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难嫁(重生)——梨上升锦月【完结】
时间:2024-11-29 15:01:44

  “为父晓得。”
  季梁踏出房门的时候,正好碰到凝霜和鸢桃迎面走来。
  两人在他的面前屈膝行礼,季梁微微颔首,径直离去。
  凝霜示意鸢桃回去休息,自己则是再进到主子的房间看看。
  季楠思正坐在床上发呆,见凝霜进来,眸中几不可察地闪了一下。
  凝霜走了过来,伸手扶着她躺下。
  空气中流动着微妙的静谧。
  季楠思什么也没问,凝霜就什么也没说。
  凝霜掖好了被角,柔声道:“睡吧,睡醒了,奴婢再让鸢桃来给您换药。”
  季楠思眨了眨眸子。
  ――“睡吧,睡醒了……坏家伙就不在了。”
  她甩了甩脑袋,将脑海内那道熟悉的声音尽数甩去,缓缓闭上眼。
  “你与青帆自幼情谊深厚,你不必守在我的床前,去城门口送送他吧。”
  “好。”凝霜看破不说破。
  “主子放心,奴婢会将人送完了再回来。”
第83章
  丹阳城内近期风云不断,城郊流民村的事才曝光不久,涉事执金吾和城门校尉被免职,城内治安动荡,醉仙楼竟光天化日之下被歹人一把火给烧了。
  事情尚未查清,过了没几日陛下又突然在城门口举办践行大典,昭告临州水患一事。百姓们也是在那时才得知护国公接任临州刺史,永安侯府的那个纨绔世子居然请旨为赈灾钦差。
  再加上之前的一系列逸闻,国公小姐与姚家嫡子走动频繁尔后又与周家次子当众定婚,东宫传出太子侧妃有孕,永安侯世子疑似在民间定下世子妃……
  这一切无不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如今醉仙楼已被烧毁,重建工作尚在统筹之中,醉仙楼的常客都涌到了别的茶楼酒馆。
  清风茶庄近日来的生意很是红火,几乎从开门到打烊都有源源不断的客人。百姓们好奇各方小道消息,来清风茶庄走动的次数也比从前频繁。
  毕竟要说哪里的小道消息最为灵通,这醉仙楼排第二的话,只有清风茶庄敢排第一了。
  ……
  正值午后,清风茶庄内茶水滚沸,茶香袅袅。十数张八仙桌几乎坐满了客人,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还有不少人歪坐在墙根,饶有兴味地听着各方对话。
  其中一桌的中年妇女扯着嗓门说道:“距离护国公和苏小侯爷启程也过去半个多月了,也不知他们这会儿到哪了?”
  她邻座的人接过话,“你这几日总是在夸苏小侯爷,可别忘了他之前那些难听的传闻!这人骨子里未必是好的!”
  旁桌的老者转过身来,加入了对话,“是啊,这纨绔主动请旨成为赈灾钦差,也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叹了口气,“就是可怜了临州的百姓们,本就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还要指望这么一个不靠谱的钦差赈灾!”
  最开始说话的那名中年妇女不乐意了,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那日醉仙楼起火,苏小侯爷冲入火海英勇救人的事,可不止我一个人看到了!”
  她抬手环指了一圈,“当天在场的有许多人,大家可都看到了的!那苏小侯爷救了一人之后,听说里边还有人,义无反顾地准备再冲进去一次哩!”
  在座的人当中不乏有当天也在场的人,纷纷出言附和。
  “确实,我也亲眼看到了。”
  有人由衷叹道:“那日苏小侯爷那气魄、那胆识……当真不是常人!”
  “如此说来,今年的秋猎头甲,不也是苏小侯爷吗?或许这人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老者抚弄着自己的长须,听着这些话,渐渐敛住了轻蔑的神情。
  中年妇女见有那么多人顺着自己的话说,眉飞色舞,“依我看,咱们之前对苏小侯爷误解太深,此次他主动请命去临州赈灾,对于那里的百姓们来说,是福是祸还说不准呢!”
  她不满地瞥了一眼老者,背过身不再看他。
  周围几桌的人见他们不再争辩,也都收回了视线,继续和身边的同伴们叙话。
  清风茶庄的掌柜暗暗观察着厅内的动静,唤来一名店伙计,附耳低语。
  “你去写信给东家,就说丹阳内的风向不错,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是。”
  *
  国公府,季楠思倚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本书。
  有人扣了扣屏风。
  季楠思并未抬眼,“进来。”
  鸢桃踱入里间,手上提着药箱,“主子,该换药了。”
  季楠思合上书本,主动将被子掀开,露出了用竹片固定住的小腿,“过来吧。”
  鸢桃轻车熟路地坐在了床边,小心翼翼地拆起竹片。
  季楠思瞅着她低垂的眉眼,不经意问道:“东宫最近还有消息传来吗?”
