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难嫁(重生)——梨上升锦月【完结】
时间:2024-11-29 15:01:44

  季楠思正好在凝霜的帮助下喝下最后一勺药。
  “兄长,你来了。”
  季楠辞点了点下巴,眼神示意凝霜退下,后者照做。
  他坐在了床边,细细打量起妹妹身上的情况,视线最终落在了她脸颊的巴掌印上,语气冷然,“奈何我制住的那几个歹人全都当场服毒自尽,无法逼问出什么……”
  季楠思明白兄长这是在自责没能抓住将她害成这样的人,转开话茬,“你将子璇安全送回去了?”
  “思思……”季楠辞不答反问,“今日你去醉仙楼,可是临时起意?”
  季楠思一怔,“兄长为何这么问?”
  今日姚子璇会来国公府拜访是提前定下的,但是临时决定要去醉仙楼,却是姚子璇当场提出来的。
  季楠辞凝了她一会儿,没有说话。
  季楠思看出了古怪,“您觉得我在醉仙楼遇袭,和子璇有关?”
  兄长不知道内情才会如此怀疑。
  子璇约她去醉仙楼是出于好意,是想让她看看那出疑似与苏淮卿有关的戏剧。
  再说了,子璇若是提前知道在醉仙楼会遇袭,又怎会以身涉险,陪着她一起步入雅间?
  季楠辞仍旧不说话。
  “兄长?”
  “没什么。”季楠辞伸手替妹妹掖了掖被子,“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见兄长不愿再多说什么,季楠思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她刚刚喝了药,眼皮子沉得很,也没有精力再想这些。
  只是可惜了子璇对兄长一片丹心,如今却好像成了他怀疑的对象……
  不过……不过……子璇就算真的与这件事有关,应当也只是被利用了。
  季楠思的意识逐渐模糊。
  半梦半醒间,她的兄长问了一句话。
  “刚刚淮卿来的时候,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季楠思嗫嚅了几下唇畔,如梦呓般低喃出声。
  “没什么……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罢了……”
  *
  凝霜端着空着的药碗退出了拱门,有一人正候在那。
  鸢桃垂首道:“凝霜姐姐……主子她?”
  “主子犯了高热,今晚怕是没法见你了。”
  鸢桃面上一急,抬起头来,“怎会突然犯了高热?需要奴婢再去把大夫给请来吗?”
  凝霜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分辨着她有几分真心,却见她眼底的诚挚、面上的焦急不像有假。
  凝霜的语气和缓了不少,“太子殿下不是让你今晚务必要把话给传到吗?你眼下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若是她今晚没能把话传到,定然会受到东宫的责罚吧?
  鸢桃勉强扯出了一抹笑意,“主子都病成那样了,传不传话的……不重要了。”
  她这话说得干涩,隐隐能听出几丝无奈、几丝畏惧。
  凝霜在心中忖了会儿,幽幽道:“你今晚随我一起给主子守夜。”
  鸢桃脸上的惊喜一闪而过,“凝霜姐姐?”
  若是能给主子守夜,万一主子半夜醒了就可以传话了!
  “你们在这聊什么呢?”一道疑惑的声音在两人的身边响起。
  是含巧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油纸袋。
  她刚刚见季楠思没什么食欲,执意要去做点主子爱吃的桂花糕,哪怕放在旁边勾勾食欲也挺好的。
  可惜府中的材料正好用完,她只得出门逛了几条街市,才买到了现成的看起来品相不错的桂花糕。
  凝霜看向了她,视线一转落在了她手上的油纸袋上,“主子犯了高热,大概是吃不了这种甜腻的东西了。”
  “什么?”含巧闻言大惊,“我之前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一边说着她一边苦着面色往里走,话语里透着心疼,“这可怎么办!”
  凝霜拦住了她,将空碗给递了过去,从她手中拿过油纸包,“世子爷在里边呢,你还是去膳房重新温一壶药吧,主子半夜睡醒了能用得上。”
  含巧点了点头,“好!我再去熬点粥备着,夜里主子随时可以用!”
  说完她不待凝霜回答,抱着空碗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鸢桃一直在旁边插不上话,心中对于凝霜和含巧有些羡慕,羡慕她们能够如此自然地流露出对主子的关心之情。
  其实……她也很喜欢主子的。
  她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习武了,若是主子信任她,今日愿意把她带在身边……她一定不会让主子受到半点伤害的。
  可惜这些话,她压根没办法同主子说。
  她是东宫的线人,从一开始就是被派来监视主子的,主子发现了这事以后还能不赶她走……已经仁至义尽了……
  “走吧,随我进院中守着。”凝霜的话唤回了鸢桃的思绪。
  “好的。”
  *
  “跪下!”
