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温瓷笑了笑,“我是说买你租赁合同里面那套。”
“你要送他?”
她点头,“你觉得让他来劲风怎么样?”
“劲风评估中除了管理层不行,还要产品品牌宣传也不活跃,你的意思是让他来负责搞宣发?”
沈温瓷笑而不语。
“可是他这次回来,并不打算久留。”
“我的要求并不需要他久留,说到底劲风执行人是陈云礼,能不能留住人是他的事情。”
霍望远点头,“我尽量去办。”
客厅声音渐渐回归平静,沈温瓷看着挂在墙上的壁钟,里面钟摆有规律的摇晃,心里的千头万绪开始了一场悄无声息地重组。
几分钟后,门口忽然传来响动,是霍望远去而复返,“对了,下周一是知与的季度财报分析会,你记得准时参加,不能每次都是一个霍特助主持,人心不稳的。”
霍望远大学毕业后来知与当了她的首席特助,除了任职时,他被知与基金背后的财团震惊起了一丝丝逃跑想法之外,一切都按照老爷子的规划走。
霍望远是沈温瓷最好的副手。
但沈温瓷却不像个最好的财团主理人:“李妈说她明天让人弄只牛,做手打牛肉丸,你回来吃吗?”
“……”
第43章
沈温瓷都在竹园看资料,看得认真,连时穗到了跟前都没发觉。
时穗手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看什么这么认真?喊你都没反应。”
“看点资料,你怎么来了?”沈温瓷奇怪,一般周末都是找不到她人的,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时穗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下,伸手拿了块绿豆糕,表情晦气,“别说了,我昨晚不是去酒吧玩了吗?你们帮我拖住了闻钊,但我被其他人逮到了。”
“谁?”
“我哥。”
沈温瓷莫名被戳中了笑点,忍不住笑了下。
时穗情绪上来,站了起来,“可笑是不是!我这么大个人了,去酒吧喝喝酒就怎么了?他非说我玩物丧志,明明就大我几岁而已,跟个老古董一样。”
沈温瓷抿着唇,“不是笑他,我是笑你运气这么差,每回都被逮到。”
时穗重新瘫坐回椅子上,“我不回去了,我要跟你待着。”
“我都行,你上次不是想吃李妈做的口水鸡吗?我跟李妈说。”
“嗯嗯。”时穗拍了拍胸口,被绿豆糕噎住了。
沈温瓷抽空给她倒了杯水。
好不容易顺口气,时穗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我昨天在酒吧看到你前嫂子了,好像是公司聚会,一堆人在那喝酒,看起来比跟你哥结婚的时候……”她停顿了一下,想找个合适的措辞,“好像更有生命力一点。”
当年他们闹离婚的时候,沈温瓷已经到了国外,她从京城回来那段时间也没见过许嘉莹,至于为什么离婚就更无从得知。
时穗八卦,“阿瓷,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婚吗?”
沈温瓷摇摇头,“感觉他们也没有吵过架,而且离婚后,长辈那些都还在走动。”
好像就是单纯的联姻之后没感情,刚好也没孩子,离婚是顺理成章。
“那是不是有复合的可能。”
复合?沈温瓷忽然想起那天他哥怀里那个女人,皱了皱眉,感觉这感情问题比她手里的资料还复杂。
看来联姻这种稳固利益的夫妻关系,也并不稳固。
-
金曌大楼,一场意料之中的弹劾会议正在进行。
会议定在早间十点召开,偌大的会议室气氛紧绷,让人只觉稍不留神,便会触到燃点,一触即爆。
其他资方不满宋栾树只守不攻的退让政策来应对步步进逼的态势。
“宋大少,时至今日,你该给大家一个说法了吧?”西装笔挺的第二资方代表语气不善,开口即亮刀,“劲风死不松口,据说现在还扯上了知与的沈温瓷,两个大资分食一个饼盘的事情还从未有过,照现在这个形式,金阙被动刀是早晚的事。”
宋栾树坐在会议桌首座,即使此刻正被弹劾也没有惊慌的表情,摊了摊手,笑笑,“专欲难成,众怒难犯。我既然敢做,那便担得起。你是金阙第二大资方没错,但别忘最大资方是谁,论起亏损,我赔的更多,我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大少这句话,恐怕要打个折扣来听吧。”一个稍稍年长的男人不怀好意地笑了,鹰眼似的眼睛直盯宋栾树,“宋大少掌控金曌集团没错,这些年我们也看得到您对公司的付出,但沈二小姐跟您是什么交情,我想大家也有所耳闻。这次对劲风的方案执行,投入数目巨大,成与不成,都得另说。
成功当然皆大欢喜,于是只需要讨论不成的问题:“如果最后金阙退出,最大得力者还是您身边的沈二小姐,关于这一点,大少您的态度,我们都很顾虑呐。“
宋栾树眼眸深邃,眸底流转的微光都是染着几分轻佻,“那么,梁董事的意思是,需要我今天表个态?”
