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要去拉拽他,却被他再次推去了地上。
摔得不轻,发髻都乱了。
花祝年抬手给了衡羿一巴掌:“你大晚上的,又在发什么疯?”
“我发疯?就算我发疯,也是被你逼疯的!”
她躺在床上,斥责道:“滚出去。”
“我为什么要滚?你不是致力于给我安排女人吗?”
花祝年并不知道衡羿刚刚遭遇了什么,她以为,他还是在说之前绒绒的事。
那件事,她是不心虚的。
“我说过,我有自己的理由。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我不在乎你的想法。”
她管他理不理解,绒绒嫁个好人家才是正解。
不过,此时,她倒也注意到,他身上的伤口了。
“你这是,怎么弄的?衣服怎么还破了?”
衡羿气道:“你不知道吗?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吗?你不喜欢吗?”
花祝年皱着眉头,看着他这一身的凌乱,诚恳说道:“不太喜欢,太不雅了。”
“你还管什么雅不雅的?你都找人强上我了,还在乎这些吗?”
花祝年不太喜欢他这么翻旧账,不过她确实做过这种事,因此倒也没怎么反驳他。
只是坦诚地说道:“这不是你问我的意见么?我还不能说了?”
“能,你有什么不能的ῳ*Ɩ ?这天下间的事,有什么是你想做没做到的呢?你不一直都是这样吗?不做到的事,就不罢休。”
花祝年轻喃道:“这倒是。”
她本就是这样的人,也不害怕指责。
固执怎么了?
痴愚的人,心力往往比其他人要强大许多的。
衡羿气得抓住她的手,就开始往自己身上摸:“干嘛找别人上我呢?你自己上多好?这么好的家世,留给别人做什么?你现在上了我,说不定我就娶你了,让你也做一次我的夫人。”
花祝年觉得他真是莫名其妙!
当初她让绒绒强迫他的事,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这么不依不饶的?
再者说,就算他心里有气,干嘛不早点发?
在路上揍她一顿也好啊,偏偏憋了这么久,才对她说这些嘲讽的话。
她猛地甩了他一巴掌,没理也要搅三分:“我是让人强迫过你,你要告官就去告,别在我这里发癫。要是不准备告官,就滚出去!我要休息了。”
衡羿将她水肿的手腕,摁放在枕头上,止不住地冷笑道:“你把我弄醒了,你自己倒想睡了。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上我,就别想睡。”
囡吉震惊地看着衡羿,她知道他一直喜欢夫人,可是没想到居然会用这种无理取闹的方式,来得到夫人。
太缺德了。
她坐在地上骂道:“你真是有病。谁不让你睡觉,你去找谁啊。缠着夫人做什么?”
花祝年也懵了。
她都不知道,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他到底哪儿来这么大气性。
怎么还非要让她上他?
衡羿的泪水啪嗒啪嗒地掉落在花祝年的脸上。
“你知不知道,这里都是修道之人?”
花祝年点了点头:“我知道啊。我还捐了银子,希望能帮助到她们。”
她现在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眼睛累得快要睁不开了。
“你那是捐银子吗?你是逼迫出家人来卖!你到底安得什么心?还是说,你又要救哪个姑娘出苦海,硬要把人家安排给我?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只是一个工具人吗?”
