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白色的指尖在她脸上轻轻一捏,幽怨道:“行,我就没名没份一男的。”
压低了语调说话,声音沙哑而富磁性。
在她颈侧轻轻呼吸,温热的气息令她全身酥麻。
小院那粤式风情的大黑铁门被推动,发出刺耳的声响,两人闻声望去,沈温瓷认出来那个个子最高的景周,还有跟自己身边这个人有几分相像的宋今禾,还有一个身材高挑看起来明艳亮眼的金发美女。
生人一来,两人这样坐着就有点有碍观瞻,沈温瓷踮脚想要起身,却冷不丁被拦住一屁股又坐回去。
“去哪里?”
沈温瓷指着另一张椅子,“我坐那里。”
“就坐这里。”
“有人来了。”
“那有怎么样?”他不肯放手,名分是靠争取的。
“……”
沈温瓷还是不太习惯在外人面前这么亲密,手搭在他手上要解开交叉的指节,眼见那三人越走越近,有些着急,“你松手啊,真的有人过来了!”
他喉间发出一阵短促的低笑,她肩上离开,“放手也行,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得告诉他们我们俩在一起了。”
手指在她纤细的脖颈上描绘:“行不行?”
“你不会说吗?”沈温瓷气急,拍了下他的手背。
“行,”宋栾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那我说。”
沈温瓷莫名觉得那笑意不纯,有改口:“我说,我来说。”
刚一站起来,那三人就来到了跟前,沈温瓷有种被撞破是什么事情的局促,慌忙抬手打招呼。
那个认识的还好,轮到那个金发美女开口,差点把她吓得坐回宋栾树的腿上。
“沈二?真的假的?”金发美女惊讶捂嘴,“我朋友的朋友在德国四年本科写了三年论文八年才毕业,沈二居然这么逆天?!”
一张精致的娃娃脸,眼尾坠着一颗吸引眼球的桃花痣,一头及腰的金发大波浪,整个人都透着风情万种的气质,这声音……也……也还能听。
沈温瓷眼睑低垂,这脖子有点粗,胸有点平,腰……
宋栾树掌心贴着她的脸,往旁边一扭,声音冷清,“往哪看?”
沈温瓷被迫转头,小声蛐蛐:“他?”
“他什么?”宋栾树凝眉,“景黎不认识?”
“??”
宋今禾见状,豪气的拍了拍景黎那似有若无的胸:“他昨晚跟我们斗地主输了,在接受惩罚。”
景黎:……
景周见自家弟弟涨红了脸,眼见就要气炸了,才抿嘴笑了笑,赶在他气急败坏之前解围,“适当的嘲笑一下,就可以了,我们人到齐了没,吃饭吧?”
闻言,宋今禾抱着沈温瓷笑得前俯后仰。
屋里点菜的两个人,抱着菜牌绕圈跑,一个非要波波奶茶,一个坚决不要波波奶茶,霍望远到时,菜刚上齐,落座,喝了碗服务员盛的汤才发现蹊跷。
霍望远:“这位小姐面生,是……”
话还没说完,全场大笑。
景黎:“老子是你爹!”
霍望远露出狡黠的笑意,“这可是不对,我爹走得早。”
“你大爷!”
“我大爷更早。”
在座的笑倒一片,宋今禾更夸张笑得眼泪都出来,沈温瓷随手抽了张纸给她擦眼泪,慢她一步的景周举着纸微愣,默默放在杯下垫着。
宋栾树唇角抿了抿,拿起杯跟霍望远的酒杯碰碰,举杯示意后,一饮而尽。
这一幕被沈温瓷察觉,眉眼弯翘起来。
宋栾树这些年变了很多,心细如发,掌控局面的能力炉火纯青,现在连别人那点细微情绪都躲不过他的法眼。
围坐的这一圈,仿佛和多年前重合。
跟时穗喝同一杯波波奶茶的换成了当年走在最后看她玩闹的闻钊,宋栾树依然坐在沈温瓷身旁,手臂没有距离感的搭在她椅背上,有壁垒似的跟别人不是一个世界的,景周给宋今禾挑鱼刺。
还真是春天到了,全都成双成对的。
男扮女装的景黎无语:“有病吧你们,周游!出来给老子抱一下!”
