
  他微微摇头,目光仔细扫过我的面庞:“满意,我自然很满意,因为你现在的模样与元平去谈,他必定会调转念头,重新考虑我的提议。”
  我又怔住,赵方羡轻轻拍拍我的脸颊:“忘记与我的约定了吗?你的哥哥还在京城里醉生梦死,现在是需要你去劝服他的时候了。”
第五十八章 苦岸
  他难得的笑容却满是算计,好似就是等着我心甘情愿回来为他卖命。
  我的心忽然冷了一截,又是想起元平还在京城里,自己却完全没有想起或者关照他。
  我挡开赵方羡的手,冷声道:“知道了,原来这就是三爷救我回来的目的。”
  “也不单纯是。”
  “你就是!”
  我心里堵得慌想去找阿娘,但刚跑到屋檐下就想起她已经和元乐离开了京城,我一下子瘫坐到地上,难过地哭出来,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她,心痛无以复加。
  我开始后悔为什么不与她一起离开,以后再也没人像她一样会怜惜地把我抱进怀里,在乎我的喜怒哀乐。
  “起来!”
  赵方羡督促几声都没用,我嚎啕到院子外有经过的人前来窥探。
  他应是挂不住面子才将我横抱到里屋,安顿我坐到暖烘烘的床榻边,甚是烦躁地在面前踱来走去:“刚夸你,你就原形毕露。”
  这哪里是夸我,分明是说我愚蠢好操控,决定留下的那片刻我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一时间忘记他是怎样一个霸道又毫无道理的男人。
  我揪起被褥一角擦掉眼泪,哽咽道:“跟着你,还不如送我去别人家里做小妾!”
  他当真要把我送走,我双手紧紧抓住斗柜一角不肯离开,便抱住我的腰身往外拖拽,我不小心往后跌坐到他脚边,眼疾手快抱住他的腿大喊:“赵方羡你是混蛋!大骗子!王八蛋!”
  他用食指戳我脑门:“就不该对你客气!再不起来,你自己看着办!”
  我假装起身,趁他不注意跳起来扑到他身上,他微微后仰了一步就接住我,气又无奈道:“记住,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原来三爷你不把我当人!我就说你也不是个人!”
  我双手胡乱拍到他脸上,他两边脸颊一起挨打,顿时乱了阵脚,差点就要撞上碧纱橱。
  “停!打住!元喜!”
  他扬起脖子好不容易避开我的胡闹,我从他身上下来后,就跑到梳妆台边上翻出元安给我的那支炭笔:“三爷你看好了,我咬一口这个立马就会死,今天我元喜就死在你面前!”
  我还没将炭笔咬到嘴里,就被他疾步过来一巴掌拍落。
  他变得很是严肃,神情紧张不少,揪起我的衣领警告道:“刚才你与我胡闹我也就忍了,但是你要动真格,就是做鬼我也绝不会放过你!听到了没有!”
  他越凶,我就越是不服,他拍我的手,我就拍他的脸,虽然力量抵不过他,但乱拳打死老师傅,我一顿乱扇终于把他摁倒在床榻里又是咬又是捶。
  一时间屋里闹得人仰马翻,热气腾腾,我几次被赵方羡反压下去,都被我假装喊痛给扳回一局。
  我一喊痛他就紧张,大手轻轻抚到我小腹:“有没有伤到孩子?”
  我说孩子让我狠狠教训他,他眉头一皱:“你玩我?”
  然后重新将我控住到身下,劈头盖脸一顿乱吻。
  如此几个来回,我累到面红耳赤直喘气,差点忘记为什么要与他打起来。
  这时候苏声扯着嗓子进来家中,一把推开外屋的门嚷道:“元喜?你在不在?我有个问……”
  我正与赵方羡乱七八糟趴在那儿暂时休战,立刻翻身滚下床铺,脚下没踩稳,咚一下跌坐到地上。
  碧纱橱没合上,苏声见到我狼狈的样子,大步过来将我扶起,上上下下打量道:“你怎么这幅样子?是不是与羡儿吵架……不!是不是羡儿打你了?”
  我瞥一眼正懒洋洋起来的赵方羡,立马想起自己与他打架的原因,顿时哭得梨花带雨:“苏大人你来得正好,三爷他打我!还威胁我!我娘已经离开京城,以后没人再保护我了,你把我带走吧!”
  苏声瞪大眼睛问他:“元喜说的可是真的?”
  赵方羡翻个白眼不再看我,起身背起手,兀自往外走:“她说是就是。”
  “诶?羡儿你去哪里?你这孩子……”
  苏声也拿他没办法,眼看他撩走外屋床榻上的披风,打起一把伞就趁雪出门走得没影,无奈问我:“羡儿虽然脾气是古怪了点,但我印象里他从不为难女人,难道他今天真打你了?”
  我一口咬定他就是恶人,硬是哭到他终于答应了下来,等我收拾了一点行囊后,带我到他府上暂住一段时间。
  我到阿娘原先住的房间落脚,她仿佛还在,屋里都是她的气息。
  我眼睛有些红,苏声见了叹息一声:“对了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帕雅怎么突然走了?我就一天没在家中而已。”
  解释过前前后后的原因,苏声低垂眼眸,甚是失落:“原来她的家人一直在等她回去。”
  “就算没人等她,我也会把她送走,京城已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没想到苏声闻言,更加落寞,看着桌台上半盏油灯讲道:“说起来,我虽然作为右军都督,也与你阿娘差不多,朝廷之大,哪里有我的立锥之地?”
