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逸:……
第55章
三个半小时的会开下来,思维高度集中,连沈温瓷都有些撑不住。当她坐上去酒店的车时,拨通了宋栾树的电话,电话被很快接通,那头传来一声风情万种的“喂~”
沈温瓷一怔,手机从耳边拿开,确认了一遍号码。
“请问是哪位?喂?怎么打来电话也不说话,有没有礼貌的啊?”细声细气的一声娇嗔,像网恋了四年的夹子,成功地拉回了沈温瓷游离的思绪。
沈温瓷那可是能给害自己在外漂泊的人亲自登门送上贺礼的人,最重礼数,怎么可能容得别人说句没礼貌,于是道:“你把你舌头底下的拖鞋垫子拿出来吧,我有点听不清楚你说什么。”
那边提了一种植物,“我说你谁啊!”
沈温瓷一顿,心情复杂,被不礼貌的人说不礼貌,简直是一种法医第一次解剖的体验。
“再不说就挂了!”
“我是,你手里这部手机主人的女朋友。”
女朋友?
今天到场的人,哪有个不是非富即贵?如今有身份的男人个个都立爱妻人设,明面上的夫人、女友大多数上实力相当的,后台够硬,男人能从她们身上捞到好处,又能在股东面前美化自己的形象,很正常的。但没有猫不偷腥,私底下红颜知己这种朋友不要太多。
总之,美人是江山的点缀,女朋友在他们眼里是不稀奇的。
然而这套理论,在宋栾树身上不适用。宋栾树的背景不言自明,他身边不可能缺女人这种生物,可是他洁身自好也是圈里出了名的。
现在突然来个女人说是他女朋友,在外人看来更像是一个爱慕者的臆想。
“小姐,要不我给你转二十块钱,去买碟花生米吧,这是喝了多少啊心里这么没数?”
“……”
二十块?这人还怪大大方的呢。
沈温瓷按了按疲惫的眉心,轻咳一声,冷声重复了一遍:“既然宋栾树不在,那麻烦你,替我转告一声沈二找他。”
沈温瓷不知道的是,她越是表现出‘帮我在宋栾树面前提这通电话’的心理状态,对方就越是有一种‘处于优势地位’的暗爽在心头,更是不会让她如愿以偿。
“抱歉啊,我可做不来替人传话的工作。你不是自称是他女朋友吗?怎么没陪他一起来参加派对啊,还说是大少觉得你带不出门啊。人呢,贵有自知之明,他都不带你了你还不知道什么意思,还要事事过问不就是招人嫌嘛。而且宋大少现在正在忙哦,恐怕没时间哦。”
她还特地把“忙”转音转了刚山路十八弯,意思不言而喻。
她听了,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要不是实在拙劣,沈温瓷都以为这是宋栾树在网上花九块九雇来气自己早点回国的人。另一只手给自己倒了杯水,不紧不慢地喝。
电话那头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挑衅没有得到应有的积极回应,气急败坏中又带了点不敢置信,喊了一句:“喂。”
沈温瓷未免又被说没礼貌,赶紧表态,“嗯?没时间就挂了吧。”
“……”
??
什么女朋友?果然是假的!真女朋友这么可能这样无动于衷。起码也得问问哪个女人接电话吧,要真是女朋友,那真是弱爆了。
下一秒,通话中断。
她手边是少龙在开会后给她准备的抹茶曲奇,看了看手里被挂断的电话,放好它,然后微微一笑。
她是知道的,宋栾树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是一个习惯做决策的人。这个人一步步手握重权,年纪轻轻站在权利巅峰,他必须连外表都武装成生人勿近的气息,即使寻常一个眼神,也透着一股艳压天下的厉色。
沈温瓷忽然想起临行前,给他带上手链的时候。那个手链不是新物件,而是她戴了许久的旧物,那天鬼使神差的就给他带上了。
其实她拆掉手链后是不习惯的,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他。
或许,自己对他也是有占有欲的吧,沈温瓷细想。
在她接受并习惯他对自己的周全之后,她也是想要让这份周全变成独一份的。
所以才会在事情结束之后,第一个想要给他打电话。
沈温瓷自我解嘲般地笑了笑。
评心而论,这种事在之前是不可能出现的,从来都只有宋栾树掐时间给她打电话。如今看来,她掐时间掐得没他好。
这时,被她搁置的手机忽然亮屏。沈温瓷拿起一看,是时穗发的两张图。
时穗:[帮我买这两个表,国内没货了。]
沈温瓷没回她,而是把手机给了少龙,吩咐他去办,忙碌已久的她则阂眸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少龙叫醒了她,“小姐。”
“到了吗?”沈温瓷睁眼,以为到酒店了。
“有电话找您。”
“宋栾树?”