梁董阴鹜的语气一如他的眼神,“可以这么说。毕竟,大少你现在的态度,可是有护短的嫌疑啊。”
宋栾树但笑不语。
众人皆默。
在场的景周看了看坐在会议首座的那个男人,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忽然心里一沉,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下一秒,就只听到宋栾树好整以瑕地敲了敲桌子,左手摩挲把玩得柔和如脂,触感厚重的龟背,伴随着他的一声嚣张,触到实木会议桌面发出巨响。
“护短?那又怎样?”
不必吃惊。
有一天,当你发现你爱上一个令你时常反思又心疼的人,这段感情才是最要命。
少年的时候,总是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满腔爱意表达出来,而结果往往是陷入表演之中而不自知。所以两个人的记忆オ会出现偏差。那些觉得刻骨铭心的过去,对方往往没有同样的感觉,甚至茫然不知。
宋栾树不想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如果他花了这么久的时间,花了这么多的精力,还不能够护她周全,那他这么多年的辛苦岂不是白费。这一次,不论她要争什么,他都会一一奉上。
所以爱一个人实在是一件,自讨苦吃的事。
胆敢这样去爱沈温瓷,纵然沈温瓷的,恐怕世间再无第二人,因为全世界只有一个宋栾树。
会议尚未结束,景周找了个借口,退出了会议室,毫无表情,连眼角眉梢都挂满了风霜般的冷意。
付晋走过来,有些担心,“景少,你怎么出来了?”
“失心疯似的,”景周忽然开口,语气有些冷,“付晋,宋明知道这件事儿吗?知道他这样吗?”
“宋先生说,如今金曌全权由大少负责,无需过问他。”
“笑话!”景周烦躁的拂了拂额头,“其他资方真金白银把钱砸进去的,这是说退场就能退场的?他现在一心维护沈温瓷,不是逼着其他人离心吗?”
这事付晋不好接腔。
思前想后,当机立断。
景周:“你去应约,劲风那里。”
付骏心中一凛,几乎控制不住音量,“什么?”
“劲风那里我来出面。”
“大少……”
“先不要跟他说,反正他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的。”
“可是、可是这不是小事……”
“我知道,”景周的语气淡淡的,“再放任他这样下去,宋栾树迟早会出事。”
景周跟闻钊不一样,闻钊毕业后自己单干,他是一直跟着宋栾树从头干起来的。
宋栾树当初应酬喝到胃穿孔,每天加班连轴转,这些辛苦都是一一尝过来的,就算不为了身后的景家,作为他的伙伴,景周也看不到他如此堕落。
-
金阙幕后资方一贯神秘,原本沈温瓷以为三天时间恐怕不够,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金阙那边还挺懂主客场,指明了去新荣园谈,其引发的深意足够令沈温瓷揣测三分。
沈温瓷长舒一口气,这几天因为陈云礼一句云里雾里的话搞得蛮焦虑的。
得到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和宋栾树坐在珠宝店挑戒指。
这是一家离山越居最近的一个购物商场,本以为以宋栾树这种“买个水晶都要去矿厂直接拉原石回来”的少爷本性,对这一类大众饰品应该不感冒的,谁知这家伙挺随和,一连试了好几个款,看起来都挺满意。
“能不能多买几个,我一三五、二四六换着戴,万一哪天我拍坏了还能替换一下。”
“什么拍坏了?”
宋栾树轻咳,回避,“没什么。”
“不说就回家了。”她转身要走。
宋栾树手里还牵着她的手,往里一拽,把人拉回来,“刚刚开会的时候,那龟背被我一拍,磕坏了。我想换一个,戒指在手上应该拍不着吧。”
宋栾树满意的那几个都是情侣款,沈温瓷可太知道他想干嘛了。
“开什么会?”沈温瓷不如他愿,眉头一拧,“你开会还需要拍桌子?谁敢惹你了?”