  自那日她亲笔回信过后,便再没听鸢桃提起有关东宫的事,也不知是皇甫临渊看了信之后真的消停了,还是鸢桃将东宫的传信给压下了。
  鸢桃细心地解着缠绕在季楠思腿上的绷带,“这半个月以来,东宫没再给奴婢传信。”
  季楠思垂下了眼睫,若有所思。
  她回信的内容也只不过是‘不日就要嫁人’,‘请殿下自重’之类的话,并没有什么其他特殊的内容,皇甫临渊看了之后,竟真就老实了?
  她总觉得有些蹊跷,心里有些不安。
  小腿的患处传来了一阵冰凉的触感,浓浓的草药香四散而开,鸢桃已经开始上药。
  不得不说,她带来的这药确实有奇效,大夫来复诊的时候专门将这膏药查看了一番,啧啧称奇,拉着鸢桃问了许多话,还让季楠思之后直接换用这款药膏。
  最难熬的那几天已经过去,现在的季楠思只有不小心动到腿的时候会感觉到疼痛,其余时候更多是觉得瘙痒难耐,就像有小虫子在骨头里爬一样。
  大夫和鸢桃都说,这是骨头正在长好的迹象,是好事。
  腿折了之后,季楠思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不得已才会在凝霜和含巧的帮助下下床解决某些需求,却也是十分小心,并未动到患处。
  半个月以来不能洗澡,只能用温水擦拭身子,让季楠思很是不舒服,可也只能忍下那种不适感。
  如今她的腿伤好了不少,心里面蠢蠢欲动起来。
  季楠思看向还在涂药的鸢桃,问道:“你小时候养伤,用了多久才能下地?”她指了指被放置在一旁的竹片,“又用了多久才能将竹片给彻底拿掉?”
  鸢桃涂完最后一处膏药,从药箱中取出新的绷带,固定起竹片,“我自小习武,底子好,且那时候年岁尚浅正在长身子,恢复得也就快一些。”
  她可不敢告诉主子,自己那时候半个月就能下床,一个月就能拆竹片。
  若是主子听了她的话之后乱来,耽误到伤情,她定会被凝霜姐姐给叨叨上许久。
  脚步声传来,凝霜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身边跟着端着药的含巧。
  鸢桃正好缠完绷带,起身看了过去,“凝霜姐姐,含巧姐姐,你们来了。”
  凝霜将食盒放在圆桌上,笑道:“换完药了?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由我们伺候主子就成。”
  “好的。”鸢桃提起药箱,朝季楠思行了一礼后就没再久留。
  季楠思接过凝霜递来的粥,“父亲可有传信回来?”
  父亲走之前,她特意提过一嘴,希望他尽量每隔七天就快马加鞭传一封信回来,算算日子,父亲的第一封信也该到了。
  凝霜摇了摇头,“尚未。不过……”她顿了顿,从怀中摸出封信,“今日有人找来后门,指名奴婢过去,将这封信交给了奴婢,说是定要转交到您的手上。”
  季楠思眸光微动,将喝了几口的粥递到了凝霜的手上,接过信。
  一旁的含巧好奇地投来视线,并未吭声。
  信封上没有任何署名,质地摸起来是民间随处可见的款式。
  季楠思将里边的信取了出来,就连信纸也是最寻常不过的宣纸。
  打开信纸,上面的字迹中规中矩,并没有可圈可点之处。
  直觉告诉季楠思,这人大抵是花了心思的,没留下半点能够暴露身份地位的线索,就连字迹可能也是下了功夫的。
  再观内容,只有寥寥几行字。
  ――“腿伤如何?”
  ――“冬至后有异动。”
  ――“近日偶闻几句,与你上次所说之事有关。”
  ――“家母安好,感谢赐药。”
  这四行字看似天马行空,落在季楠思的眼中,很快译成了另外一段话。
  若说前三句话还让人看得云里雾里,那最后那句话的指向性就很明确了。
  观其字里行间的意思,这人感激季楠思赐药救了自己的母亲。
  而前段时间,季楠思只给一人提供了几句关键信息,好让那人将自己的母亲给救出来。
  这封密信是付雨柔派人传来的。
  季楠思重新看回前面几句话,视线落在了‘上次所说之事’上。
  冬至宴那晚,她与付雨柔达成了共识,要求付雨柔若是在东宫察觉到与国公府有关的特殊情报,传信来提醒。
  这封信便是付雨柔写来提醒她的。
  大抵的意思是,皇甫临渊在冬至宴之后有异动,和下属的谈话中似乎提到了国公府。
  季楠思不禁捏紧了信纸。
  她还奇怪皇甫临渊这阵子为何如同消失了一般,不再来找事,原来是在密谋有关国公府的事……
  不行,她还是得找个机会进宫试探试探。
  季楠思下意识动了动身子,小腿的疼痛提醒着她自己目前还不能下地的事实。
  “主子,您现在还不能乱动。”凝霜柔声劝道,“您当务之急,还是将腿伤给养好。”
  她虽然不知道信中的内容是什么,但也明白主子现在拖着伤腿做很多事都会受限,急不得。
  凝霜端着手里的那碗粥坐在了床边,盛起一勺粥送到季楠思的嘴边,“您先用膳,然后再将药给喝了。大夫说了,您若恢复得好的话,再过半个月就可以下地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柔柔的,像是在哄小孩一样。
  对上她安抚的眼神,季楠思心中刚刚升起来的躁动不由散了大半,乖乖含下嘴边的那勺粥。
  含巧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暗暗感慨:还是凝霜拿主子有办法!
