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公主——山如云
时间:2020-04-15 09:55:06

 
  鬼使神差般的,他将玉佩握在掌中,看了片刻,指腹轻轻地摩挲了一下那个“嫮”字。
 
  他果真变得有些奇怪了。
 
  “这不是容三吗!”
 
  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起头,看见虞九正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正大力冲他挥手。
 
  容洵没理他,垂垂眼将玉佩收进怀中,虞九这时已来到他跟前:“我就说你不会不凑这热闹的。”他左右打望了圈,“怪了,我怎么觉得方才这儿还有另外一个人?”
 
  容洵现在心情很不好,懒得理他,转身就要走。
 
  虞九忙道:“哎哎,别走啊。你之前跟我说你有心上人了,如今都过了这么久了,人家小娘子给你信儿没啊?”
 
  容洵在前头走,虞九在后边追,奈何容洵腿长,他追得颇为费力。
 
  “我给你出的主意你用上没啊?哎,你说话啊!”实际上虞九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他给容洵出的主意都是自己在话本子里看的。
 
  这容三分明风流满皇都,却不懂怎么讨女子欢心,怎么得女子信赖,虞九乐呵了一阵,就拍拍胸脯保证包在他身上。
 
  结果出了主意后过了这么久,容三也没个说法,他不由就开始有些惶惶。
 
  容洵脚下没停,听了这话扯扯嘴角冷道:“就你那个什么英雄救美的招,我试了两回了,屁用没有。”
 
  “没用?怎么会没用?”
 
  “也不是完全没用,反正没多大用。”
 
  虞九眨眨眼,话本子里可都是这般套路啊?他问:“你到底怎么做的?”
 
  “一回让她摔下马,一回让她落了水。”
 
  虞九:???
 
  “你,你跟我开玩笑呢吧?”虞九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我让你英雄救美,不是让你弄伤人家小娘子啊?你想什么呢!”
 
  他忽然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眼前这人着实可怕。
 
  容洵斜他一眼:“她身份尊贵,轻易没有需要我救的时候,我能怎么办?只能这样。”
 
  虞九实在不明白这个“只能这样”到底是哪门子“只能”,反正他只觉得脑袋挺疼:“这个不能用,那还有别的招啊!”
 
  容洵顿住脚步,虞九险些撞上去,便听他问:“什么别的招?”
 
  为了人家小娘子的人身安全不能再出损招,他便含糊着道:“比如,比如……送她点她喜欢的物什?”
 
  “她什么都不缺。”
 
  “那,那邀人家出来踏个青?”
 
  “她不喜欢热闹。”
 
  容三这到底是喜欢了个什么人啊?虞九一阵无言,“那,那要不你直接强行把人抢回家算了,反正你也挺混蛋的……”这是挖苦。
 
  可容洵听了这话,却倏地顿住了脚步。
 
  他扭头,目光冰冷而平静地看着虞九,直把虞九看得心里发毛。随后,他像只猫儿一样眯起眼,嘴角微挑起来。
 
  “虞九,你也有脑子灵光的时候。”
    
 
 
第一卷 第五十五章
  齐玉怔怔步出屋子时,齐涣还在廊下被一个亲卫扣着,他脚不沾地,吓得双腿打颤,一个劲地喊,估计还以为这群人是要来杀容洵的。
 
  “别叫了。”齐玉走近他闷声道,“我们又不拦你们了,不能放开他?”第二句话却是对亲卫说的。
 
  那亲卫估计也不怕这一个孩子一个女子能怎样,手一松,齐涣差点没一屁股摔在地上。
 
  他拍拍自己后腰,吃痛地嘟囔了几句,又怕这几个侍卫听见,赶紧冲齐玉道:“阿姊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是要带容家郎君躲起来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齐玉闷着头绞绞手,没搭理他,转身走了。
 
  “哎,哎!阿姊!”
 