  苏淮卿刚从院墙翻回小院,便听到一声厉声呵斥。
  容初一脸冷漠,眉眼布满寒霜,气势凌人地环着胳膊,其中一只手里还拿着她的专属鞭子。
  “娘……”苏淮卿无奈地唤了一声。
  “你别叫我娘,我可生不出你这种混账东西!”
  容初说完这话顿了顿,似乎想到了前几天儿子的质问。
  ――“爹,娘,此事应当由你们向我说实话吧?我的生父生母……究竟是谁?”
  呵……这臭小子确实不是她亲生的,而且他也早已不知从哪知道了这件事。
  关于这个问题,那天容初和苏远洲并没有完全说实话,只是告诉苏淮卿,他是他们夫妻两抱养回来的。
  今日看来,没必要再瞒着了。
  “跪下!”容初再度凛然扬起眉,将鞭子在地上抽了一下。
  苏淮卿只得照做,来到了容初的面前缓缓跪下。
  老管家赵松还有青帆站在后边干着急,上前来劝也不是,直接退也不是……
  赵松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我去看看老爷回来了没有!”
  青帆瞄了眼老管家离去的背影,很快又重新看回院内。
  容初抬步逼到儿子的跟前,居高临下道:“这世上,你辜负谁都可以,唯独不能辜负季家。”
  “娘?”苏淮卿诧异地抬起了头。
  容初丢掉了手中的鞭子,弯下腰双手按在了儿子的肩上,附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你上次不是问我们,你的生父生母是谁吗?”
  听到这话,苏淮卿的心跳不由快了些。
  他上次从父亲母亲那并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娘刚刚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生父生母,和季家有关?
  容初侧眸凝着他,再次开口,音量放低了不少,后边的青帆无法再听真切。
  “十九年前,你季叔抱了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来到我们夫妇面前,千叮咛万嘱托,希望我们能够将那个孩子当做亲生孩子对待,好好抚养长大。”
  苏淮卿蓦然睁大了凤眸。
  娘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问我们你的生父生母是谁?我们也不知道呐!这个问题,等你明天和你季叔启程前往临州后,你在路上慢慢问吧。”
  “若是他并不怪罪你今日施救不及时害得他女儿变成那副模样的话……”
  苏淮卿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迟迟没有答话。
  容初见他这副呆愣样,语重心长道:“淮卿,我们虽然不知道你的生父生母是谁,但却十分清楚你的这条命,是你季叔千方百计给保下来的!”
  “这世上,你辜负谁都可以,唯独不能辜负季家……不能辜负季家的女儿!”她叹了口气,“我现在也不奢求你和楠思之间能有什么缘分了,楠思的婚事我已经听说了……”
  “我会为楠思准备一份添妆礼,她的婚期不知道会定在什么时候。你身为她儿时的挚友,明日启程前记得也备好一份添妆礼。婚礼前,我会代你转交。”
  苏淮卿艰难地嗫嚅着唇畔,一字未答。
第80章
  月光如水,洒过院中的古树,枝叶婆娑,投下斑驳的碎影。
  苏淮卿静静跪在地上,久久无言。
  容初见儿子这副样子,也不再相逼,扶住他的肩膀示意他起身。
  “临州是你自己要去的,既然陛下已经将你任命为钦差,那你此行便专注赈灾,别再想旁的事。”
  她顿了顿,又道:“我们虽不知你的生父生母是谁,但也猜到你大抵身份特殊……切莫因为临州之行惹出事端,害了你季叔。”
  容初并不怕苏淮卿给自己和夫君带来灾祸,在她们夫妇眼中,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儿子就是儿子。
  他们将尚在襁褓中的苏淮卿抚养着长大,看着他咿呀学语,看着他蹒跚学步,看着他长成一个自由自在,随性洒脱的少年郎。
  他们不求苏淮卿能够在朝堂上有什么建树,甚至不希望他在朝中崭露锋芒,以免暴露身世。
  苏淮卿此次请旨去临州,他们最担心的,还是儿子的特殊身份或许会惹来祸端。他们并不怕永安侯府会被牵连,儿子早已是苏家人,他们一家人可以一起承担。
  但若是危害到护国公府,给季家人带来灾祸,就是大罪过了。
  “娘……”苏淮卿站起了身子,“我年少时曾有好长一段时间早出晚归,您还记得吗?”
