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知肚明最后的结果就是什么,你的做法,令她不满意的点在于你替她做了选择。而且,隐瞒了真相。”沈温瓷忽然想起什么,接着道:“你们男的都喜欢这样吗?有话不直说,做了决定还自以为是觉得自己牺牲很大。”
闻钊挺害怕的,怎么就我们男的了,我们里有宋栾树吗?有点话,自己不得被他打得跟景周一样出不了门?
“爱意需要被看见,被听见。就像这个园子一样,一砖一瓦都有用心,但欣赏的人带着感情去赏是完全两种感觉。如果我不知道那是宋栾树特意寻的,那我只会觉得好看,但我知道了,我就觉得它可爱。
“不被看见的爱,那不叫深沉,那叫自我感动。谈恋爱不就是要你知道我爱你,要我知道你爱我那点事儿。”
闻钊若有所思,想了半天,“那你现在看得见宋栾树的爱吗?”
意料之外的问题。
但很快,沈温瓷举了举右手,葱段似白皙的手有一个深紫色的宝石点缀——那是宋栾树明知她不是沈二时送给她的成人礼,一个巨大的紫色矿石。
闻钊忽然感觉自己被她下了套,她明显是在暗示自己知道某些关于他们的“谋划”。
闻钊不敌她,释然的笑了出来,“宋栾树被弹劾是真的,他的确很难做,并不像他说的那样简单。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不妨和他商量一下。”
“……”
沈温瓷逛的差不多的时候,宋今禾叫她回来吃深水炸弹,沈温瓷还以为是什么酒类,结果回到原来那个院子里,几个人正抱着个大西瓜啃得满脸花。
“快!深井西瓜,超凉快!”
沈温瓷被宋今禾塞了一瓣西瓜,正愁怎么吃——沈二小姐到底是有包袱,豪放不起来,就看见宋栾树从里头出来,把她手里的西瓜换成了切好的西瓜块儿。
不远处,不羁得有点放纵的景黎和宋今禾侃大山。
“那切成块儿的西瓜就是比猪八戒啃瓜甜一点。”
“你也找一个肯给你切瓜的呗。”
“去去去,我一个大男人要女人切什么瓜。”
“那你说些受受的话干嘛。”
“……”
景黎地看了她一眼,明智地转了话题:“你觉得你哥好看,还是温啊好看?”
“你这什么破问题,你怎么不说你跟我哥比?”
“我跟他不是一个量级的。”景黎摇头,“他们才是,重量级。”
宋今禾一下来了兴趣,“怎么说?”
景黎虎口托住腮帮子,头头是道:“美人呢,分两种。一种是五官都不出彩,可放在一起却让人觉得协调舒服。还有一种是五官都很出色,那就不得了。美学上对面部五官有个标准,叫三庭五眼四高三低。那哥那张脸,建模脸,他那张脸啊,完美符合标准,其中当属眉骨长得最好。
“俗话说,女看眼男看鼻,有些人正面看上去都很好,可一看侧面就暴露了。但你哥不是,他无死角,小时候宋爷爷还说要不是他长得那张脸,他都不下下来。连老爷子都这样夸,可想而知那张脸的含金量。”
宋今禾见他连老爷子都搬出来了,噗嗤笑出了声儿,惊悚道:“你不会是看上我哥了吧?”
“你别打岔!打岔我不说了!”
“you say,you say。”
“沈温瓷就是那种大美至简的美人,脸上鲜少表情,但那双眼睛灵动明艳起来有种带攻击的性张力,不是魅惑,而是在温柔的状态下,释放恰到好处的攻击性,就能让人心跳加速,让人在紧张和松弛之间来回摆荡。老子的《道德经》里提出过中国古代文学理论中的一种美学观念,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同理,大美至简,说的就是沈温瓷这种。”
这两个人就是细腻与粗劣同时存在,平静的波涛汹涌,禁欲背后的纵欲,融合矛盾的自洽能力。”
宋今禾听着听着忽然皱眉看他,“那你到底喜欢上了谁?”
景黎无语。
宋今禾觉得不行,忽然西瓜皮一摔,“你可别闹,不管是失去哥哥还是嫂子,我都会伤心的,you know?”
旁边来喊他们吃饭“不小心”听见溢美之词的沈温瓷,一早就知道他们发现了自己,没想到看他们弄了出好戏,她笑道:“小朋友们。拍马屁没有用的哈。”
宋今禾、景黎:……
入席,沈温瓷坐在宋栾树边上,宋栾树看着后边的两人,问她:“怎么了?”
