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的身体展现在裴寂眼前,她一整条瘦弱的后背满是青紫与伤痕,还有大片大片的血迹,叫人不忍直视。
“你滚,你滚!”
“我只替你清理一下。”
“死也不要你碰!”
裴寂用指腹轻轻替她擦拭伤痕,可她不要他碰。
“……我叫碧琼来。”
碧琼正陪着孟央回府,孟央本就心里奇怪,裴寂匆匆离席就再也没回来,宫门口只有碧琼在等候。
马车刚一靠府,碧琼便被下人叫走了。
“府上出了什么事?”孟央问那下人。
“白小夫人不知怎么冲撞了长公主,被长公主手底下的人打的只剩下一口气了。”
孟央听了此话很是心惊,她跟着碧琼一起去了裴寂那儿,果见白棠趴在裴寂的床上,浑身上下已经没了一处好地方。
碧琼一到,裴寂便将白棠留给她,嘱咐她将白棠的骨头复位。
他走到外面,与孟央讲话。
“殿下,这是……怎么了,真是长公主来了?”
“是。”
孟央一见裴寂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劝道:“长公主此事确实做得不妥,可是殿下也千万不要与亲姐生了嫌隙,妹妹吉人自有天相,我那儿也有去除疤痕的良药,过会儿便叫人送来,好好养上一阵子便是了。”
裴寂点点头,屋里传来白棠的哭嚎,声音极为凄厉,他将孟央撂在一边,赶忙进屋去了。
碧琼正在替白棠治伤,白棠的叫声太惨,叫她不敢下手。裴寂替她按住白棠的上半身,伴随着“咔嚓”一声,肋骨接上了,白棠也彻底昏死了过去。
她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
裴寂一直守着她,不知是希望她赶紧醒来,还是希望她永远睡下去。
“新年到了,白棠。”裴寂喃喃道:“我们能重新开始的。”
三日一过,白棠悠悠转醒,她身上的伤一点好的迹象也没有,她连翻身都困难。
“醒了?”裴寂与她同处一室,在屋子里的桌子上处理公务,一直关注着她。
白棠一言不发,可她的肚子却先叫唤起来了。
裴寂放下纸笔,起身去端了碗肉粥过来。
白棠趴在他的床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不吃你的东西。”
裴寂置若罔闻,一勺粥递到她嘴边。
白棠不肯张开嘴。
“不吃东西会死。”
“死就死。”
裴寂轻叹一声放下瓷碗:“你死,你身边的人,就都得陪葬,我说到做到。”
这句话很有震慑力,裴寂甚至立刻唤来碧琼,叫她去将宋娘子“请”过来。
“我吃,我吃。”
白棠重新变得乖巧和顺从,她在他的掌心中微微发抖,裴寂喂她吃了粥,又喝了点水,甚至他轻轻替她换了药,她都没敢再说一个“滚”字。
她这次的伤比之前要重的多,她几乎修养了一个冬天才好,等她能够重新站起来,在院子里稍微走动的时候,她才发现已经很久不见花缎和孟冬了。
白棠的行动仍然受限,她不被允许去王府里的任何地方,除非裴寂陪着她。可她跟裴寂的关系重新降到谷底,白棠半点也不想跟裴寂说话。
裴寂一直想找机会跟白棠缓和一下关系,于是这天晚饭的时候,他问道:“这两日天气好,要出去走走吗?”
“哪儿也不想去。”
白棠很明显是闹脾气,她一看见裴寂就食欲不佳,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多吃点。”裴寂给白棠夹了块鱼肉。
白棠将鱼肉重新扔到裴寂碗里。
裴寂放下筷子,眯着眼打量着她。
“白棠,我没有什么耐心,你要是再没完没了,我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一碗饭立刻摔到裴寂脸上,白棠性子更倔,她一想到新年那日裴缦华的话,她的整颗心便被撕成了碎片。
“我不想再跟你演戏了。”
白棠径直盯着裴寂:“裴寂,你杀了我吧。”
第114章 避子
裴寂的脸色异常难看。
他问道:“你还是非要闹是吧?”
白棠瞪着他,很明显裴寂比她的脾气更大,白棠只是打翻了一个碗,裴寂却将整张桌子掀翻了。
裴寂拽着白棠的胳膊将她拉到院子里,接着叫人去行云阁唤小铃铛过来。
“你叫她干什么!”
白棠很是慌乱,裴寂却铁了心地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小铃铛便到了。
裴寂叫下人按住小铃铛。
“你干什么!”
“杖三十。”他吩咐道。
“你疯啦!”
“再加三十。”
白棠想要跑过去拦住打在小铃铛身上的板子,却被裴寂死死拽住了胳膊。
“你会打死她的!”
