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难嫁(重生)——梨上升锦月【完结】
时间:2024-11-29 15:01:44

  他行走于人群之中,却不曾真正融入,归根究底,是因为他生性凉薄洒脱,并不想被轻易绊上。
  他对待人都尚且如此冷漠,更何况对待一只不会说话的狗?
  苏淮卿和大黄对视了片刻,“不然还是由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他这样脾性的人,不会是合格的主人。如若不能负责到底,便不该轻易给出承诺。
  还不待季楠思说什么,大黄又一次发出了悲伤的呜咽声。
  “呜嗷……”它蹬起两条后腿朝苏淮卿凑了过去,讨好地蹭了蹭他的腿。
  苏淮卿怔了怔,无奈地蹲下身子,抬手抚上它的脑袋。
  大黄顺从地趴在了他的跟前,甚至还翻身将肚皮给露了出来。
  季楠思在一旁轻笑,“怎么办?它好像赖定你了。”
  苏淮卿轻轻揉了揉大黄的肚皮。
  大黄并未抗拒他的接触,舒服地在地上打起了滚。
  见它这副样子,苏淮卿漫不经心道:“那我此行临州就把它给带上?”
  他话音刚落,大黄顿时从地上爬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屁颠屁颠朝季楠思走去,蜷在了她的脚边,看也不再看苏淮卿一眼。
  两人不禁相视一眼,难掩笑意。
  “看来它还是更喜欢你。”苏淮卿起身坐到了另一侧的席座上,转头朝车帘外朗声吩咐,“驾车吧,去国公府。”
  “是。”车夫在外边应话,没一会儿便驾起了马车。
  车厢内安静了下来,一时都没人再说话。
  季楠思垂眸凝向大黄,后者正闭着眼睛睡觉。
  她恍惚中联想到,方才大黄的境遇与她何其相似?
  苏淮卿得知大黄念着他,便考虑将它带去临州留在身边……
  季楠思冷不丁开口,“如若我也跟着去临州……”
  话才说了半句,两人的身子皆是一顿。
  季楠思的眸子微微瞪圆,理智瞬间回笼。
  她终是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没什么。”
  不,她不能去临州。
  正如大黄牵挂着她所以不愿意跟苏淮卿去临州一样,她在丹阳也还有牵挂的人和事物。
  至少在那些事情处理完之前,她都需要留在丹阳。
  那些儿戏的话,就莫要说出口了。
  苏淮卿面上没有波澜,默契地没对她那前半句话追问到底,另起了个话茬,“你上车前不是有事想问我?”
  季楠思闻言抬眸瞥向了他。
  她想问的事,已经得到了个模糊的答案。
  晚间在尚合殿的时候,皇甫临渊曾说苏淮卿这阵子都与一名女子同吃同住,永安侯府颇有迎来世子妃的迹象。
  她原本想问问苏淮卿,他与他那位友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刚刚许知意已经亲口介绍了自己是他恩师的女儿……
  他们之间的牵扯,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而且苏淮卿刚才刻意制止了许知意的话,似乎并不想让她透露太多。
  季楠思明白,哪怕自己现在再问,也不会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会徒增两人之间的尴尬。
  她淡淡道:“没事了,不用问也行。”
  苏淮卿隐约猜得到季楠思原本想问的是什么,见她主动放弃了问话,如释重负。
  他并不想对她说谎,但是倘若她执意要将有关许知意的事情刨根问底,他只能避重就轻地编扯些话术……
  季楠思瞧出了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又道:“你不是也有话想问?还是换做你来问我吧。”
  苏淮卿抬手摸了摸鼻尖,“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
  他想了想还是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你与那三皇子殿下,之前就相熟吗?”
  如若全然不熟,三皇子又怎会在陛下面前随意说出那种话?
  晚间苏淮卿赶到尚合殿外,恰巧听到了三皇子的求娶之言,立马出面及时解围。
  当时他就很疑惑,之前也没听说有关思思和三皇子之间的传闻……这三皇子为何会突然做出这种举动?
  季楠思对上苏淮卿的视线,没应话。
  其实她也挺纳闷为何三皇子会来掺一脚。
  前世她与三皇子无甚交集,这一世会变成这样,或许是因为他与太子本就不对付,而她又屡次拒绝太子,激起了三皇子的好胜心?
  这种事情大抵是他干得出来的。
  毕竟要说整个西丹性子最恶劣的纨绔,这三皇子殿下应当是不二的人选。只不过世人碍于他皇子的身份,平日里不敢编排罢了。
  季楠思一直盯着苏淮卿,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这家伙,在尚合殿时还表现得那么不在意……
  既如此,那她可得趁机好好报复报复他给她甩的冷脸。
  苏淮卿被盯得很不自在,微微别开脸错开视线。
  季楠思冷不丁道:“三个人。”
  “什么?”苏淮卿不解。
  季楠思亮出了三根手指,挽起唇角,“我今晚被三个人求娶了。”
  “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她一一盘点着,收回了两根手指,迟迟没有收回最后一根手指。
  苏淮卿当即重新望了过来,语气凛然,“还有谁?”
