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兄弟俩要是不想活了就直接找个山头躺下去,大不了我去给你们填填土,这是哪根筋短路了才干出这缺德事儿啊?”
闻钊怀里抱着花瓶,坐在副驾驶,泪都差点儿掉下来。
他知道想不通,宋栾树这些年怎么过来的还看不明白吗?这个头是有多铁,多优秀,才会主动牵扯沈温瓷。
闻钊一脸的不理解,“让景滢滢去跟沈温瓷谈,你怎么想的啊?就你表妹那张嘴,她什么篓子捅不出来?这不是变相的把沈温瓷往宋栾树的对手位置推吗?你是觉得这几年过得很舒服是吗?”
“劲风收购案,起初就是你们景家要将金阙从集团剥离的诉求,如今还要把这点子事在沈温瓷面前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一石二鸟?替宋栾树卖惨在沈温瓷面前赚点同情分,还能让沈温瓷愧疚放弃劲风。”
闻钊从小就在名利场泡大的,如今替公家做事,那一举一动都是来一套潜台词,景周那点小心思着实令他不痛快。
“我说白一点,沈温瓷可不会因为宋栾树对她那点退让就放弃劲风,相反,她会觉得宋栾树放水是瞧不起她!宋栾树对她退让的事海了去了,这才哪到哪,到时候你们景家里外不是人,等着承受沈温瓷和宋栾树的双重炮火去吧!”
景周也是被逼无奈。
景周家里一团乱麻,父母正在闹离婚,离婚原因是小姑姑在娘家话语权太大,大到景家真正的孙辈被架空,这样的事情说出去都没人信。
闻钊替宋栾树打抱不平,景周也听进去了,答应约见是他挑的事,他主动承认错误,正往宋栾树住的沁晖园负荆请罪。
等车子停在沁晖园时,门口的保卫说宋栾树没有回来过,但宋小姐昨晚就到了。
兄弟俩这会儿福至心灵,第一次感谢宋栾树的神机妙算,掌控全局。
宋今禾顶个什么用呢?肩不能扛,嘴不利索,饭干不赢,去到给人唱个bgm起到一个造型的作用吗?
那当然不是,宋今禾是天克景家。
于是兄弟俩把宋今禾打包带走,到了新荣园,说好串词,然后给她指了指房间。
一切都非常顺利。
直到沈温瓷越过那独具楠城风情的栏杆,朝景周眺望,两人意味深长地点头为止,都非常正常。
意外就出现在陈云礼来了之后——
宋栾树不是那种一日三餐,早中晚特别分明的人,他不像沈温瓷遵守生物钟的秩序,忙起来能一天只睡三个小时,更忙的时候连睡眠都可以舍弃。
这导致他清醒得也非常困难。
今天有个金融峰会很重要,付晋在楼下等候多时,频频抬手看腕表,最后沈温瓷看不下去了,推开了宋栾树的房门。
她膝盖抵在床上,伸手去拉他的被子,嘴里催促着他快起床。
那人懒洋洋的,也没有起床气,随便她扯,眼睛都不睁一下。
“起床!”沈温瓷累得气喘吁吁,往那蓬松的被子上用力一拍。
宋栾树这才悠悠转醒,像个耍无赖的小孩,“我好困——”
“昨晚让你睡你又不睡……”
话都还没说完,只见他一抬手,准确无误的抓住她的手臂,一扯,人就到了他的怀里。
贵东西有贵的好处,她后背贴着他的胸膛,随着床的弹性一上一下,双臂交叉紧紧抱住了她,随机,发出一声满足的叹谓。
人生在世不就为了每个瞬间吗?古人归结为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可此时此刻,宋栾树就觉得每天一眨眼就能看见沈温瓷的那瞬间,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时刻。
他意识清醒那一刻,要把沈温瓷叼回窝里的想法愈演愈烈。
临行前,宋栾树顺着沈温瓷的意思避开了人,好一顿亲,撒娇撒痴唧唧歪歪贴着她要她答应晚上来接机后,才肯发车离开。
宋栾树也无法预料,短短十个小时,会让他见到如此不一样的沈温瓷。
第47章
宋今禾走后,周游带着人上去跟沈温瓷汇报了些事情,不到半个小时,木质地板由远及近地传来脚步声。
客人已到,周游察言观色要离开,临走前,抬眸看见一个穿着斯文的男人走进了,虽然比不上宋栾树那种角色,但有种独特的气质。
动漫里那些扮猪吃老虎又不好惹的眯眼怪,周游揣摩着。
木门哑吱关上。
周游还没走出那包厢的走廊范围,就听见一声闷响。
周游还在疑惑,沈温瓷推门而出,“叫救护车,他晕倒了。”
这是搞哪一出?