宋栾树站在她身后,半边身体都贴着她,低头,下巴垫到她的肩上,故意发嗲,“好多人惹我,你帮我教训他们吗?”
他的手很大,指节匀称修长,一看就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手。
柜台上款式很多,沈温瓷拿着戒指往他手指上套。他也没觉得不耐烦,就随意让她摆弄,让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
沈温瓷莫名有种小时候玩换装游戏的感觉。
宋栾树今天穿了件黑衬衫,乍一看跟平常的黑色衬衫没什么不同,细看之下,花纹繁琐而华丽,却不会让人感觉花哨。
因为他天生适合一切华丽的事物。
沈温瓷给他大拇指套了个碧玺,“这个够不够大?到时候有人骂你你就扔他,把他砸得头破血流。”
一个长相出众气质矜贵的男人同另一个同样长相出挑的女人同时出现,很难不引人注目。
不等宋栾树说话,旁边就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温瓷?你回国了?”
沈温瓷闻声,微微侧身望去。
“嘉莹姐。”她眉眼带笑。
“远远看着像你,没想到你还来这些小专柜。”
不算冷嘲热讽,许嘉莹也没说错,沈温瓷家里的饰品堆积如山,奢侈品牌每更新一个系列都会往沈家寄过去,各个拍卖会负责人还会将每场资料整理成册供她拍卖。
“宋少也在啊,好久不见了。”
宋栾树没坑声,静了片刻,沈温瓷私底下拽了拽他的手,让他应付一下人家。
许嘉莹倒不在意,留心看见两人牵着的手,笑意盈盈,“回国后什么打算?是不是得先把终身大事准备一下?”
“我们不着急……慢慢来。”
“也对,年纪小多培养培养感情,磨合下也省得婚后生活不愉快。”
这话委实让人多想。
培养感情,他们都认识十几年了,这感情深厚地还要怎么培养?但要说婚后生活愉快不愉快,就让人莫名联想到她和沈明霁那段婚姻,沈温瓷不着痕迹的换了个话题。
“嘉莹姐,你也是来这里看戒指的吗?”
“哎呀!聊着天忘了正事,”许嘉莹笑着拍拍她的肩,“我来拿钻石样本的,还得赶回公司,本来要是空的话还想请你们吃饭的。温瓷,你还住山越居是吧?我改天给你寄个礼物,庆祝你毕业,别推辞哦。”
她话都这样说了,沈温瓷还能拒绝不成,只好点头应下。
趁两人说话的间隙,宋栾树让柜台保镖去刷卡挑好的打包送上车,等许嘉莹一走,宋栾树就带着她离开了那家店。
“你刚刚怎么这样?你很讨厌她吗?”
成年人的世界一般很少会提及讨厌这个字眼,只有幼小的稚子才会把讨厌挂在嘴边,讨厌吃苹果,讨厌上学,讨厌某个人。
宋栾树并不讨厌许嘉莹,除去几年前他去找沈温瓷时碰过面,两人甚至可以说是毫无交集的,根本谈不上讨厌。
他掀开眼帘看了她一眼,狭长冷淡的眼底尽是深沉墨色,仿似要把人吸进去,望不到底,“不准跟她玩。”
“为什么?”
“就是不准。”
“烦人。”
第44章
两人窝在家庭影厅看电影。一部很古老的影片,名字叫美人头颅。
听着名字怪吓人的,很有年代感的画质,一开场就是一个女助理来应聘,进了实验室被吓得跑了出来。
实验室里有一个头颅,是个女明星的,身中四抢后抢救无效,被这个研究室的教授捡了回去,来应聘的女助理就是负责照顾那个头颅的。
沈温瓷疑惑:“这是恐怖片吗?”
宋栾树捏捏她的手,随口道:“是吧。”
这时,教授利用另一个女人的身体,接上了女明星的头颅。女明星再次获得新生,当晚她便去找以前的男朋友,但她早已宣告死亡,她的男朋友因为她的出现吓得躲到了床底下。
音效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港片那种音质,阴惨惨的,听得沈温瓷寒毛都竖了起来,她裹着毛毯往他身上凑,挪着就头顶到了他的下颚。
宋栾树边笑边抱紧她,“又怕,又要看。”
“宋栾树,如果有一天,我只剩下一个头,其他都不是我的,你还会喜欢我吗?”
“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