“他们夸我长得好看。”
宋栾树看了眼宋今禾,眼刀递给了景黎,景黎莫名背后一凉,突然后悔小时候跟景周抢同一个肚子出来,这哪是人干的事情啊!这俩都是吃人的虎!害怕!
沈温瓷刚舀了一勺宋栾树盛的鸡骨草鸽汤,宋栾树忽然感觉少了一个人,“闻钊呢?”
正湖喝海饮的景黎,心直口快道:“留他吃饭的时候,他说什么说要去追妻,不吃饭了。”
宋栾树掀开眼帘,看了眼旁边低头的人,“你跟他说说时穗在哪了?”
她摇头,笑而不语,扭脸,给他夹了块鱼生,“你吃吃看。”
鱼肉的颜色泡过显得白一些,晶莹剔透,入口有很浓的醋香和蒜香,而且鱼肉细嫩,口感爽韧,配上配料口感非常与众不同。
沈温瓷也给自己弄了块,随口问:“景黎,你哥呢?”
景黎:……新荣园那一遭,他哪敢出现啊。
“他病了,出不了门。”
“这么严重?哪天方便,我们上门看看他。”
在座的只有沈温瓷是楠城人,他们都不会弄配料,她干脆把所有料放一起拌好,这样吃起来也方便一点。
“淡水鱼没有海鱼受人喜欢,因为淡水鱼杂食,什么都吃,有股土腥味,但新荣园的赤眼和青竹都是山泉水养,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鱼肉去骨,片成薄片,配上最经典的五华蒜蓉醋,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你哥哥这一病,可错过好东西了。”
景黎筷子一顿,总感觉她意有所指,淡水鱼是谁?海鱼又是谁?谁比谁高贵?
没等他想下去,沈温瓷又说:“鱼生要趁新鲜,我让周游在新荣园留点青竹,看你们哪天有空就过去吃。”
以前常听旁人说沈二聪明,但景黎一直没有什么感觉,直到这一刻。她何止是聪明而已,她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然后不动声色地避开或者解决,保全了所有人的面子。
夜幕降至,十五的月光在云后忽明忽暗。
沈温瓷正在和宋今禾在客厅的实木沙发上玩游戏,古香古色的客厅里时而出现几句令人心跳加快或者肾上腺素飙升的话语,两人看着屏幕,目不转睛。
“这个角色不错,可以代黑皮德牧男……这个也很帅!可以代高贵冷酷的阿比西尼亚猫!”
“这个游戏打算和手机联名,推出一款跟适合女性使用的手机。”
宋今禾不懂:“这个游戏的影响力这么大?只关注女性市场,不就意味着会变相失去另一半男性市场吗?”
“这款手机本来也没打算面向所有人,况且你得相信女性购买力,市场上能满足女性需求这方面的产品空白很大,并且品质参差不齐。而且宣传的话,手机和游戏,重点是用前一个品去带动后面那个品。”
“感觉好神奇……”
这时,一声猫叫兀的出现,一只黑猫甩着尾巴,迈着猫步走了进来。
“哇,哪里来的猫猫?好帅啊!”
宋今禾觉得稀奇,起身去逗猫,还没来得及伸手,那猫就闪过身,接着纵身一跃,跳上了沙发,头伸到了沈温瓷的手背上,喵呀苗的求摸摸。
“什么呀,这猫怎么还以貌取人呢!?”
沈温瓷抬手,摸摸猫头,听见它舒服的发出咕噜声,“白花,谁带你来的?”
“喵~”
“你认识它?”
“这是我养的,叫白花。”沈温瓷把它抱在腿上,白花趴在她腿上就乖乖让宋今禾上手摸,宋今禾简直欲罢不能。
“今禾,景周真的病了?”
“病了,被打的。”
“??”
“我哥打的,”宋今禾顿了顿,小声道:“那天他们在院子里说话,没说两句就动手了,我哥说什么鸡翅业绩大的,我没听清……”
沈温瓷皱眉,琢磨了好几遍那个鸡翅业绩大,“是记吃也记打吧。”
宋今禾似懂非懂地耸了耸肩,“应该是了。”
沈温瓷唇角翘起一个弧度,像是心情不错,跟宋今禾一起撸了下猫,就把白花给了宋今禾,自己起身朝书房走去。
第51章
入夜后,极为安静。
占地五千多平方的宅子,放眼望去还能看见后面的人工湖泊。
书房只有他一个人,见她站在门口,拆烟盒的动作微微顿住,他单手撑着桌面倚靠在桌子上,抬眸看她,“怎么过来了?”