越到后面,他的声音,她已经渐渐地听不清楚了。
花祝年终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随便你怎么说,我要睡觉了。”
衡羿摸向她的脸:“不许睡。”
可是下一秒,就摸到了从她耳朵里,渗出来的血迹。
囡吉之前就是在为这个而哭。
她们晚上睡着睡着觉,夫人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起身点着烛火来擦拭,生怕弄脏了道观的床铺。
夫人现在不仅流鼻血,连耳孔里都开始流血了。
她听人说,得了重病的老年人,等七窍都开始流血的时候,就是快走了。
因为身体里面的气不足了,没办法再推动血流去合适的地方。
囡吉不想花祝年走,她一看到她流血,就特别害怕。
衡羿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气也消了大半。
他踌躇着从床上下来,没走几步,可能是心绪不宁的缘故,就摔到在地上。
花祝年不知道是病晕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
呼吸渐渐地变得均匀。
囡吉去到床边,一边哭,一边替花祝年擦拭渗出来的血迹。
衡羿从地上爬起来,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敢回过头,去看他的小信徒。
现在,他已经完全不生气了。
就是她找个女子,让对方现场强迫他给她看,他或许也会答应,只要她能活下来。
明知道她病得这样重,就不能迁就一下吗?
他也是,刚刚为什么要对她发脾气?还说了那么重的话来讽刺她。
她本就是很痴愚的人,他跟她叫什么劲呢?好好教她道理就是了,不该对她那样粗鲁的。
没有人能理解衡羿现在的心情。生气、懊悔、自责……种种情绪纠缠在了一起,变成了沉闷而压抑的痛苦。
囡吉擦拭完后,才对衡羿说道:“你现在,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吧。”
衡羿仍旧不太清楚,他以为抚风是被小信徒强迫的。
类似于,用钱逼人家做事。就像当初逼迫鲁绒绒上他一样。
刚刚,抚风也是这样对他说的。
她说她根本不想做,可是他娘给了钱。
非要她来做。
说完,就又羞又气地出去了。
衡羿并不理解小信徒这次又是为什么,非要让一个修道之人强迫他。
可他知道,她的脑回路一向很奇怪。
想的都是常人难以理解的事。
囡吉见他一脸纠结的样子,忽地踹了他一脚:“你是不是失心疯了?夫人怎么可能找人去强迫你?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衡羿叹气道:“你不知道,她之前就找人做过。我是经历过几次的。”
因为小信徒有过这个前科,所以,他这次很难不相信抚风的话。
囡吉忽地冷笑一声:“说你是乡下来的土包子,看来还真是。你真是比不上我家老爷,不仅比不上老爷,连我也比不上,我是跟着老爷见过世面的。”
衡羿觉得她叽叽喳喳地很烦:“你要是没别的事儿了,就去我的屋子里睡。我在这儿守着她。”
囡吉一副护主的样子:“我哪敢让你守着夫人?你又没安什么好心,刚刚还佯装生气,引诱夫人上你。”
“我没有佯装生气,我是真的生气!”
至于,引诱小信徒上他,他是不认的。不过是气话,哪有引诱她。就算引诱,她对他也没兴趣。
囡吉扶着床,在地上坐了下来:“反正我不走,要走你走。”
衡羿不再理她,也坐下来守着自己的小信徒。
囡吉忍不住说道:“不是,你就真没觉得,这里跟别的道观有什么不同吗?”
衡羿回想了一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
除了那个被小信徒安排的坤道。
囡吉叹气道:“刚刚,我们进来的时候,那位坤道是看见后面车队的标识,认出那是老爷家里的,才让我们进的。若是寻常人,根本进不来。这里是按等级才放人进来的。”
衡羿生气道:“你在胡说什么?自己没有修过道,就不要随意诋毁。人家都已经不理俗世了,就不要再以你狭隘的眼光来看人。”
囡吉突然就给气笑了:“哈哈哈哈,我是没修过道,但我伺候过人。我知道势利眼往哪儿看。”
“她们是修道之人,已经断绝了七情六欲,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这次,若不是被逼迫,也断然干不出这种事。”
囡吉靠着床边,凉凉地对衡羿嘲弄道:“说得跟你修过道一样。”
“我——”
她扭头看向他:“你什么?”
