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度明知道她手里有钱，也知道她名下还有两套房产，可他居然……居然连提都没跟她提过一句。
到家以后，姚湛东简单收拾了一下，说要回一趟爷爷奶奶那报个平安，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姚念自然不肯去，倒不是针对两位老人家，而是姚湛东出来的事情大家肯定都知道，肯定一股脑儿地全往那儿涌，她不想见到那些亲戚。
他走了以后，姚念迫不及待给沈度打去电话，可突然想起他这个点还在开庭，她摁了挂断键，紧接着便陷入漫长的沉思。
快到饭点，姚念想着姚湛东晚上肯定留在爷爷那吃了，她懒得出门，拿起手机准备点个外卖对付一下。
恰好沈度的视频弹了过来。
她一下坐直了。
男人清隽的脸放大在屏幕中，背景是在车里。
“给我打电话了？”沈度笑着问。
姚念将手机对准着自己，闷闷道：“嗯，你干嘛弹视频。”
“这不是太久没见你了吗，想看看你。”
“……我明明昨天才回来。”
“那也想，”沈度把座椅调低了些，感觉小姑娘脸色不太对劲，“怎么看起来蔫蔫的？跟姚总吵架了？”
“没有，”姚念吐出口气，慢吞吞地说：“这么大的事，你干嘛一直不告诉我。”
沈度愣了愣，随即很快意识到她在说什么。
“不算什么大事，你爸爸能平安出来要紧。”
姚念拧着眉，“你干嘛不听他的直接把别墅卖了？而且我手上有钱，他还不至于出来就无家可归了。”
沈度知道她这是有心理负担了，柔声说：“你别多想，大部分退赔都是卖地块的钱，我补得那部分不算多，而且……”
他顿了两秒，看着视频里的女孩，眼神细碎又温柔。
“这是你从小长到大的地方，我怕你舍不得。”
姚念眼睛一热，正想开口，玄关处门把手传来扭动的声音，下一秒，姚湛东开门进来。
她猛地把手机背过来往沙发上一拍，“你……你怎么回来了！”
姚湛东脱了鞋，一脸莫名其妙，“我回来跟你一起吃饭啊。”
姚念啊了一声，“你不在爷爷家吃吗？”
“麻烦，懒得听你姑她们聒噪，”说完又狐疑地瞅了她一眼，“你干嘛呢？”
“没……”姚念登上拖鞋，咚咚咚地往楼梯上跑，“我上个厕所。”
她把厕所门一关，忙拿起手机，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吓我一跳，差点被他发现了！”
沈度笑了笑，“听姚总的口气，状态好像还不错？”
“他本来心也挺大的，还琢磨着怎么还你人情呢，”姚念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压着声说：“他上来了，我先挂了哦。”
“好。”
挂了视频，沈度一想到刚刚小姑娘那副一惊一乍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好笑。
姚念刚从厕所出来，就遇上从楼梯脚拐上来的姚湛东。
她心虚地撇开眸子，“你想吃什么，我叫外卖。”
“等会，”姚湛东盯着她看了半天，缓缓飘出一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姚念简直不可思议，大半年没见，她的父亲什么时候有如此惊人的观察力了？
见她这副模样，姚湛东心里更笃定了。
他忽然笑了起来，“谈谈呗，都上大学了，你谈个恋爱还躲着我干什么？”
既然被他看出来了，姚念索性也不瞒着他，双手一摊。
“嗯，谈了。”
“谁？是不是之前开学帮你搬行李那小子？我当时瞅他就……”
“不是不是不是，”姚念不耐烦地打断他，“我都饿死了，你能不能赶紧先想想吃什么。”
第82章 惦记上老子女儿
姚念和姚湛东不愧是父女，两人在厨艺方面的造诣约等于负数，李阿姨不在，他们除了外卖没什么别的选择。
饭一吃完，姚湛东做出摸烟的动作，看了眼姚念，又默默把烟放回兜里。
“想抽就抽呗。”姚念把桌上的餐盒收拾进袋子里。
“算了，”姚湛东问：“你在淮北待多久？”
“马上考试了，我就请了三天假，明天下午回学校。”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姚念停下手里的动作，“既然都出来了，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我女儿还真是长大了，”姚湛东笑了，“现在说话怎么跟个小大人一样。”
姚念有些无语地看着他。
他摆摆手，“唉，你爸我也不可能因为这点破事就一蹶不振了，这段时间我先好好把公司的账清一清，后面再搞几个项目不成问题。”
姚念他之前留得给她的那张卡还给他，“还你，里面的钱我没动过。”
姚湛东愣了愣。
“我用不上这么多钱，你把该还得还了，我也不是非要过什么大富大贵的生活，你人在就行。”
姚湛东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的原因，听到这些话，他居然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