  他喃喃说起最近军费的情况,因为没有找到秦可风藏宝的地方,现在军营开销依旧捉襟见肘,更不用说远征戍边,大伙儿根本看不到盼头。
  “贺敢来京城分明就是奉了他爹的意思,让他向皇上假降,现在皇上真的收缩戍边军队,但凡他们萨兰翻脸不认人,边境几百个镇子与要塞都将不保!”
  我想起当时皇上说要是有人能纾解国库困难,就会考虑不从边关撤兵,我脑海中当即闪过秦可风藏在我家宅院里的那些宝箱。
  但是那宅院现在不知被转卖到谁人手上,要是贸然进去搬运宝箱出来,势必会引起注意,说不定主人家就会占为己有。
  我很想与苏声说这件事,但又怕他操之过急,说不定什么时候失了理智就要闯上门去,于是只好忍下这件事,仅是简单地宽慰两句。
  “对了,我哥哥他这两天还好吗?他在你这里住得习不习惯?”
  我想起元平在他这里落脚,但是进来时没见到他,苏声说他昨天搬出去了,说是不想打扰别人。
  他叹息一声:“就是因为他执意搬出去,我不想帕雅难过,就跟着他到外面找了一天的地方把他安顿下来,没想到就是这一天的功夫,再回来,帕雅突然离开京城了……”
  我甚是愧疚,不光是带走我阿娘与他不辞而别,更是没有关心到元平的去向。
  如果昨天我能考虑到他,说不定现在他就能和阿阿娘他们一起去西洲了。
  不知道元平知道了会不会因此怪我?
  我见外面的风雪渐渐有消散的趋势,就问苏声要了地址,带上一些饭菜点心和银两前去找他。
  那是我不曾来过的码头,在南边的河岸,不同于我住的御街那片繁华,这儿到处是沉闷的苦工,和低矮破烂的泥屋。
  我在积了雪的烂泥地上浅一脚深一脚,更多是踩到车辙印里的化雪水,将一双脚浸到冰透。
  因此打了几个喷嚏,引起附近苦工的注意。
  有人过来问我找谁,不停打量我的面容,应是没见过我长相的女人来这里。
  我拿了一张写有元平落脚地址的信笺问他知不知道,这人点头要领我前去:“知道知道,跟我来。”
  他很是热心,领我到了河边一处泥房,叩门问道:“阿平有人找你。”
  门里没动静,苦工抬脚踹开,弯腰穿过低矮的木门进去找人:“你他妈的不应我是几个意思?欠我的钱呢?啊?”
  屋里黑漆漆没有一点光线,我在门口听见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腔调,昏沉颓废地讲道:“说了没钱,你要钱就去找别人,不要找我。”
  苦工当即逼向我,满脸愁苦与凶恶叠加:“你!跟他长得差不多,一定是来找他的,对吧?”
  我说是他妹妹,苦工向我伸来手,瘦骨嶙峋的手上仅仅盖了一层污渍都要结成痂的皮肤,骨骼和血脉清晰可见:“那就帮他把钱还给我!”
  幸亏来的时候带了些银两,我让他不用找多余的:“他是我哥哥,以后帮我多关照他。”
  苦工收了钱上下审视我几遍:“切,穿这么好,又这么有钱,怎么你哥就到这儿来做苦工?”
  我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回道:“我们家道中落,我现在也是在大户人家做丫鬟。”
  他便不好说什么,又想鞭笞元平,就说道:“那你就管好你的哥,刚来两天就把身上的一点银子输光,还来找我们借钱和酒。”
  他骂骂咧咧地走了,我立在破烂不堪的泥屋里,借着泥墙缝隙透进来的几丝光亮,看到元平躺在一块门板搭成的床榻上,这么冷的天,身下睡得不是被褥而是稻草。
  幸亏他正是强壮的年纪,就算穿着单薄,也睡得没有一点不舒服。
  我看着却心疼不已,恨自己怎么昨天偏偏把他给忘了。
  “哥,起来吃点东西。”
  我把饭篮子放到地上,小心走到他身边,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比赵方羡应酬回来还要浓烈。
  我竟不知道人可以喝得这么醉,醉到只能听与说胡话,完全不知道我就在一旁。
  我试着摇晃他肩膀,他昏昏沉沉翻过身:“别烦我。”
  我有些生气:“起来啊哥哥!我在京城已经没有亲人了!你再不起来,我就要被赵方羡打死,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元平没有反应,我哭着推他肩膀:“你起来救救我好不好?”
  他突然起身把我推开,冲着我吼道:“我救你,谁来救我!我不是你哥哥!你哥哥元平已经死了!”
  我后退时被放在地上的饭篮绊倒,猛地摔到地上,小腹中登时一片揪紧的疼痛。
第五十九章 苦岸②
  我倒在地上捂着小腹流泪,话都要说不清楚:“好痛,我的孩子……”
  元平终于从醉生梦死里抬头望我一眼,清醒过来搀扶我:“你这,有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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