  容初的眉眼动了动,“记得。那是楠思他们家搬来前的一年,那年你才八岁。”
  当时儿子年纪尚小,总是从学堂偷跑,也不着家。她让人四处去寻,却怎么也寻不到。
  每次儿子回来后她严厉告诫,可第二日他又再犯,屡教不改。
  “我记得当时我逼得紧了,你才终于坦白,说是拜了一位云游的侠士为师,跟着他学本领。”容初回忆着那年的事,接着道,“后来我见你果然身子日渐强健,也就没再管束你……”
  苏淮卿接过话,“师父教导了我五年,突然在某天销声匿迹,再也没出现过。”
  他后来在西丹游历,也是抱了一部分寻找师父的想法。
  “怎么突然说起这事?”容初心生疑惑。
  苏淮卿淡淡道:“前阵子在邻城,我遇到了师父的女儿。”
  其实不是在邻城时遇到的,他与师父的女儿早就相识了。
  他在游历时结交的醉仙楼幕后东家,就是师父的女儿。许知意当时就认出了他,并没有明说,直到前阵子在邻城才将此事说开。
  容初眨了眨眼,回过味来,“莫非冬至宴上太子殿下说的那位与你同吃同住的女子……就是你那师父的女儿?”
  苏淮卿点了点头。
  “唉……”容初叹了口气,“那么你今日不惜冲入那么凶险的火场,也要救的人……也是她?”
  见儿子不答,似是默认了这话,容初摇着头道:“既是你师父的女儿……确实不应该见死不救。”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况且淮卿的那位师父悉心教导了他五年,教的东西涉猎极广,才让儿子有了现在这一身的本事。
  他们夫妇很是感激,一直都有心想见那人一面,奈何每次让儿子去传话,都被拒绝了。
  可……儿子不该对师父的女儿见死不救,就该对季家的女儿见死不救吗?
  容初止不住地摇头,感慨造化弄人,“那场火,怎就偏偏将这两人给困住了……”
  苏淮卿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他冲入火海前,只听店伙计说起他们东家在三楼最里边的雅间,根本就不知道思思也在场。若是他提前知道……
  苏淮卿苦涩地扯了扯唇角。
  事已至此,想这么多有什么用?
  “邻城时,师父的女儿告诉我,师父曾是我父母的旧部,受命来我身边守护,将毕身本领传授予我。”
  容初怔了怔,“你父母的,旧部?你……是在那时候知道自己的生父生母另有他人?”
  苏淮卿迎着她的视线,抿着唇摇了摇头。
  他察觉到这件事,是在更久远之前,久到他已经记不清是他多少岁的时候了。
  “有一年的夏天,我中暑在床上昏睡,娘你在床边守了一下午。”
  容初根据儿子的描述,恍然想到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苏淮卿接着道:“后来爹来了……你大抵是太过担心我,急得抱着爹一直哭,一直埋怨。”
  他当时朦朦胧胧睁开过眼睛,却支撑了没一会儿又重重合上眼皮。他的意识是清醒的,将爹娘接下来的对话给听了个清楚。
  ――“这孩子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也是我心头上的一块肉……都怪你,大夏天的,非要他习什么武!”
  ――“我也是为了他好,这孩子身份特殊,永安侯府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定是要学点本事傍身的……”
  ――“你该不会是嫌弃这孩子将来会惹来祸端,这才死命折腾他吧?”
  ――“初儿!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后来爹娘都说了什么,苏淮卿就听不大真切了,他在浑浑噩噩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小小的少年对自己有了全新的自我认知。
  原来他不是爹娘亲生的,原来他的身份特殊,将来或许会为爹娘带来祸端……
  苏淮卿并不想破坏一家三口平静的生活,也就没去找爹娘质问清楚,只是将那件事埋藏在了心底,当起了那个玩世不恭的苏小侯爷。
  那时的他年岁尚浅,钻起了牛角尖,固执地认为只要自己一事无成,乖乖藏在永安侯府的羽翼下,就什么也不会发生。
  他对待人际愈加淡漠,处事愈加随性,不再轻易与人事物产生牵绊。可他偏偏……被某个在桂花雨中浅浅弯着眸子的小姑娘给绊住了心弦。
  那个小姑娘后来长成了大姑娘,即将离开边城。
  苏淮卿犹豫过,纠结过,迟迟开不了口。他想挽留,亦或是想告诉小姑娘,自己将来一定会去找她,然后……
  但是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他明明有着一个能惹来灾祸的身世,又能奢望与她有什么然后……
  那年的苏淮卿,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将心尖上的小姑娘送走。
  他暗暗做了决定,等小姑娘走后,他要在西丹四处游历,找找几年前不告而别的师父。
  随着年岁的渐长,他才意识到一件事,师父那样的高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孩童倾囊相授。
  师父的来历大抵和他的生父生母有关,若是找着了师父,或许就能探得和他身世有关的线索。
  后来苏淮卿在西丹四处游历,却始终没能找到他师父的踪迹。
  直到前阵子在邻城,许知意主动坦白了身份,还告诉了他许多事。为了佐证她的说法,许知意还带着他到其他几座城镇,拜会了几位他生父生父留下来的旧人。
  ……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