姚念又补了句，“生活费还是得给。”
“……”
“对了，”他憋了一晚上，还是没忍住问：“你那男朋友什么时候谈的？”
姚念含糊道：“就前段时间。”
“咱们这儿的？”
“不是，沪市人。”
“明天我送你回学校，顺便把人叫出来一起吃个饭？”
姚念神色明显慌了，“你这么心急干嘛，又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有什么好见的。”
她越这么说，姚湛东就越好奇，在里面这段时间，他唯一记挂的就是姚念，他就这么一个女儿，生怕她碰上个不靠谱的被人欺负了。
―
开完庭，沈度想着姚念明天就回来了，没有直接回家，先去了趟超市。
他推着购物车在货架旁慢慢转悠着，在食品区拿了些姚念平时爱吃的零食，想了想，又拿了两罐鱼胶和鹿茸，外加一些煲汤的食材。
沈度一个人吃得简单，但小姑娘最近因为复习睡眠不足，明显用脑过度，得好好给她补补。
排队结账的时候，姚念给他发来消息。
【到家了吗？】
沈度打字：【在超市，马上回去了，你要睡了？】
【没呢，我就是想你了，想跟你说说话。】
他扫码付完钱，看到这条消息笑了起来。
姚念从不避讳表达对他的依赖或者需求，两个人平时相处时，基本不需要去猜她在想什么，这让沈度觉得很轻松，也是最欣赏她的一点。
【那我明天过来接你？】
姚念回了个撇嘴的表情。
【姚总说亲自送我，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沈度打开后备箱，把两大袋东西放进车里，笑着回了条语音给她，“没大没小的，先别睡，我到家了给你打电话。”
―
第二天，姚念打着哈欠走出房间，刚到楼梯口，被沙发上那个烟雾环绕的人影给吓了一跳，连瞌睡都给吓没了。
一股浓郁的烟味飘来，姚湛东靠在沙发上，面前堆了满满一烟灰缸的烟头，跟要飞升似得，熏得姚念都有些看不清他。
“你抽烟就不能控制着点啊？”她捂着鼻子皱眉，又见他青了一圈的眼袋，有些疑惑。
“你不会……一晚上都坐这吧？”
姚湛东把手上剩下的半根烟头掐灭。
也不知道是不是姚念的错觉，低沉的气压下，她竟然感受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半眯着眼开口：“昨晚，我给你妈打了个电话。”
姚念脸色一变，咽了咽喉头的唾沫，“嗯……？”
姚湛东猛得一拍茶几，大喝一声：“简直胡闹！”
她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父女俩八字不合，父慈女孝的美好画面连一天都没撑住。
“你知道了也好，”她试图安抚姚湛东，“爸，你听我说，是我先……”
“听说你个屁！”
姚湛东根本不给姚念解释的机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输出：“我说他怎么就主动来帮忙，还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我还跟那感恩戴德的，合着是惦记上老子女儿了啊？”
听到他说出这么没有良心的话，姚念火气噌噌噌地往上涨。
“你这说的什么话？人家为你的事花了多少时间精力，要不是他你现在能出来吗！”
“用不着！”姚湛东气得连声音都在抖，“你给我老实说，是不是沈度用我的事威胁你？”
姚念简直无语到想笑，“你以为拍电影啊？亏你也能想得出来。”
姚湛东点头，“行，”他操起手机就要给沈度打电话，“还他妈朋友呢，我倒要好好问问他到底安得什么心。”
姚念立马跳过去抢他手机，“是我先喜欢他！也是我主动的！你要问什么就问我好了！”
“你还挺护着他是吧，”姚湛东怒极反笑，“好，那我问你，你们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搞？”姚念皱起眉，“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难听？”
“一个我朋友，一个我女儿，嫌我说话难听就别干出这么难看的事！”
姚念本来还想好好跟他谈，现在却一点都忍不了了。
“难看什么？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就因为他比我大了这么几岁？哪条法律规定了不能跟年纪大的对象谈恋爱？”
“你少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姚湛东指着她，“沈度的钱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会连本带利得还他，你，赶紧给我跟他断了！”
姚念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不可能。”
