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妹妹喜欢呢?那小子过几日就要去临州了,走之前能与思思见上面的次数并不多了。
他这个做兄长的,能帮扶就尽量帮扶吧……
就再给那小子一次机会吧。
倘若之后那小子还敢伤他妹妹的心,那他定然会第一个站出来和那小子没完!
……
季楠辞居高临下地睨着苏淮卿的发顶,“我不知道你过去几天经历了什么事,也不想知道,不过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够明白。”
他顿了顿,语气冷硬了不少,“我受你一声大哥,全然是因为思思的缘故。”
“我知道。”苏淮卿终于肯从臂弯中起来,面上的神情已然恢复了沉静。
“别人听闻我受任临州钦差,第一反应大抵都是荒唐、不可置信、质疑,而大哥却想着连夜与我谈论赈灾事宜,将整理出来的情报事无巨细地告知予我……”
他的纨绔名声太盛,可季楠辞却对他表现出了百分百的信任,从未想过质疑他的能力,一心想着如何帮助他办好此事。
苏淮卿站起身子,拱手过额,郑重地行了一礼,“淮卿在此谢过大哥的真心相待。”
他抬起脸来,“我知道大哥真心待我,归根究底是看在思思的份上。”
他扯了扯嘴角,苦涩的情绪从眼底浮漫开来,“请大哥放心,我离开丹阳前……会好好理清与思思之间的关系。”
季楠辞听出了点什么,蹙眉道:“你……”
这小子的意思,听起来怎么像是要与思思决裂?
季楠辞微微张唇,终是没再说什么。
罢了,这毕竟是这小子与思思之间的事情,容不得他置喙。
思思向来聪慧、有主见,定然能够处理好自己的事。
他能做的,只有无论发生何事,都永远站在思思的身边,成为她强力的后盾。
再说了……眼前这小子,那苦涩的面容、略带哀伤的语气,让他再难说出什么狠话来。
季楠辞没忍住,抬手拍了拍苏淮卿的肩膀,“随我去用点早膳?”
抛开其他事情来说,这小子也算是为了民生熬了一整晚,不能怠慢着。
这番宽慰的举动让苏淮卿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了几分,“好。”
*
季楠思近乎逃也似地离开了兄长的书房,走之前甚至不敢和兄长对上视线,生怕被他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其实苏淮卿刚才那种表现,她大抵看明白了。
早些时候他明明对她做着更过分的事,她只不过稍稍回敬了一下……他一个大男人怎就羞成了那副样子?
活脱脱把她映衬成了一个调戏良家男子的女流氓!
季楠思越想越恼,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
“主子?”凝霜立在回廊的拐角处,疑惑地望来。
季楠思整了整神色,从容地走了过去,“早膳都备好了?”
“都备好了。”
凝霜敏锐地捕捉到了主子脸上来不及消散的红晕,狐疑地多瞄了几眼。
前几日苏世子失踪,主子天天记挂,她看在眼里,在心里一起着急。
昨晚主子从宫中回来,苏世子也来了国公府。
按理说主子的情绪应当比前几日好上许多才是,可昨天夜里主子睡得并不安生,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醒了,面上愁容不断。
凝霜晨间有心打听,这才听闻了昨晚宫宴上发生的事……
她担忧主子,急着来寻,却瞧见了主子一脸藏也藏不住的娇色。
凝霜稍加琢磨,凑到季楠思的边上,浅笑问道:“您和苏世子和好了?”
她心思细腻,又怎会瞧不出主子的异常?
季楠思闻言抿了抿唇,嘟囔道:“就没吵起来……和什么好?”
她倒真想和苏淮卿好好吵上一架。
可就以他那惯常逃避的态度,若真是要和他硬吵,估计也吵不起来。
更何况以他们目前的境遇,她再强势些的话,他说不准便会直接收拾收拾提前启程前往临州了吧?
季楠思握紧了拳。
几息后,她突然回味过来一件事,很快又松开了拳头。
其实……苏淮卿这人待人接物向来不会拖泥带水,从不曾这般举棋不定过。
可唯独碰上她,他全然没了之前的洒脱。
想到这,季楠思不禁哭笑不得。
原来……或许正是因为自己对他的特殊,才导致了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那么,既然他应下了‘好好考虑’这话,几日之后,他的决定会有所改变吗?
季楠思面上的红晕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忐忑的紧绷感。
“主子?”凝霜疑惑地唤了一声。
季楠思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先用膳。”
不管怎样,几天之后就有答案了。
现在无论想什么,都是徒增烦恼,她还是按部就班地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吧。
不过……她也就只会再给他这一次耐心了。
*
季楠思没什么胃口,简单用了点粥便去了中庭的小院。
提前候在院中的鸢桃见她到来,恭敬地行了一礼,“主子。”
季楠思睨着她,淡淡问道:“昨夜苏世子在府中过夜,你可有往东宫传信?”