说话间,一板子已经落下。
小铃铛开始哭嚎起来。
“你别!你别!你叫他们住手!”
裴寂不为所动。
“我求求你了!”
裴寂连看都不看她,只是专注地数着板子。
接下来又是两板子落下。
“你到底要怎么样!”
“这话该我问你呀,白棠,你到底要怎么样?”
“你叫他们住手!”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裴寂的眼神落在白棠的唇上。
白棠犹豫着拽了拽他的袖子:“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裴寂摇摇头。
小铃铛的惨叫此起彼伏。
白棠踮起脚,轻轻亲了一下裴寂。
裴寂立刻叫人住手。
他叫人将小铃铛拉走,再将白棠从院子里拽到床上:“现在,学乖了吗?”
裴寂的吻很细碎地落在她的颈窝,她不再敢推拒他了。
可她还是要说:“我的心里只有小宴子。”
裴寂的眼眸越来越晦暗,他开始动手剥去她的衣裳,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没关系,我帮你忘了他。”
他紧紧搂住白棠的腰,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
白棠瑟瑟发抖,可她打定主意不再睁眼瞧他一眼,只盼着那事能快点结束。
裴寂圈住了她,瞧她瑟缩着一团团在自己的阴影下,眼底一片乌沉。
静谧的屋子里都是两人的喘息,白棠紧咬牙关,她死死守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只是在裴寂身边是不可能有什么尊严的,很快他便钳制住她的手腕,推举至头顶,从一个破碎的音符开始,白棠便开始哭叫着求他放过自己了。
裴寂恍若未闻,他只专心在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他致力于在白棠身上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直到最后一刻,他沙哑的嗓音落在她的耳朵里,整张脸埋在白棠的脖子里。
夜深人静的时候,白棠看着沉睡在她身边的裴寂,心中五味杂陈。
白棠完全痊愈之后,她乖顺地放低身段,讨好了几次裴寂,终于被放回了行云阁。
她一开始深居简出,基本不从行云阁踏出一步;渐渐的,她连院子也不出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她甚至连床也懒得下了。
“姑娘,你到底怎么了?”小铃铛哭着问她。
“我没事呀,”白棠揉了揉小铃铛的脸:“哭什么?”
“就是,小铃铛,别总是哭。”沅沅和桃萝说道,这两个又是新派到行云阁的婢女。
白棠刚回来的时候,也问过小铃铛关于孟冬和花缎的去处,可是也都是跟裴寂说的一样,说是已经发卖了。
“姑娘,你为什么一直在床上躺着,也不出去瞧瞧呢,春天都来了,我们去外面放放风筝也好呀。”
“我不想去。”
白棠合上双眼:“我觉得特别累,小铃铛,去放风筝的话,我要去挑个风筝,还要放,放完了还得收回来,万一那风筝挂在树上,我还得叫人去捡。”
“我们出去走走也行。”
“那我要穿衣裳,穿一层里衣,穿一层外衣,再搭上裙子,还要披个披风,袜子要穿,鞋子也要穿,万一碰上什么人,我还要跟她打声招呼,寒暄几句。”
白棠说着说着就又困了,她打发小铃铛出去:“小铃铛最乖了,自己出去买点香糖果子,我先睡一觉。”
小铃铛很听话地跑出去买了香糖果子,她回来的时候太阳正在西沉,小铃铛推了推白棠,趁她半梦半醒之间将一颗香糖果子塞到她的嘴巴里。
甜甜的味道瞬间充斥了白棠的口腔,可她转瞬就吐了出来,不知为何,她觉得有点恶心。
沅沅和桃萝赶紧迎上来,一个给白棠递了水,一个给白棠擦了嘴,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叫白棠又躺下。
“怎么回事?”沅沅呵斥了小铃铛:“别把外头买的杂七杂八的东西拿给小夫人,小夫人如今金贵着呢。”
白棠刚想出言阻止,却听到桃萝笑起来了,她推了推沅沅:“说不准,咱们行云阁是要有喜事了!”
“什么喜事?”
“哎呀,就是那个,”桃萝掐了一把沅沅,又凑到她耳边对她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通。
“你是说小夫人有喜了?真的假的?”
“说不准的事。”
“你说的也有点道理啊,桃萝,我怎么没想到呢。我说小夫人最近怎么又不爱动弹,没有食欲,现在还隐隐地想吐,我以前听嬷嬷说过,这不都是有孕的症状吗?”