沈温瓷笑,“被我抓到了。”
他坦然,随手把烟盒一扔,下一秒就落进来垃圾桶里,毫不留情。
她倚在那,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的笑着。
见她形单影只站在那里踌躇不前,似乎不打算过来,就要这样隔着远远的讲话,宋栾树有点不高兴,“过来。”
沈温瓷缓步过去,宋栾树慢条斯理地
摘了眼镜,迫不及待将她搂紧怀里,玉面淡拂,绸裙之下,身形凹凸有致,纤细感十足。
“人呢?”
“你在我书房了,找别人?”
“白花说是霍望远带它过来的,我下午还让霍望远带人过来。”
宋栾树不提霍望远,疑惑:“白花怎么说的?”
“听声音啊,喵~就是霍望远,喵…就是我哥。”
“那我呢?”
“喵——”
漆黑的眼眸中蕴着炽热的神采,下一秒,男人的手掌轻扶上她的后脑,她缓缓闭上眼睛,暮念已久的覆上柔软的触感。
她猝不及防,偏偏这时腰间的手一用力,两人位置互换,腰被他压弯,沈温瓷只能扶住他搭在腰间两侧的手臂。
胳膊渐渐收紧,无声地贴合,两人的姿势仿佛亲密无间。
不知过了多久,才被他给放开。
“你好烦!”沈温瓷嘴唇抵在他肩前,使劲一擦,“你不要转移话题!”
宋栾树微微挑眉,“我让他们回去了。”
回去了?沈温瓷抬眸,身体往外边退了退,“你为什么让他们回去,你的赌约不用遵守吗?”
说起赌约,他喉间发出一声低笑,“你还好意思说?让宋今禾去新荣园鱼池里钓,这还说什么输赢。”
她撇嘴,“我不管哦,骗人是狗。”
两人离得近,鼻尖充斥着彼此的味道,夜里起了风,宋栾树触了触她的手臂,微凉的。
宋栾树故意上手逗她,捏捏她的腮帮,把她的嘴挤成金鱼状,一想到刚刚来的那两个人,没由来的一股情绪涌上心头,“果然,我退一步你就一定会进两步,得寸进尺。”
认识宋栾树十多年,宋栾树对她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他从不用对外人的那一面对她,虽然不是从开始就对她温柔到了底,但近些年来他已经慢慢从刺头竹马向老父亲型转变——总是会替她筹码,替她担忧,又因着那点担忧不惜以身入局。
偶尔他生气,被她冷着,也会自己把自己哄好,以至于她被他惯出了毛病:不用哄的,他自己会好。
实际上,怎么可能会好呢。
顶级世家倾全力培养的人,怎能容他人小觑?何况,他还是宋家人。世家也分三六九等,清数顶端那类群体,宋家都是拔尖儿那拨。这意味着,宋栾树有足够厚的资本,供他任性妄为,睥睨他人。
宋栾树愿意迁就她之十多年,无非是因为感情。
是爱就会让人低头,让人俯首称臣,心里写满了甘愿。
沈温瓷抬手拉开他捏着自己的手,能屈能伸:“楚伐随,随曰:我无罪。楚曰:我蛮夷也。”
“你也知道你野蛮。”他语气平缓,平缓到给人一种又宠溺又无奈的感觉。
“那又怎么样?你愿赌服输不,放不放人?”沈温瓷追问。
“放人也行,但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跟陈云礼……”
都不等他说完,沈温瓷就着急道:“你你你!我选你!”
“……”
宋栾树听了,脸色稍沉,她从来没有哄过他,现在居然为了跟他要一个人,如此急切。到底是为了劲风?还是为了陈云礼?
宋栾树顿了顿,又添了条件:“人给你可以,但……”
“但什么?”沈温瓷腹诽了句无奸不商,“说来听听。”
“你留在沁晖园住。”
“当然不……”
预感她又要找藉口,宋栾树眸色渐深,唇角弧度带着讥诮:“你说什么?白花也带过来了,你别再扯什么你儿子还小离不开你的破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