沈温瓷下意识以为宋栾树发现了那通电话,打电话来解释,但少龙却摇摇头。
“是新荣园周游,说是来了个客人,手里拿着个怀表要找您。”
“……”
-
因为刚才的那一通电话,这地球的另一端,一些人的命运,就此被改变。
金鼎平湾。
凌晨两点,本该是派对渐渐步入高潮的时候,然而此时却呈现出了一反常态的样子,整个别墅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并非已经散场。
相反,内黑压压一片人,几乎都整齐地站着。
一眼看去,大部分都穿着得体,还有一些女孩子穿着深V礼服,性感妖艳。派对来的人,年长一些的都已寻着时间退了场,剩下到深夜狂欢的多是小辈。他们自知今晚这里有一个人不自量力祸从口出,闯下了大祸,惹怒了某个人,现在的下场绝不是谁可以随便求情的,遂聪明地都退到一边。
派对策划是跟着康逸的,见惯了大场面,早年房地产低迷被包工头拿板砖砸办公室的经验都有,更是具备了随时应付各种突发事件的能力。
然而纵然是见惯大场面,在见到了今晚公然砸场的是何人时,也忍不住心头一跳,一股凉气自脚底升起,脸上的笑容一刹那有些僵硬和抖动。
一面用了最大的力气控制住了内心“完了,今晚会出大事!”这样的危机感,一面重新端起笑容,热情得犹如一盆火:“大少,这是怎么了?”
金鼎平湾,固若金汤,放在古代都可以当宫殿使用,敢在金鼎平湾砸场的人甚至不用想得罪谁,只需要掂量有没有本事从这个地方全身而退。
楠城人在圈内行走,旁的少爷都叫某少,而大少这个称呼已经被心照不宣的和宋栾树挂钩。
此时的宋栾树正坐在中央休息区一角的沙发上,整个人深陷在沙发里,手里把玩着手里的手机,正是刚才被那位小姐接起沈温瓷来电的那一支。
“各位,今晚有谁碰过这只手机,麻烦站出来。”
说话的是付晋,说话还是很客气的,但身后的宋栾树气势逼人。
宋栾树唇线紧闭,不发一语,只是拨弄着手机,在屏幕上点了点,拨出一个号码。
在一片死寂的大厅里,从手机听筒传来的“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显得格外刺耳。
付晋静默地站在一旁,心里思付看这样子,今晚大概会出事。了解宋栾树的人都应该看出来了,现在他的样子,已经是这个男人薄怒的征兆。
终于,男人冷不防掐断了电话,轻启薄唇,问了一句:“没人承认是吧?”
说起这件事,宋栾树也不是没有责任的。
先前他跟康逸说了几句话,被烦得不行,随手把手机一放就去了趟卫生间。结果从卫生间出来,被几个在生意场上的伙伴拉着开了一桌麻将,期间倒是想起自己的手机了,便让侍者去拿。
那侍者去找了一趟,也很快,来回五六分钟这样,宋栾树也没多想。
可就在他赌场得意之际,准备胡牌十三幺的时候,手边手机震了震,沈温瓷的保镖突然给他发了个视频。视频里,沈温瓷正端坐在沙发里看手机,她手机的声音透过另一个手机传来,靡靡之音,令人销魂。
还没等宋栾树不悦,沈温瓷就给他发了消息。
[明天来接机。]
[记得带上你那个破手机。]
他不明所以,却把自己的手机翻来个遍,发现了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通话时长三分半的电话。
他还挺好奇,这三分半的时间里,接电话的人是如何跟沈温瓷信口雌黄,让她对自己生了气的。
他大声不舍得挨一声的沈温瓷,被人借他的手惹怒了她,这个认知让本来就处于薄怒边缘的宋栾树更是怒上三分。
“调监控。”
动了真格,众人酒都醒了几分。
这时角落里,一个娇滴滴怯生生的声音终于抵抗不住强大的压力,站了出来:“是、是我……”
付晋站在一旁,默默地想:傻的,今天她但凡是学玛丽苏女主把酒洒在宋栾树身上都没可能是现在这个处境。谁不知道惹宋栾树,都好过气人宋栾树的女人。