周游赶紧打了电话,心想这是美人计还是苦肉计?
一阵兵荒马乱后,陈云礼进了手术室。
加护病房里。
病床边放置的家属椅上,一个眉眼清冷的女人,画了薄薄的一层淡妆,清澈的深邃,妩媚的纯净,一袭素色旗袍将她纤浓有度的身材勾勒了出来。
静默中,床上的病人悄然苏醒,下意识抬起疼痛的那只手,却被人出声制止。
“别动,针水会回流。”
那声音轻而淡。陈云礼侧头看去,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沈温瓷正在低头削苹果,刀法了得,那一长串的苹果皮从她指尖坠落,匀称没有断裂的迹象。
“你怎么在这里?”
沈温瓷笑笑,“你应该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陈云礼不适地蹙眉,抬起的手脱力般跌进病床边,似乎在回想。
静静过了几秒,她手里的苹果削好,被她切了一小块,然后随意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陈云礼望着她。
以为他介意,她解释了下为什么只顾自己吃,“医生说你暂时不能吃东西。”
陈云礼什么也没说。
“你秘书说你这几天都没离开过公司,饭也没吃多少,觉也不睡了,身体不舒服还要硬撑。”
“所以,我怎么了?”
她指了指挂在床头的病历卡,“阑尾切掉了。”
“……”
“医生说本来你昨天来,阑尾还保得住的,但你讳疾忌医,要钱不要命,只能失去你的阑尾。”
他嘴角扯了扯,“我还以为我命不久矣呢。”
见他还有力气说笑,沈温瓷也放心了些,因为接下来的话势必不会太轻松。
看了眼他那不太好的脸色,“说说吧,你拼命也要挽救劲风的理由。”
陈云礼抿了抿干燥的唇边,“我哥哥,你应该见过吧?”
陈尧臣,算算应该和沈明霁同龄,沈温瓷和他没什么交情,但小时候沈明霁来京城找她时,和他上过同一个奥数兴趣班。
沈温瓷偶尔能看到哥哥和陈尧臣以前回家,姑且算是哥哥的朋友吧。
“他很优秀,从小不管考试还是竞赛,只要他参加都会是第一名,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能令人满意的一个人。所有人都觉得他会一直优秀下去,他会撑起陈家的荣光,所以我在他的庇护下,即使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却可以随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只要他在,我就可以做了无牵挂的陈云礼。”
“可是天不如人愿,或许是他太累了,他被查出来肝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化疗了半年左右,人就走了。”
陈云礼说这番话,用了好久,语气很轻,却能让人感觉到他无比痛苦。
伴随着陈尧臣的离开,问题开始浮现,犹如失去顶梁柱般,一个后继无人的世家开始出现颓势,所谓树倒猢狲散。
一个从未被有所期待的陈云礼,临危受命,要一切从头开始,对于大厦将倾的陈家太慢了。
陈家的没落,意味着一个棋盘中只剩下一个颜色,那种一家独大的局面显然不是所有人的乐见的。
而扶陈云礼最快的办法,就是给他加砝码。资历浅是吧,那就多扛事。陈最新研发的新能源材料,历史长期空白,陈云礼在劲风能给他的履历增添浓墨重彩第一笔。
“你应该也看得出来,我并不是那块料,同样的事情我哥做起来毫不费力,但我却需要花多三倍时间才能完成。”陈云礼说话时,眼里失去了亮光。
这时,护士推门进来对话被中断。
护士换掉了针水,说:“这个针水可能有点痛,如果实在受不了可以调慢一点。”
病房门重新关上。
刚刚没有接话的沈温瓷放下吃到一半的苹果,转而擦手,“既然知道自己运作起来费力,怎么不想着拉拢我当帮手?毕竟我舅舅都已经提出来了。”
“金阙背后不止是景家,”他顿了顿,“况且我们也没什么交情,把你卷进来,不厚道。”
听听,我们小陈同学多有道德情操,一看就是那种周一在国旗下被表扬的道德标兵,出淤泥而不染。
但沈温瓷也不傻,“你是怕我下场后,会因为宋栾树反水,到时候瞎折腾吧。”
闻言,陈云礼转头看向她,露出虚弱的笑意,“你会吗?”
她给了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随后浅笑道:“今天之前或许会。”
这是一个让人对转折充满希望的回答。
“我想知道,劲风如果是你的垫脚石,那金阙需要劲风是为什么?”