  齐涣唤她也不回头。
 
  她将手里的锄头放回了原处,屋内昏暗,她怔怔地顿了一会儿,想起方才相拥的二人,竟双膝一曲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
 
  齐涣跟着她进屋就看见这一幕,吓了一大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齐玉摇头,好半天才喃喃道:“他不会喜欢我的……”
 
  他?什么意思?齐涣眨眨眼,“你是说,容家郎君?”
 
  齐玉的头垂得更低了。
 
  齐涣很少看见他家阿姊会有这般意志消沉的时候,平日里分明总是乐观又向上,他有些手足无措,“阿姊……”
 
  齐玉没搭理他。
 
  齐涣皱皱眉,觉得这不是个办法,便道:“阿姊!”
 
  “……做什么?”
 
  “你这样想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刚才进屋的那个女人?”
 
  齐玉被说中心事,脸色更沉了。
 
  果然是,齐涣其实没看见她的脸,但只凭她从兜帽里露出来的一小截下颌,和那股浑然天成的气质,就知道那女人绝对是个美人。
 
  要比相貌,他家阿姊的确赢不了。
 
  但也未必啊,齐涣挑挑眉,凑近她些:“阿姊别那么快放弃呀,那女人到底什么来头,和容家郎君什么关系,还不一定呢。容家郎君不好说话,一会儿等那个女人出来,你去亲口问问她不就好了?万一他俩只是姊弟呢?”
 
  齐玉其实心里清楚他们不太可能是姊弟,但她本就不甘,听了几句齐涣的劝慰,攥了攥手,心底就挣扎了起来。
 
  他和她见过的所有男子都不同,所以她才有预感,他走了,自己以后恐怕再不会遇到像他那样的人了。
 
  “……好,我去问问。”齐玉点头。
 
  齐涣见她听进去了,也欢喜起来,再接再厉,“阿姊医术高明,她可不会医术,千万别怕她!”
 
  话分两头。
 
  容洵方才因为齐玉的那一拳,结了痂的伤口又隐隐渗出了点血,不过好在她手上力气不大,稍坐一会儿血便止住了。
 
  燕潮见皱着双细眉盯着他动作娴熟的上药,心道容理嘴里分明假话一堆,这个时候倒是没骗自己,难怪容洵这么些天不回来,他这样的伤,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
 
  她虽然双眼在盯着容洵的伤看,脑子里却在想别的事,蓦地发现他手顿了顿,脑袋垂着,半身微微侧过去了一点,“……不要盯着我看。”声音低低的。
 
  燕潮见眨眨眼,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等她一反应过来嘴角就挑起来,“我都看了这么久了。”
 
  容洵微抿唇,声音闷闷的,“那现在不能看。”
 
  燕潮见失笑,忽然很想伸手摸摸他的头,不过她像想起来什么,回眸一瞥门外,拍拍裙摆站起身,“那我不看了,去和这家的人说说话。”
 
  容洵倒地的地方离这个村落不远,又正巧碰上家里开着医馆的齐家姊弟,这才捡回了条命。那时容洵的匕首掉在了附近,没被人捡去,亲卫是率先搜到了那把带血的匕首才限定了搜查范围。
 
  早知如此,该从京城顺个大夫并马车过来的,她倒忘了这事。
 
  燕潮见步出房门,几个亲卫肃然列队冲她行礼,她摆手:“你们别在院门口站着,免得引人注目。”
 
  亲卫齐刷刷地称是。
 
  齐玉跟齐涣躲在墙角阴影里目睹了这一幕,齐涣颤颤手,惊愕道:“她她她到底什么人啊?居然能差遣那些银甲侍卫?”
 
  齐玉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那女子浑身的贵气,能差遣这些侍卫并不奇怪,她肯定不是一般人。否则也成不了容家郎君心上的那人……
 
  齐玉拧拧唇,给齐涣使了个眼色,叫他别出来,自己一个挪步走到亮色里,唤道:“哎,那边那个……”
 
  燕潮见侧眸,看见齐玉,正巧免了她去找,微提裙摆跨上台阶,“你是这个家里的人吧,是你把容三救回来的?”
 