眼前的人在付晋脑海里过了一遍,想不起是哪家的小孩,也难怪不知道宋栾树有女人这回事。既然不是什么要紧的人,他也用不着提醒宋栾树了,于是推至一旁。
把玩手机的宋栾树终于停了停动作,掀了掀眼帘,投过去一眼。
策划人一见这架势,脸色一变。
常言道,动容容易,变色难。更何况是策划人这种见惯大场面的老江湖,不到一定的地步断断不会流露自身情绪。宋栾树那一眼所隐含的意思,没点道行的人看不出,可是他看得懂,才会为之色变。
策划人赶紧跟旁边的侍者使眼色。
宋栾树随手把手机扔到一边,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跟她说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
“三分半,什么也没说?”宋栾树忽然抬眸,唇角仿佛有微微笑意,“跨洋电话很贵的。”
那肇事女子心中一骇。
宋栾树这一句话说重不重,说轻也绝对不轻。一个跨洋电话的费用,对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值得一提,但宋栾树既然说贵,那只能说明事教人的费用她得承受下来。
第56章
惯常都是做大事的人,能忍,能狠,辣手且诡变。坊间关于宋栾树的传言无数,其中有一则是这样的——宋栾树刚接手金曌的时候,因为资历尚浅,被内部高层刁难过一阵。一个合作案,花了一个月都敲定不下,所有人在会议室开会开到头皮发麻,两眼发昏。
之后宋栾树就消失了一天,独自行动,料理了一些事,清理了一众人,隔天所有条件白纸黑字列了个清单摆到桌面上。隔天众人离开会议室时,身为心腹的高秘书走出会议室那是神清气爽,不禁感慨了一句:“难怪电视剧以幸福结局常常那么叫座。”
“事物都是两面的,你幸福了,自然有人不幸。”
高秘书顿时一震,“啊?”
宋栾树点了支烟,侧头敛眸,“东升西落是规则,竞争对手之间向来是发展自己,锁死敌人,改朝换代,不幸的发生是正常的。”
不付出的代价,最高的那个位置,怎么好意思坐稳。
高秘书:“……”
种种传言或真或假,但金曌与日递增的进账翻了又翻,众人皆知宋栾树的手段高明,说一不二。宋栾树的名字在任何时候都镇得住场,今日要趟宋栾树的浑水绝对是不明智的选择。
在场的人明哲保身,遂直至康逸出现,都不敢多说一言。
康逸终于姗姗来迟。
自知惹了大祸的女人更是连头也不敢抬,整个人瑟缩着,全身都是冷汗,尽管室内空调温度打得很低,却仍然止不住额前的冷汗顺着脸颊滑下来。
“怎么了这是?”
康逸跟个花蝴蝶似的张开手走来,手里还端着个高脚杯,大爷似的坐在宋栾树附近的单人沙发上。
战战兢兢的气氛中,他抬眼看了看站出来的女人,微微笑了下,“这不是老王的二女儿吗?”
“逸叔……”听到他忽然这么说,女人忍不住在惊惧中抬着泪眼望向他。
王自信,建筑公司的一个老总,平时跟康逸称兄道弟,这声逸叔也没喊错,可康逸却没应声。
“怎么个事儿?来玩还带闯祸的?”
“……”
不管她沉默还是反抗,康逸已经一锤定音,朝她招招手,“过来,给大少道个歉。”
三两句话,都不需要让人查明或听人辩驳,只因这个世界的对错是由强者书写的,高就是对,低就得认。
康逸不是来当救世主的,但他的地盘,闹出事,少不了要做个和稀泥的角色。
宋栾树觉得没意思,正好白花也在庭院里玩够了,大摇大摆甩着尾巴跳上沙发,前爪搭在宋栾树手上。
“大少,对不起。我刚刚以为是我的手机,我没看清就接了电话……”
周遭安静,女人正道着歉,宋栾树却抱起猫,直接无视了说话的人。
这一来,在场的人都征住了。康逸顿时就抿了一下唇,像是一种沉重的警告,还没等到女人有所反应。
宋栾树就不声不响的抱着猫提步往外走,这样的动作摆明了告诉她道歉没用,让女人倒抽一口凉气。
有些人复杂,爱做面子工程,表面上原谅的话说的好听,背地里不一定如说的那样做。还有些人简单,表里如一,不需要给谁面子,心里想哪样就做哪样出来。