打压陈家吗?现在的陈家不需要打压了吧。况且圈中人口中所传唱的“宋闻景陈”,这四家并不是什么世仇,即便有摩擦也顶多算竞争,如果宋景两家联合,有点赶尽杀绝的意思,没必要的。
但这个问题不该问陈云礼的,他一个受害者,哪知道对手的意图。
话赶话的问出了口,沈温瓷觉得不妥,赶紧转移话题:“你这针水疼不疼吗?要不要调慢一点?”
她的手刚碰到调节器,忽听门外传来一声撞门声——
夜色降临前,宋栾树下了飞机。没有找到如约而至的沈温瓷,反而接到了景周的道歉的电话。
接电话之前宋栾树是心中有数的,景周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预料中,所以他今天留了宋今禾在家,就是让她阻止景周。
可电话接通后,他才知道去的是景滢滢。
当下顾不得收拾景周这个逼崽子,查了她的行踪就往医院赶。
一记破门声,沈温瓷闻声望去,讶然道:“宋栾树?你怎么……”
她话都没有说完,宋栾树就接了句阴阳怪气的话。
宋栾树眼神阴鹜,“我怎么了?打扰你们了?”
“……”
不管在场的人反应,他忽然上前手上用力一拉,便将沈温瓷掼至他的面前,什么也不说,就把人拉出来病房。
“宋栾树。”
“你不要跟我讲话!有什么话回家再说。”仿若咬牙切齿,才说出这样一句话。
沈温瓷抬头,只看见他一双怒极的眼眸,狠狠盯着她。
他好像极度不悦,也极度的愤怒。
医院住院部人不多,走廊有人走动,宋栾树不肯给沈温瓷任何开口说话的机会,在说完这句之后,继续拉着她下楼去。
沈温瓷被他握着的手腕生疼。
沈温瓷一天没回来,李妈打她电话也不接,不由暗自担心。刚想给沈明霁打电话问问情况,就听见庭院里传来引擎声,李妈连忙接下围裙走出去看,果然是宋栾树的车。
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忙不迭下楼迎接。
宋栾树径自下车,用力推门步入玄关,李妈迎上去:“晚饭吃了吗?也没个电话回来,晚饭都做好了,洗手就能吃。”
他没接腔,走上旋转楼梯径直上楼回房,反手将门关得震天响。
李妈:“……”
昨天两个人还牵着手高高兴兴呢,这会儿怎么就变天了。
李妈看向沈温瓷。
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发脾气呢。”
“发脾气伤肝,明天我给你们煲点丹参黄豆汤喝喝,你赶紧去哄哄他下来吃饭吧。”
宋栾树在山越居住的也不算少了,李妈对他那性子还是了解的,平时就是稳如泰山的深沉,那点气性都是对沈温瓷发的,于是一个劲催她上楼,“哄哄吧,哄完好下来吃饭,我弄那鱼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温瓷:“……”
好吧,连李妈都知道他这脾气要哄好,饭菜都凉了……
沈温瓷上楼,推门进屋,宋栾树正在喝水。
一杯冰块咣当响的水被他拿在手里,仰头大口大口地喝,要把心里那点火降下来。
沈温瓷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的气,见不得他这么摧残自己的身体,连忙上前从他手里拿过杯子,“闹脾气归闹脾气,不许拿身体开玩笑,你那是什么铜肝铁胃吗,你就使劲糟蹋?”
宋栾树沉浸在刚刚看见那一幕里。
他此时真的很想狠狠的甩开她的手。
出门前她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她非但没有信守承诺去接机,她还不接电话。
还去陪其他男人。
还给他签家属承诺书。
声音很冲,“你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什么?”
“解释你为什么在哪!”
“谈事情的时候他突然晕了,去到医院又找不到他助理,他疼得受不了让我代签一下而已。”
“他一个阑尾炎有什么了不起的,还要你给他当家属。”
她抬头看他,一双眼带着探究,不放过此时宋栾树脸上的每一分表情。
“你怎么知道他阑尾炎?”
“楠城就这么大,随便打听哪里打听不到?”
他冷绷着脸,冷垂下的眼眸中仿佛熊熊燃烧着让她无从理解的怒火。
她眉头一皱,语气不善,“你是不是又让少龙给你报备我的行踪?”
他胸腔起伏,显然动怒了。
“你什么意思?你现在为了他要来问责我?”
“你明知我在调查陈云礼跟金阙现在的关系,你还让少龙汇报我的事情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