  季楠思不答反问,“秋猎前,还有我与四位郎君相看前,你成日泡在醉仙楼和清风茶庄内……没少打听消息吧?”
  秋猎前她被太子逼婚,苏淮卿认为她当时急于挑个优秀的夫君,在醉仙楼和清风茶庄内应当没少打听有关丹阳内青年才俊的事。
  而在她与郎君们相看前也同理,苏淮卿应当没少打听有关那四位郎君的事。
  苏淮卿蹙起眉,“这是青帆告诉你的?”
  “你可别冤枉人家青帆!我之前也只是猜测,看你这个反应,原来真是这样。”
  苏淮卿不自然地辩解道:“我只是初到丹阳,想要熟悉一下这边的风土人情罢了。”
  季楠思也不再同他弯弯绕绕,直接念出了个名字,“周为显。”
  “什么?”
  “你觉得这个人如何?是良配吗?”
  苏淮卿的眉心蹙得更深,后知后觉道:“所以今日第三个向你求娶之人……是周为显?”
  季楠思点了点头,将他面上一瞬间闪过的慌乱收入眼中,煽风点火道:“我之前没能跟他相看上,挺可惜的,今日一见才惊觉此人非常不错。”
  苏淮卿咬了咬后槽牙,“思思……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才见了他一面,怎能认定他就是个不错的人?”
  “所以我这不是来问你了吗?”季楠思满脸无辜,“按理说你先是打听了不少消息,之后还和他一同参加了秋猎,对他的了解应当比我透彻些。”
  她眨巴了下眸子,“如何?在你看来,周为显是良配吗?”
  苏淮卿没好气道:“我不清楚!”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他很清楚,清楚得很。
  他前段时间确实没少打听有关丹阳城内青年才俊的事,秋猎的最后一天也特意在暗中观察过几个名声极好的人。
  这周为显,是其中最好的那个。
  苏淮卿不得不承认,从外界收集的信息还有他秋猎时的见闻来看,周为显是个良人。
  这人是周家这一辈最杰出的男丁,未曾娶妻纳妾,不仅品性不错,还文武双全,有着足以保护思思的智谋和身手。
  苏淮卿当时确实有考虑过向季楠思提提这人,只不过后来他与思思日渐亲密,也就没再起过这种念头。
  可现在那周为显竟然主动向思思求娶?
  苏淮卿当下觉得心头五味杂陈,“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他并未察觉到自己的五官已然紧绷了起来,声音听起来也带着几丝沉闷。
  季楠思从容地说起了瞎话,“我跟他说还得再考虑考虑。”
  苏淮卿面上的紧绷缓和了些许,艰涩道:“你做得很好,事关婚姻大事,是该好好考虑。你应当找信得过的人好好把关,比如……”
  “我这不是来找你帮忙把关了吗?”季楠思悠悠然抢过话。
  “……”苏淮卿如鲠在喉,难受得紧。
  他原本想说的是季伯父、慕姨、楠辞大哥,却被她直接给堵了回来。
  季楠思佯装没察觉到他的异常,“难不成你因为过几日就要启程去临州,现在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我了?”
  面对她的咄咄逼人,苏淮卿几度张了张唇,却怎么也说不出周为显的半句好话。
  现在的他,根本不可能再甘心将她亲手送到别人的身边,也无法想象她将来嫁予别人的那天,自己会是什么心情。
  但是他也全然没有立场阻止她择一良人婚配。
  无力感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淹没了苏淮卿的意志。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感受到季楠思持续逼视而来的视线,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将话语挤出牙关,“思思,我……”
  正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国公府和永安侯府离之前那条闹市街并不远,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马车已经抵达了国公府前。
  “两位主子,到地方了。”车夫的声音自车帘外传来。
  大黄被这动静吵醒,睁开了睡意惺忪的眼睛,茫然地看向车厢内正大眼瞪小眼的两人。
  苏淮卿像是得救了一般,猛然从席座上弹了起来。
  “时候不早了,先进去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再接着谈吧。”
第60章
  苏淮卿没等季楠思答话,逃也似地钻出了车厢。
  车帘迅速一起一落,几乎没有灌入多少寒风。
  大黄疑惑于苏淮卿落荒而逃的举动,伏起上半身直勾勾地盯着还在些微抖动的车帘。
  季楠思垂眸摸了摸它的脑袋,“他这副总爱逃避的样子,挺愁人的对吧?”