“没什么。”
他最初,是上衡仙君在人世的深山修道时,所遇到的一只鹤。
上衡跟他,一人一鹤,是道友。
后来,他渐渐地修成了人形,上衡每次投生为人后,都会来找他一起修道。之后,他们又一级一级地修了几千年,才共同得到成仙的。
在执掌三界之前,衡羿已经当了许久的神仙了。
只不过,那时候执掌三界的,还是上衡。当时神界的环境,比现在要混乱许多。
后来,上衡一夜坠魔,他才成了继任者。
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下去历个百千万劫,才能回归神位。
查漏补缺人间的规则,并交付到天道那里。
世事总是在不断地流转,人心不会一成不变,规则自然也要按世情来更改。
通过不断地修正上古时期,天道所留下来的陈规,来维持三界的运转。
修道这方面,他最懂了。
如果不是为了隐瞒身份,他可能会跟她讲上三天三夜。
花祝年只不过是他最为痴愚的小信徒,可是道观的修道者,却是最为纯正的信徒。
衡羿自然还是更护着后者一些。
这也是他一听抚风的话,就过来找花祝年的原因。
他直觉问题出在她这里。
她并非修道之人,又不尊重这世间的规则,凡事只按照她自己的想法来。
就算还没有查明情况,他也觉得,今晚的事必定是她的错。
第065章 他知道小信徒不是在骂他
对于这个痴愚的小信徒, 衡羿始终是嫌弃之余又带了些爱怜的。
嫌弃中带着嘲弄,爱怜中掺着施舍。
他曾经看不起她因为痴愚,所做出的一切举动,尤其是对他几十年如一日的供奉。
一个在世间困了三十年, 绝望至极的凡人, 连自身都难保, 居然在惦念着亡夫能否封神?
不是神经是什么?
衡羿是极为自持的人, 但凡有一点儿能影响到他道心的,他就会跟对方断得十分干净。
拖泥带水这几个字,在他这里是从未有过的。
上衡当初同他一起修炼,可以说是整个修道生涯中, 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人。
可一旦对方坠魔后,他就再没去看过他,仿佛从来没认识过这个人一样。
最温柔包容的人,往往也最为绝情。
如他这般清醒的人, 是不可能跟一个脑子不清楚的凡人,有什么牵扯的。
这是他一直笃定的事。
他在最初看到她的种种举动时,脑海里想的是——好痴愚的凡人, 离我远点儿, 可别影响我修道。
现在想来, 可能在那个时候, 他就已经隐约预感到,她在未来会对他产生不可磨灭的影响了。
本来平静无波的心,突然被牵扯得极为难受。
狂热的小信徒对至高无上的神而言, 像一块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强行撕下来, 血肉会一同剥落。
不理她,又太碍眼, 让他总是忍不住看。
不过,他虽是在心里默默地给痴愚小信徒定着罪责,却并没有想过要如何惩罚她。
他能怎么惩罚呢?当然是不跟她计较了。
不怪她。
怪他晚上没把门锁死。
怪他没有每天提醒她,不要给他安排女人。
怪他在这个市侩小老太面前,过早地露了财,让她觉得他是个香饽饽。
囡吉瞪了衡羿一眼,知道他不相信夫人,不服气地说道:“有诗云,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薛凡,你怎么看?”
“怎么突然聊这个?”
“我问你呢,还是你问我呢?你只如实说自己的看法就好!”
衡羿本来有千言万语,可是话到嘴边,只说了一句:“不关歌女的事,这是曲笔。”
是的,作此诗的人,曾做过监察御史。
他知道一个王朝的弊病在哪里。
又怎么会拿歌女来说事?
囡吉冷冷一笑:“可后世真的有人拿这句诗,来骂歌女呢。一边骂,一边上。你知道他们都是什么吗?”
衡羿淡淡地吐露道:“儒生?”
“不,他们畜生,是杂种,是蛆虫,说他们是狗娘养的,都是辱没了狗娘的好名声!”
衡羿心念微动,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每个人讲话的风格,是不一样的。
囡吉平日里讲话,像困于高墙之内,柔软又幽怨的小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