周游:“……黎少,我们这里是做正经鸡的。”
“……”
饭后服务员收拾餐具,几人到庭院中乘凉,说起“楠城特产”,几个男生撂下茶杯就进了棋牌室。
庭院望月,宋今禾聊起旅行,“这个季节,适合去野外骑马,不是马场那种,是真西北旷野狂奔的那种骑马,肯定特爽。怎么样,一起去呗?”
沈温瓷喝了口茶,道:“最近可能不行,有点事情要忙。”
宋今禾泄气,不高兴的努了努嘴,“穗姐呢?”
“我可以,也不可以,我得看我爸给不给我批假。”
宋今禾:……这就是毕业之后的世界吗?无缝衔接的牛马。
夜色已至,晚风轻抚。
宋今禾玩了会自拍,时穗帮着p图,沈温瓷无聊,坐在院子一个秋千椅上荡啊荡,时穗一回头,感觉她快睡着了。
手机一放,拍拍她的屁股,“走了,进去看他们打牌,你在这儿睡等一下又要头痛了。”
棋牌室。
不同于其他人的熟练,四方桌其中一边的景黎显得手忙脚乱。
闻钊故意使坏,“你小心点哦,别摸着摸着多一张牌,诈糊赔三倍哦。”
“你别干扰我!”
宋栾树坐在麻将桌前,鸦青色衬衫领口微敞,袖子随意挽到手肘处,露出肌理分明的手臂,修长指尖夹着一支烟,白色烟雾弥漫过他凌厉的下颔,漆黑的眸隐藏在白烟后,深色不明。
他身后的琉璃窗,绚烂迷离。
沈温瓷习惯性站在他身后,手肘横在椅背上,下一秒,习惯使然,他抬手牵着她的手到自己身前,捏了捏,“困了?”
沈温瓷赧然:“才不是……”
宋栾树右手骨节凸起捏着一张牌,神情漫不经心。
他忽然起身,牵着的手也不松开,随手把扶手上到外套垫在她屁股下,把她拉到座位上坐下。
转瞬间,两人位置互换。
闻钊看了眼沈温瓷垫着的定制西服,心道宋大少已经把沈温瓷宝贝到连自己都嫌弃了吗?
景黎:“你们干嘛?跟我这种新手打还要作弊吗?”
宋今禾轻蔑的挥挥手,景周很自然就起身让位,“跟你打还要作弊?”
闻钊看了眼时穗,“玩吗?”
景黎一看这局势,一个个都有后援啊,眼神瞄准了窗边正在打电话的霍望远,“小霍哥哥,过来帮帮人家!”
霍望远指了指手机:勿扰。
宋今禾精准吐槽:“黎哥,你刚刚吃的鸡卡喉咙里了?”
众人:……
牌局重启,麻将桌重新发牌。
沈温瓷摸牌,身旁的宋栾树姿态慵懒靠在椅背,弹下一截猩红烟灰,灰色余烬颖簌落下。
他俯身,手臂绷紧承载扶手上,像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刚刚吃饭前说的。”
“嗯?”沈温瓷正在理牌,没仔细听。
宋栾树蹙眉,“你忘了?还是不想?”
“什么啊?”
宋栾树一听,直起身把烟直接摁在烟灰缸里,烟灰缸里的灭烟沙宛如被挖了一个大洞。
宋栾树猛地收拢手指,重重地同沈温瓷,于无人知晓的角落中,十指交扣,分寸不离。
先前虚虚的牵着,却在瞬间紧紧攥住,激动又紧密,沈温瓷始料未及,“啊”地一声轻呼出声。
却被宋今禾误会:“要糊了?”
几人目光投向沈温瓷,宋栾树举起交握的手,“我们在一起了。”
沈温瓷:……
宋今禾看了一两人举起的手,默默亮了张牌,“二条。”
景黎扒拉开遮眼睛的假刘海,火急火燎的抢牌,“碰!”
宋栾树:……
身旁的沈温瓷身体轻颤,像忍不住了那般,发出低低的笑声。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眉眼,好像在说看吧,叫你别臭屁,尴尬了吧。
他拍了拍沈温瓷的肩,“起来,我来打。”
第38章
宋今禾一听,可不干了!