  *
  临州灾情严峻,苏淮卿选择骑马赶路。季梁见他如此,也骑马同行,两人只带了几名侍从护卫和轻便的行囊,三皇子则是坐着马车和大部队在后方追赶。
  苏淮卿顾虑到季梁,终是没有日夜兼程赶路,晚间还是会择就近的城镇歇息。
  这晚,他们赶到城镇时问过几家旅馆客栈,都没了空房。
  苏淮卿略微一忖,带着季梁来到醉仙楼前。
  透过大门能够看到里边座无虚席,几名店伙计忙得不可开交。
  其中一名店伙计眼尖地发现了外边的苏淮卿和季梁,一脸抱歉地迎了出来,堆笑道:“两位客官,咱们店今日已经客满,您二位还是上别的地方再看看吧?”
  苏淮卿默默垂眸,从怀中摸出一枚扳指戴在了拇指上,那店伙计神色一振,俯身作揖,火急火燎地转身跑回店内。
  没一会儿,掌柜的出来了,仔细瞧了瞧苏淮卿手上扳指的刻印,当即弯下腰恭敬道:“快快里面请!”
  所有醉仙楼和清风茶庄分号的掌柜都认得这枚扳指,戴着这枚扳指出现的人,如同东家亲临,怠慢不得。
  苏淮卿和季梁被请到了顶层的一间上房内,店掌柜卑躬屈膝地退了出去,走前连连直说有事尽管吩咐。
  室内只剩了他们两人。
  季梁意味深长地看向苏淮卿,“瞧他们对你这架势,似乎已经把你当成了姑爷?”
第84章
  醉仙楼和清风茶庄的每个分号都会在顶层为东家预留一间上房,不管店内的生意有多火爆,只要东家或是东家的贵客找来,都能有空余的房间安顿。
  可也只预留了一间空房,其余随行的侍从护卫们只能去伙计们的房间挤挤。
  这是赶路的这段时间以来,苏淮卿和季梁首次在一间房中独处。
  店掌柜满脸歉意地退了出去,季梁意味深长道:“瞧他们对你这架势,似乎已经把你当成了姑爷?”
  苏淮卿听出了揶揄的意味,视线游离向一边,颊边的线条也不由紧绷了起来。
  他扯了扯嘴角,“季叔,我……”
  季梁抢过话,“季叔看着你长大,这要娶媳妇儿是好事,正好思思也觅得了如意郎君,等咱们回到丹阳,或许可以将你们两对新人的婚事在同一天给办了,凑个双喜临门?”
  不提这一茬倒好,这么一提之后,苏淮卿本就僵硬的面色转瞬间黯然了下去,低声道:“季叔……我不会与旁的女子成亲。”
  季梁其中的一根眉梢高高挑起,“旁的女子?”
  他冷哼一声,佯装听不懂,“原来如此,我家思思在你眼中一直是旁的女子,这才让你看不上!”
  眼前这混小子回到丹阳后,季梁将女儿的热情主动看在眼里,愤愤不平。
  苏淮卿艰涩道:“不……”
  季梁抬手示意他不必解释,别开脸,“都已经过去了。”
  苏淮卿动了动唇,没再吭声。
  两人沉默良久,季梁顾自翻了个茶杯出来,苏淮卿见状主动提起茶壶。
  季梁没拒绝,任由他为自己倒满茶。
  大冬天里赶了这么久的路,又与这小子废了这么几句话,季梁的喉间仿佛被细砂纸轻轻打磨过。
  他仰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才觉得有所舒缓,将杯子拍在了桌上。
  他的视线落回了苏淮卿的脸上,意味深长地来回打量。
  苏淮卿以为季叔这是还渴着,连忙再度提起茶壶作势来倒茶。
  季梁虚虚一挡,抬手在半空中压了压掌心,示意他将茶壶放下。
  他思索了片刻,认真道:“季叔看着你长大,大抵知道你无心朝堂之事……”他的眸光紧锁在苏淮卿的脸上。
  “你老实告诉叔,此次为何会主动请旨去临州这趟浑水?”
  苏淮卿的眉眼微动。
  过去赶路的这段时日,他多次想要向季叔询问自己的身世,奈何一直没有找到好机会。
  现下季叔既主动提起,他也正好顺势问下去。
  苏淮卿抬眸迎上季梁的视线,“叔,我爹娘说,十九年前,是您将尚在襁褓中的我抱到了他们的面前……”
  季梁闻言一怔,哑然失色,没有接话。
  “您知道我的生父生母是谁吗?”
  之前许知意坦白身份的时候,苏淮卿也问过同样的问题,还问过他的师父现在人在何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