她特意让凝霜叫鸢桃来此处候着,便是打算与鸢桃好好谈谈。
这阵子她虽并未提及,但从未忘记鸢桃实则是太子殿下的线人这事。
鸢桃艰涩地扯了扯嘴角,“没有,自那日从宫中出来后,奴婢就再也没有传过消息了。请主子定要相信奴婢!”
她抬起脸来,“这几年您是如何待奴婢的,奴婢心里都清楚,如若可以,奴婢也不想出卖主子!”
那日季楠思被掳东宫,脱险之后仍是将鸢桃带出了皇宫,并未将其赶出国公府。
鸢桃既是东宫的线人,代表皇甫临渊对她有一定的信任。
季楠思自然不会放过这一点,将鸢桃留在身边,往后或许大有用处。
“主子,请您千万别赶奴婢走!”鸢桃越说越激动,直接跪在了地上,“奴婢求您了!”
寒意从冰冷的地面袭入她的膝间,鸢桃整个人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显得格外单薄、无助。
“行了,别装了。”季楠思冷冷睨着她,“我知道你的身子骨没这么弱。”
她年纪轻轻便已经是东宫的线人,应当自小受训,什么艰难的环境没待过?
现下抖成这样,只不过是在博她的同情罢了。
鸢桃被看穿了心思,身形一僵,“主子……”
季楠思打断了她的话,“你如此惧怕被我赶走,莫非是有软肋落在了太子殿下的手里,又得了命令需得想尽办法留在我的身边?”
上位者惯常爱用把柄拿捏人,尤其是皇甫临渊这种身份地位的人,生来就对任何人难以产生信任,只有手握软肋,才会放心用人。
鸢桃咬了咬唇,重重点了一下头,“是,奴婢珍视之人在太子殿下的手里。倘若奴婢被赶出了国公府,或是长期无法传回有用的消息,奴婢珍视之人就会、就会……”
季楠思抬手止住了她的话。
“无需多言,你的苦衷我明白了。上次你胁迫我入宫,终归是默许了凝霜在后边偷偷跟着。我知你确实对我有几分真心。”
凝霜不会武,若非鸢桃有意放水,压根不可能一路跟着她们到宫门外。
鸢桃的眸中闪过惊喜,“主子?”
季楠思漠然瞥向她,“我可以让你留在身边,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主子但说无妨!”鸢桃答得很干脆。
“今后你往东宫传的信息,务必先过我的眼。”
“这……”鸢桃犹疑了。
她珍视之人的性命毕竟握在太子殿下的手里,她其实并不想冒险行事。
但是倘若她现在不答应国公小姐的要求,说不准会被立即赶出国公府……
季楠思对于鸢桃面上的纠结,看破不说破。
但她也不想轻易允下救出鸢桃软肋的承诺,她尚且诸事缠身,并没有那个精力和心神。
这事和上次付雨柔的不太一样,不是随口提供一句前世的信息便能解决的。
她略微一忖,说道:“你放心,只要你还留在我的身边,你的软肋就是安全的。我保证让你传回东宫的消息对于太子殿下来说,真实、有用。”
“奴婢明白了……”鸢桃趴下身子磕了个响头,“主子愿意留奴婢在身边,奴婢感激不尽!”
“起来吧。”季楠思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苏世子,您来了。”
凝霜的声音从拱门外传来。
这个称谓引得季楠思探去视线,一眼对上了那双修长疏朗的凤眸。
真是苏淮卿来了?
怎么?他之前在书房不是当缩头乌龟来着?现在不躲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晨间那些旖旎的画面也一同闪过眼前。
季楠思微妙地眯了一下眸子,对鸢桃吩咐道:“你先退下吧。”
“是。”鸢桃恭顺地垂着头走出小院,路过苏淮卿的时候没有表露出任何异动。
凝霜在苏淮卿步入拱门后便远远对着季楠思行了一礼,退到了回廊下,为二位主子留下了充足的谈话空间。
“你怎么来了?”季楠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不满。
苏淮卿的面上闪过几丝不自然,一时间没敢对上季楠思的视线,强装镇定地朝周围扫视了一圈。
院内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树木失去了往日的繁茂,徒留干枯的枝桠。
冬至已过,花卉谢了大半,余下的都是些耐寒的品种,在雪白的背景下显得格外鲜艳。
角落里,一簇簇山茶花静静展示着自己的色彩,成为冬日里难得的点缀。
苏淮卿顾自走了过去,捏起一片花瓣置于鼻尖细嗅,“之前我倒没注意,你这院内的山茶打理得真好。”
季楠思抱起胳膊,“你一宿没睡,这会儿来找我,就为了夸几句山茶花?”