  “呜嗷?”大黄看向她,眨巴着眼睛。
  季楠思苦涩地勾起唇角,“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总归也就是再忍几天罢了……”
  过几天他就要去临州了,到时候她会尊重他的一切选择。
  不管是何种选择,他们之间的关系都将不复从前,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一再容忍他的逃避行为。
  大黄似乎被她的情绪感染,悲伤地呜咽了一声,拿脑袋蹭起她的手腕。
  感受到它的安慰,季楠思心头的乌云散去了大片。
  “好了,咱们也出去吧?”
  “汪!”大黄从地上蹬起,摇着尾巴朝车帘走去,用脑袋顶开了帘角,探出半个身子。
  它的尾巴骤然止住摇晃,身子也顿在了帘下。
  季楠思瞧着它的举动,心中起疑,莫非是外边出了什么状况?
  她也起身往车帘走去,外边隐隐有叫骂声,听着像是苏伯父的声音。
  苏伯父惯常内敛,怎会在大街上骂人?
  季楠思捏起落在大黄身上的帘角,朝外探去视线。
  前方不远处的三个男人骤然止住交谈,同时望了过来。
  季楠思一怔。
  只见季梁和苏远洲并肩立在国公府外,先一步下车的苏淮卿则一副受训的模样,乖乖杵在他们的跟前。
  “父亲,苏伯父?现在还下着雪,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他们甚至连个打伞的小厮都没带,就站在府门前淋雪……
  季楠思拧起眉,顺着车夫搬来的脚凳下车。
  “楠思,你来得正好!”苏远洲没顾得上再骂儿子,换了副热络的神情,“我正在替你教训这个臭小子!”
  “这臭小子多日杳无音信,好不容易回来,竟在尚合殿那般说话!”他一边说着一边嫌弃地伸出食指数落着苏淮卿,“我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人!”
  太子殿下晚间说了啥?这臭小子这阵子在外边有个同吃同住的女子?还暗指那人是永安侯府未来的世子妃?
  这小子听了那番话后居然毫不辩解,还答了一句‘或许吧’?
  啊呸呸呸!
  要论儿媳妇,他可只认老季的女儿!
  一旁的季梁对于老友表现出来的这个态度非常满意。
  他方才看见从车上下来的苏淮卿,正打算冷嘲热讽一顿。没成想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这一向闷葫芦的老友却比他先破口大骂了出来,让他半点插话的余地都没有。
  他只得默默立在老友身旁,边听边点头。
  “楠思呐,你莫要同这臭小子计较,今日有苏伯父在,定然为你把这口恶气给出咯!”苏远洲说得义正言辞,猛然朝儿子的背上拍了一巴掌。
  苏淮卿没有设防,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跪在地上。
  眼前的场面让季楠思有些哭笑不得。
  “苏伯父……”
  她才刚刚出声,余光中又有人朝这边走来。
  容初眼见着季楠思下车,顾不得身旁打伞的婢女,加快了步子,凑到了她的跟前。
  “楠思……”她执起季楠思的双手,眸中含着浓浓的歉意,“是伯母教子无方,今日让你受委屈了!”
  她狠狠剜了儿子一眼,厉声道:“你这小子,今日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老娘跟你没完!”
  “娘……”苏淮卿很是无奈。
  “你别叫我娘,我可生不出你这种混账东西!”
  容初年轻的时候就以性子泼辣闻名,与她清丽出尘的长相形成了鲜明强烈的反差。
  她这会儿骂出来的话比之苏远洲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夫人骂得好!接着骂!”苏远洲在一旁助威。
  季梁则是越听越舒坦,黑炭脸舒缓了大半。
  “汪汪汪!”刚刚还瑟缩不前的大黄不知何时来到了几人的脚边,兴奋地凑着热闹。
  车夫已然架着马车离去,徒留渐行渐远的轱辘声。
  周围仍下着雪,落在了叽叽喳喳自说自话的几人一狗身上。
  季楠思哑然看着面前的一幕,失笑地顿住了唇角。
  此时此刻,苏伯父和苏伯母不再是尊贵的永安侯夫妇,而是一对寻常护短的夫妻,护的还是她这个尚且无名无分的外人……竟护得比自己儿子还要紧。
  原来她被苏伯父和苏伯母这般珍视着……
  季楠思的心头涌过阵阵暖流,再次张了张唇。
  “呀!多大的人了,还站在家门口胡闹!”一道声音抢过了话。
  慕菀踩着小碎步朝几人疾步而来,“有什么话就不能回府再说吗?平白无故叫人瞧了笑话!”
  虽然这个时辰百姓们大多已经回家,国公府和永安侯府前寻常也不会有几个行人。但是在注重礼仪的慕菀眼中,他们现下的举动确实不太像话。
  “瞧把孩子冻成什么样了!”慕菀一边说着一边瞥向苏淮卿冻红的鼻尖,蹙起眉。
  苏淮卿像是看到了救星,委屈地唤了一声,“慕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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