从小到大那宋栾树就没有个哥哥样儿的,玩什么都不会让着她,就她哥那个黑心肠要是上场,就跟老奶奶听说超市送鸡蛋一样,她铁定是那老奶奶。
时穗也有同感,于是极力反对:“不行!我们女生局,你凑什么热闹!”
那边正反对呢,景黎刚把三个二条摆好,一听这话,呆楞住了,指了指自己,“女生局?”
宋栾树:“不玩钱,答应我一个小要求就行,费用控制在一元之内。”
一元?
本来就因为不会玩还死要面子的景黎,双眼放光:“好!”
宋今禾和时穗:“……”
宋栾树笑,“而且支持场外支援。”
以一敌五,条件很宽泛了,宋栾树摆明了今天一定要钓鱼上钩,于是继续挑衅:“你们这么多人,对我一家,不敢?”
闻钊:“你输了怎么办?”
宋栾树:“按楠城牌最高番三倍算。”
那天散场后,已经到深夜。
几人的朋友圈里纷纷被一条“祝宋栾树和沈温瓷百年好合”的文案刷屏。
于是圈内流传出一个说法,那晚月黑风高,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宋栾树用实力证明,自己实打实的是个大魔头。
夜色沉酽,东边几颗明星乍现。
山越居前院,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正隐藏在漆黑的夜里,四周寂静,车内是庭院路灯照进来的昏黄光束。
后座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宋栾树缠着沈温瓷的手,“一定要回去吗?跟我回沁晖园住不行吗?”
“你都问了一路了,在家门口都已经问了三遍了。”她说话的声音轻柔,细听还有几分无奈。
宋栾树垂下眼睫,呼吸稍有几分急促,眼神也意味深长许多。
气音极度沙哑,“可我不想跟你分开。”
话音刚落,突然沉静的范围被一阵叩车窗的声音打破。
两人像早恋被抓到的学生似的,瞬间破功,慌忙分开。
沈温瓷稳住呼吸,降下窗,是沈明霁站在外面,“季秘书说走时遇到了你的车,半个小时也不见你进来,在车里干什么?”
沈温瓷:“……”
在她还在想着怎么解释的时候,另一半的车门开了,宋栾树冒了出来,手撑着车门,“哥,我今晚住这儿呗。”
沈明霁看见他,倒不惊讶,“你的房间是没人动,但家里阿姨下班了,可能收拾不出来。”
“没事,我自己收拾。”说着,甩上车门,自顾自往里走,跟自己家似的轻车熟路。
他走的很快,生怕她哥反悔,沈温瓷没眼看他那无赖模样,轻咳了一声,跟着走了进去。
宋明霁也是刚应酬回来,混身疲倦,没空管这俩小孩儿,独自上了楼。
沈温瓷上大二那年,他正在外地出差,平时他不怎么看手机的,那天也巧,飞机刚落地他就看见了妹妹的信息。
[哥哥,我可以谈恋爱吗?]
沈明霁什么都没说,直接发了个机场的定位过去。
血脉压迫感一下就上来了——你谈个试试,我让你知道什么叫闪击黄毛。
定位发过去之后,沈温瓷回了个ok的表情包就没了音讯,沈明霁也没在意,只当是孩子长大了闹了个玩笑。
后来是在外边应酬碰到了闻家那小子,听他说宋家那小子去了宋明的公司,宋老被他气得住了院,大过年的,下着雪,在雪地跪了一晚。
沈明霁没有去求证,也没有和妹妹提起过。
秉承着谁家孩子谁疼的原则,沈明霁私心认为要不是他,小瓷或许不会选择一个人出国。
宋栾树这个人,行事沉稳,又不是那些老古板那样保守,人情交际上游刃有余,走一步算十步,他自请到下边磨砺,受到苦自己担着,但他妹妹受的苦,沈明霁是一定要算在宋栾树的头上的。
一大清早,沈明霁下楼,两人已经在吃早餐。
李妈听说沈温瓷在国外吃不好,一连几天的早餐都跟国宴似的摆了一桌,沈明霁拉开椅子,坐在喝粥的沈温瓷旁边,“起这么早?”
沈温瓷顿了顿,桌子底下,沈温瓷狂甩那个黏上来的手,眼神慌乱,声音带着些无措,“哥,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