“思思……”苏淮卿的语气颇为无奈甚至有些讨饶的意味,“我真的很困。”
季楠思不以为意,抬手指向院墙,“困就回家睡觉去,跟我说有什么用?”
苏淮卿低声道:“我下午还要去司农寺,不知何时才能回府。”
季楠思不明白他到底想表达什么,“然后呢?”
这消息值得他专程来告诉她吗?
苏淮卿重新走到了她的跟前,“我昨日答应了要教你一套强身健体的动作,只能趁现在教你了。”
季楠思一顿,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软了语气,“也不必那么急,你先回去休息,明日再教我也不迟。”
“不行,早一点学会,早一点用上。”苏淮卿一边说着,一边伸展开双手,“你先随我做几个简单的热身动作,将身体舒展开。”
见他这般坚持,季楠思只得照做,好在她的这身衣裳还算宽松,施展得开手脚。
她观察着他的动作,依葫芦画瓢照做。
完成几个热身动作过后,季楠思的身子已然微微发热。
“如何?”苏淮卿转过身来,“你还好吗?”
季楠思不甘示弱,“继续!”
苏淮卿察觉到她略微喘着气,低声道:“怪不得晨间那么快就坚持不住了……”
“什么?”季楠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里暗含的意思。
苏淮卿对上她诚挚发问的眼神,别开脸,“没什么。”
他闪烁的眼神,怪异的举动反而让季楠思瞬间意会到了什么。
晨间?那么快就坚持不住了?
他指的是他们晨间亲吻的时候……她很快便气息不稳,坚持不下去了吗?
意识到这点,鲜明的红意迅速爬上了季楠思的脸颊。
“你……你个登徒子!”她抬手指向苏淮卿,大有一副想要算账的样子。
苏淮卿轻咳了几声,转开话茬,“我先将那套动作直接打上两遍,你记个眼熟。”
没等季楠思回答,他便顾自挥起拳头。
这是一道慢动作的拳法,让苏淮卿打得行云流水,既有力道又不失优雅。
季楠思很快沉浸在他演示的这套拳法中,目光专注,不时抬手比划模仿着其中的某个动作。
苏淮卿将拳法打完了两遍,重新站直身子,“如何?你觉得难吗?”
季楠思如实道:“动作大抵都记住了,只不过有几处细节或许需要你再讲解一下。”
苏淮卿顿感诧异,“你只看了两遍就大概记住了?”
季楠思瞥了他一眼,握起粉拳一一比划出记忆中的动作。
她停在了之前有疑惑的地方,“就是这里,我不太明白。”
苏淮卿走到她的身后,非常自然地左手握住她的左手腕,右手握住她的右手腕,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
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现在这个举动有多暧昧,只是想用最快捷的方式教会季楠思如何去做这个动作。
“左手收势到这个角度即可。”苏淮卿引导着季楠思的左手屈回腰间。
“然后顺势打出右手这一拳。”这次他握着她的右手腕朝前方送了出去。
两人的身子紧密地贴合在了一起。
苏淮卿终于意识到了不妥,骤然僵住了腰身。
他现在怎么莫名就将思思锢在了怀里?
思思说得对……他果真是登徒子!
苏淮卿骤然松开了双手,无措地举在半空中,向后退了两步,“对、对不起……”
季楠思顿在了他的前方,身子看上去不知道已经僵住了多久。
苏淮卿又往后退了两步,慌乱地解释道:“我之前曾教过别人这套拳法,用惯了这种方式,一时间没转换过来,并不是有意要……”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见前方的人儿重新动了起来。
季楠思强压下砰砰的心跳,镇定自若地将刚刚那个动作重新打了一遍,随即转过头来。
“我刚刚的动作,做对了吗?”
她表现得仿若刚刚发生的事情再正常不过,就是希望苏淮卿不要再纠结了……再拖下去,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乖乖回去睡觉。
“很好!”苏淮卿由衷地夸赞道,“思思,凭你的聪慧,或许在学武上是十分有天赋的!”
季楠思没理他,顾自打起了下一个动作。
她也就仗着记性好罢了,就她这身板,学不了什么厉害的功夫。
苏淮卿绕到了她的面前,认真地打量起来。
一整套动作下来,季楠思的身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
苏淮卿察觉到了这点,拍了下掌心,“今天就练到这里吧,你回去后好好回忆一下这套动作,尤其是这几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