姚湛东脸色铁青，强压着火气一字一顿：“我再问你一次，断不断！”
姚念毫无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你再问一百遍也是这个答案，不可能。”
啪得一声。
伴着一阵嗡鸣，一个无比清晰的巴掌印赫然出现在她的右脸。
这一巴掌下去，两个人都愣住了。
姚湛东在下手的瞬间就后悔了，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忽然就有些不知所措。
姚念平静地跟他对视，“消气了吗？”
她边往楼上走边说：“你什么时候愿意好好说话了，我再跟你谈，现在我要回学校了。”
第83章 月亮本来就是你的
两个人闹成这样，姚念自然不可能再让他送，径直打了个车去高铁站。
临出门前，她提醒姚湛东，“爸，你最好不要私下联系他，不然你看我还会不会回家。”
她太了解姚湛东的脾性，只要是气头上，说话不管不顾分寸全无，她不希望沈度受到那些莫须有的指责。
姚湛东冷哼一声，“现在翅膀硬了是吧？”
姚念懒得再跟他争辩，拧开门把就要出门。
“等等，”姚湛东叫住她，脸色不太自然，“你那个脸，抹点药。”
―
现在不是节假日高峰期，候车厅内旅客不多，成排的座椅只有零星几个人占据着。
姚念找了个靠近进站口的位置，坐下后，从包里取出粉饼盒照了照脸。
右脸明显比左脸肿了一圈。
姚湛东从小到大打她的次数屈指可数，追溯到上一回，应该是她十岁那年用石头在他那辆老式桑塔纳画画那次。
她叹了口气，拿着粉扑试图遮一遮脸上的痕迹，刚触碰到脸颊，皮肤上灼烧的痛感瞬间袭来，她呲了一声，还是忍着痛扑了一层粉。
姚念早就过了叛逆期，也不是非要跟他作对。
只是气不过姚湛东永远都是那么固执己见，但凡他认定的事，别人怎么说都听不进去，仅凭年龄这点就完全否定了沈度的为人，甚至连听她多解释一句都不肯，脾气犟得像头驴。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沈度打来的电话，姚念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摁了接通。
“出发了吗？”
“嗯，马上出发啦。”
沈度：“姚总晚上留在沪市过夜吗？需不需要我先订个酒……”
他隐约听见电话里播报车次的声音。
沈度话锋一转，“你坐高铁回来？”
姚念忙捂住听筒，但这个行为无异于亡羊补牢。
她简直要被自己蠢哭，只能撒了个谎，“我爸他……临时有事，我不想等嘛，就先回来了。”
沈度顿了顿，“那干嘛不叫我来接你？”
“一来一回得多麻烦啊，高铁方便，”姚念看了眼电子显示屏上的时间，“啊，先不跟你说了，我得去检票了。”
“几点的车……”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忙音。
上车以后，姚念琢磨了一会，她虽然很想见沈度，但自己这副样子绝对不能被他看到。
于是她给沈度发了条消息，说跟林茉和方依然约了晚饭，等会到了就直接回学校了。
收到信息的沈度很快皱起了眉，打开购票软件查询淮北到沪市最近的一个班次。
他拿起座机拨了个号码，“蒋律，下午晨兴的客户你替我去见一下。”
高铁到站，姚念顺着人流走出车厢，点开手机上姚湛东十分钟前发来的信息。
【我可以答应你先不找沈度，但这事儿我绝对不会同意。】
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直接熄了屏幕。
姚湛东的态度明摆着，反正她早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刚出站台，姚念一眼就看到了等候在出站口闸机外的男人，她脚步一顿，下意识摸了摸脸。
这会儿出站的人不多，沈度很快就在人群中搜寻到了女孩的身影，目光落在她脸上的那一刻，立马皱起了眉。
四目相对，姚念只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低头绕到他右侧，“你……你怎么来了？”
沈度一把将人扳正，盯着她的脸，声音顿时沉下来，“谁打的。”
姚念有些后悔，要知道他会来，她绝对在车上打满三层粉底再出来。
她尴尬地笑了笑，“哎你别这么大惊小怪，也就是看着红，其实不怎么疼。”
沈度用力抿了抿唇，“姚总……知道了是吗？”
“反正迟早都得让他知道。”姚念无所谓地耸耸肩。
他轻轻碰了碰的脸颊，巴掌印边缘泛着红印，在皮肤上隆起，仔细看还能依稀看出上面指痕的纹路。
姚念下意识躲了一下，沈度的眉毛蹙得更深，“不是让你等我跟他聊吗？”
“我妈告诉他的，不过就他这种驴脾气，跟谁聊都一样，到时候又把邪火撒到你身上，”姚念牵起他的手往外走，“我才舍不得他对你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