  容三……她原来是这么称呼他的。
 
  齐玉点头,“是我。”
 
  燕潮见如今见着了容洵的伤,就知道估摸着今日是走不了了。因要等着亲卫回去拉马车过来,至少也得在此地再待一日。
 
  她抬手,后面的亲卫心神领会,上前递上一个荷包,齐玉茫然地接过来,一摸才知道里边竟装着好几块碎银子,沉甸甸的,恐怕是她做一辈子大夫都挣不回来的数目。
 
  这女子给她这么多钱,却眉头都没挑一下。分明是酬谢她,举手投足间仍旧带着股高傲,像是她赏赐给自己似的。
 
  齐玉颦颦眉,起了丝对抗心理,将那荷包递给她,“我不要你的钱。救他是理所当然的,就算他再受好几伤,我也会救他的,跟银子没关系。”
 
  她心想你如果把我想成是那种见钱眼看的穷人那可就错了,我救容家郎君,不求回报。
 
  她几乎将那个荷包有些强硬地怼到燕潮见面前,却被她柔软又冰凉的手握住,推了回来,齐玉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听她说:“这是劳烦你让我们在这儿再待上两日的报酬,跟他的确没关系。”她瞥了眼几个亲卫,“这么大伙人,也要吃好几碗饭呢。”
 
  齐玉没料到她话头一转就成了这样,捏着那个荷包不知该不该点头,她当然不想让她在这里留宿,但如果不答应,她或许就会把他带走……
 
  “好吧。”她只得闷声收了荷包,“我们这儿吃食都很简朴,可没有大鱼大肉的。”
 
  燕潮见颔首,“无妨。”
 
  无妨……齐玉撇撇嘴,明明是有求于人,这个女子怎的还能这般居高临下呢。
 
  她心底那股自卑感在燕潮见面前愈发的强烈起来,越知道自己比不上,才越想从她身上挑出些毛病,齐玉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样很奇怪,“你,和容家郎君,是姊弟吗?”她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
 
  “不是。”燕潮见干脆道。
 
  果然不是……齐玉心跳停了一拍,又不死心地问:“那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穷追不舍地问,燕潮见不禁挑挑眉,似乎察觉出了什么,她想了想,“他听我的话,如果要论关系的话,我应该是叫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的那种人吧?”
 
  话里透出点戏谑,不过齐玉已经没有空暇去品味她话里的意思。
 
  她满脑子都是那句“他听我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她和容家郎君只是上下关系?对吧……就是这样吧?
 
  齐玉忽然心底生出了点侥幸,就算容家郎君对这个女子有意,对方却不一定啊。似乎只有这么想,心底才会好受些,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赢不了那个女子的。
 
  眼看着燕潮见转身要走,她忍不住开口叫住她:“那个……你,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
 
  女子侧眸,“你也没告诉我。”
 
  “他们都叫我玉娘……你呢?”
  燕潮见没去朱雀门,她骑了马连侍卫也没带,急急自北门而出,驶入御街拐进了傅府所在的长巷。
 
  傅四娘本在院中春藤棚架下写字,忽地听见了声响,转头一瞧竟看见燕潮见正喘着气立在院中廊下。
 
  她吓了一跳,紫毫笔吧嗒一声滚落在案上,“公主?”
 
  “公主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她急忙起身上前要搀她,燕潮见摆摆手示意不用,嘴里仍喘着粗气,傅四娘忙回头端了案上的茶蛊来递给她。
 
  燕潮见就着她的手略喝了几口茶水,絮乱的呼吸方才平息了些。
 
  “好久没见了,就过来看看你。”她的声音略显干涩。
 
  若只是来看看她,为何这般焦急?傅四娘心里这样想,嘴上却只道:“那咱们坐下说。”
 
  燕潮见点了头,眼角余光却悄悄瞥着傅四娘,神色并无异常,只是颊边有个淡红的印子。她想起方才在宫里江重礼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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