“是吧。”
丫鬟们喜气洋洋地下去了t,可这话落在白棠耳朵里却如晴天霹雳一样。
“不可能,不可能的。”白棠忐忑地去探自己的脉。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出了一身的汗。
谢天谢地,不是喜脉。
她刚把心放在肚子里,外头就传来裴寂的声音,他最近常常留宿在白棠这儿。
白棠心里明白,照这样下去,怀上裴寂的孩子是迟早的事,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罢了。
她翻来覆去的,整整一夜没能睡着。
第二天一早,白棠就唤来小铃铛。
“姑娘。”
“小铃铛。”白棠附在小铃铛耳边,叫她去给自己到外面买些避子汤药来。
“姑娘,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这样,”白棠写下好几种治风寒的药方,递给小铃铛:“你去抓这几副药。”
第115章 要孩子
小铃铛把好几种药抓回来了之后,白棠依着记忆中避子汤的药方重新组装了下,再拿给小铃铛叫她日日煎来。
“姑娘,这会不会伤了身子?”
“不会的。”
白棠冲小铃铛安慰地笑笑,又撒了谎,避子汤偶尔喝上一两次确实对身体没什么损伤的,可要是日日喝就说不定了,大概率喝上两三年就会一辈子不孕的。
白棠不在乎,一辈子没有孩子也没关系,这份生不如死的痛苦就不会延续。裴寂想伤害她就伤害她好了,只要不连累身边的人,她可以忍。
那药很苦,若是放凉了会更苦,但白棠每次都一饮而尽,她嘱咐小铃铛此事不可让任何人知道,药渣和那些用不上的药材也要埋起来。
还有几天便是白棠的生辰了,自从喝了避子汤,她的心也安定了不少。裴寂有时候到她这儿来,心情好的时候,她偶尔也跟裴寂说两句话。
“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想要什么?”裴寂搂着白棠,手搁在她的腰间。
白棠摇摇头,她想要的东西是自由,可他不会给她。
她柔软的发丝荡过裴寂的胸膛,叫他的心也变得柔软,裴寂哄着她:“别生气了,这样,我带你去春日宴好不好?你之前不是没去过吗?”
“……真的?”
这也许是个机会,白棠想。
“你想去?”
“嗯。”
裴寂同意了,他又继续哄着她说道:“但这个也不算礼物,你还是要说个想要的东西。”
白棠静默了半晌,她转过身去瞧着裴寂,他的眉眼太深邃,她甚至不敢多看几眼。
“怎么了?”裴寂刮着她的脸:“我现在是你的夫君,你可以随便看。”
“你别再伤害我身边的人,好吗?”白棠重新直视裴寂的双眼:“我想要的生辰礼物,就是你的承诺。”
“好。”他点点头。
裴寂不明白白棠为什么老是为那些下人担忧,在他心里,那些人的性命根本一文不值。
“答应了的事不能出尔反尔,”白棠正色道,“否则,会遭天打雷劈。”
“答应你的事怎么会出尔反尔。”裴寂低头轻轻舔了舔白棠的唇珠,眼底全是笑意。
白棠赶紧推了推裴寂,可是没推动,反而叫他捉住了手腕,翻身而上,他的声音落在白棠耳朵里:
“我的生辰在下个月,棠儿就不打算送我点什么吗?”
白棠并不关注裴寂的生辰,于此相反的,或许他的忌日能叫她更感兴趣一点。
“你……你想要什么?”
裴寂的手指向下探去,叫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想抓住他那只作乱的手,却被裴寂抓住了手腕。
“我想要个孩子,棠儿。”
白棠只感觉自己头皮发麻,幸好自己早已经喝了一段日子的避子汤,想来是绝对不会怀上的。
“我……太小了,生出来的孩子会不健康。”
她目前的身体才十五岁!
这要是在现代社会就好了,直接报警,板上钉钉的直接判刑。
“那什么时候可以?”
“怎么也得十八。”
裴寂赶忙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他可等不了两年那么长,何况大历女子一出嫁就孕育子嗣的也不在少数。
“棠儿……棠儿……我们要个孩子。”
他愈发地缠人了,只因裴寂这几日参加了一名大历官员孩子的满月酒。
席间,他孤身一人,却听见几名官员在闲聊,说是这婴孩的娘乃是个姓林的小娘子,旁的不说,性子及烈。
“这林氏之前闹了很长时间,可是现在生了孩子,整个人也温柔不少。”
“是呀,原先还要死要活的,生了这孩子之后,便不再翻着花样闹了。”
裴寂当时听了这话很感兴趣:“原先闹成什么样儿?”
“这林氏原先闹的整个汴京城谁不知道呀,哭,闹这都是浅的,上吊,割腕,砒霜……每天换着花样的折腾,可是有了这孩子,便是彻底地栓住了。”
“孩子有这么大的用处?”
“殿下这就不知道了吧,哪个当娘的不心疼孩子呀……”
裴寂的思绪回到眼前的白棠,他扣住白棠的双手,致力于听她破碎的声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